苏正青很是激动,将父亲带到了崔氏房里,容黛还没有走,听到苏正青大喊一声:“娘,爹来了。”
容黛有些紧张,虽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戏,可到底不清楚未来的公公是怎样一个人。
带着忐忑,她抬头望去看到苏文博的脸,顿时愣住了。
这位身穿锦袍步履稳健的中年男子不是之前来过铺子,自己还将人赶走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弯腰。
见她这番举动崔氏一脸迷茫地问:“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容黛不知该如何解释。
苏文博缓步走到崔氏旁坐下,拿起茶水抿了口,说道:“小娘子那日脾气挺大,今日怎么反倒怕了。”
此言一出,崔氏与苏正青俱是疑惑,而容黛却是贝齿轻咬下唇坐直了身子。
“见过苏老爷,那日只是个意外,香料之事毕竟是谋生之道…还请您谅解。”
苏文博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容黛,她的一身穿着一看就知道出自何处。
如此打扮一番,倒还挺像模像样的。
“罢了,皆是往事,不必细说。”
苏正青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着急道:“爹,这小娘子说是大哥未过门的娘子,您信吗?”
苏文博掀起眼皮子瞧了一眼他,“为什么不信。”
“爹,这女子定是在说谎话。”苏正青始终不信。
“此事我一早便知晓,也亲去见过人,何来谎话一说。”苏文博淡然的吹走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这句话却叫屋子里其他的人都惊了一跳。
崔氏蹙眉,有些不悦地问:“早知道为何不同妾身说,妾身一直担心万鹤,生怕他……”
话说到一半她止住了话语,可眼中却含泪,一副难以言喻的样子。
崔氏是个长相温婉的美人儿,苏文博当即便心生怜惜,覆手其上,给予了她一丝温暖。
苏正青往后退去几步,碰到椅子无力的坐了上去,嘴中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完了……”
一旁苏因小声地问了句:“二爷,怎么就完了。”
苏正青道:“大哥要被这么个小娘子糟蹋了。”
容黛:“……”
这话听得没什么错,但总感觉哪儿怪怪的。
苏万鹤巳时回府,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苏因站在门口着急的来回走动。
他几步迈上台阶放下衣摆问:“发生了何事?”
苏因一见是自家主子,赶忙汇报道:“爷,快别说了,容娘子今早出院门被二爷瞧见了,这会儿她还在里头准备用午膳呢。”
这倒是出乎了他意料之外,苏万鹤皱眉道:“不是让她早些回去?怎么反倒留下来用膳了。”
“这不是主母让留下的嘛。”苏因跟在他身后,无奈地说道。
苏万鹤三步并作两步,并未换下官服就到了膳房,丫鬟们将午膳摆上桌,容黛坐在桌边神色不宁,余光瞥见了他后露出惊喜的神色赶紧起身。
见她的样子,似是没有说漏什么,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
苏正青立刻起身说道:“大哥回来了,怎么今日未换官服。”
苏万鹤愣了愣,道:“忘了。”
苏文博瞥了他一眼的官服,又瞧了一眼容黛,提箸替崔氏布菜:“依我看是慌张忘了换吧。”
“孩儿疏忽了,这就回去换件衣裳。”苏万鹤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容黛,示意她放宽心,才转身离开膳房。
容黛整个人都是紧张的,手脚都放不开,见他离开自己只好先坐下。
她至小到大用膳的只有祖母与自己,也不懂高门膳桌上的规矩,生怕行差踏错。
崔氏见她如此拘谨,不由得笑道:“莫要慌张,像平日里自家用膳便可。”
容黛连连应声,却迟迟不肯拿箸。
约莫等了一刻钟,苏万鹤换上一身绛紫翻云袍前来,在容黛身旁落座。
他提箸夹菜,见身旁容黛一动不动,思索一番将离得最近的玛瑙盘里的菜夹起到她碗中。
容黛的目光被他吸引,耳边是他低声:“吃便是。”
如此,她才敢捏着箸吃着他夹过来的菜,吃完后一双眼睛又转到苏万鹤的身上。
想用眼神表达自己是否可以夹菜。
可没想到的是,苏万鹤未告诉她,反倒夹了一堆菜在她碗里头。
容黛看着快满出来的菜,有一点不开心,为什么不给夹点肉呢,她平日里还吃不起。
膳桌上其余三人,除了苏正青外甚是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用过午膳后苏万鹤便被崔氏推出去送容黛,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将人送到了府门口就让苏因将人送回去。
容黛已经很感激他了,临别之际还是忍不住地对苏万鹤说了句:“下次夹菜,能不能给民女多夹点肉。”
说罢,转了个身子小跑的上了马车,掀起车帘冲他摆了摆手。
苏万鹤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居然嫌夹得都是菜,这可是他第一次替人夹菜,真是没眼力劲的。
苏因驾着马车将人直接送到了屋子门口,看着面前这个外形破破烂烂又小得慌的房屋,苏因忍不住道:“容娘子,要不你还是常住我家主子的庭院吧,你这屋子也太小了。”
容黛从马车上下来,边动边道:“都是遮风避雨的地方,何必嫌这嫌那儿呢,苏府的大宅子可不是人人能住的,谢谢你送我,快点回去复命吧。”
苏因看着她逐渐靠拢房屋的背影应了一声,驾着马车离开了此地。
容黛听着身后不远处马车渐渐离去的声音,笑容在嘴边凝固。
她看到屋子门口有一串脚印,十分杂乱无章且进出过,自她从刑部牢狱中出来后,日日清扫门前脏土,绝不可能是自己的脚印。
难道……遭贼了?
