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拿起之前擦手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然后,他将染血的丝帕随手丢在青锁面前。
“收拾干净。若再有一丝声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鞭子,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蜷缩的少年一眼,转身回到书案前,重新铺开一张宣纸,蘸墨,挥毫,姿态依旧从容优雅,宛如方才那场暴行从未发生。窗外阳光正好,映着他如玉的侧脸,圣洁,而冰冷刺骨。
直到宫人通报韩将军来了,岑冽方才停笔,点点头命其带进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韩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先是扫了一眼地上狼狈的青锁,以及那摊水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挥手让门外侍立的亲兵退远,