她心跳不止,抄起旁边的钉耙一脚将门踹开,门敞开着,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屋中的东西都被丢在地上,像是被人扫荡过一番。
这让她更确定,家里进贼了。
只是……平日里门窗都锁的极好,怎么会进贼呢?
她犹豫着,往里走,掀开挂帘往卧房里敲了敲,里屋也无人,柜中的衣裳丢的满地都是,她将钉耙放下,一边嘟囔着一边衣裳一件件捡起来:“有什么好偷的,最贵的就我身上这身行头了。”
当她整理完整个屋子以后发现一件东西都没有少,难道这个盗贼嫌太穷了?
她拧眉思索,好久才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夜深时,容黛吸了吸鼻子,将薄布往肩上拱了拱,缩在太师椅中昏昏沉沉地睡。
香铺里的香料充斥在鼻中,夹杂着些许薄荷香味,令这间狭小的香铺无虫无害,倒也能睡得舒坦些。
翌日大清早,铺门就被人敲得作响,容黛从太师椅中惊醒,脚踩着绣花鞋将铺门打开,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邵义。
她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问:“大清早敲铺门做什么,我还没开门做生意呢。”
邵义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胸膛起伏的厉害,缓了好久才道:“你家,你家出事了。”
容黛挑了挑眉,问道:“你去过了?”
邵义点头,想起那个场景还有些心悸:“还好你没在屋里头。”
容黛嘿嘿的笑了两声,扬起小下巴说:“我专门设置了陷阱等着他们来,抓不到人我还不能褪一层皮么。”
邵义摇头一手扶着门框,眉头拧在了一起:“不行,此事你得告知官府。”
“怎么了?只是几个盗贼而已,不怕,这次得了教训下次就不会来了。”容黛摆了摆手,觉得他多此一举了。
邵义无奈,招了招手让容黛同他一起去看看,二人走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才到她的屋门前。
屋门敞开着,里头绑好的细线统统被人砍断,入了里屋,床榻上叠着的被褥被到利器划破,撒了一地的棉花。
容黛才明白过来邵义让她报官是出于安全考虑,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了她的样子。
她忍不住咽下几口唾沫,使干涩的咽喉有了一丝润意。
邵义捏了捏被撕破的被面,“你最近惹到什么人了?”
容黛连忙摇头反驳:“你是知道我的,我做生意向来以和为善,怎会惹到人,更何况还是要将我置之死地的人。”
邵义心思沉重,觉得容黛躲闪的眼神肯定在隐藏着什么,不愿告诉他。
他攥紧拳头,将被面放下,语气平和地说:“这儿你不能再住了,赶紧换一处吧。”
容黛应了一声,走到柜边打开,里头的衣裳都还在,她赶紧收拾了几件,正要将包袱背上时,她发现烛台下压着个东西。
她拿起烛台将白纸拿出来展开,上头用红墨写着一行字,字形过于潦草,对容黛来说认起来是很麻烦的事。
将字条递给一旁的邵义,容黛说道:“你帮我瞧瞧,这上头说了什么?”
邵义接过字条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容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问:“怎么,写了什么,你快念念。”
邵义吞吐一口气,语气并不轻松地说:“当心你就是第四人。”
容黛下意识地攥紧了包袱,脸色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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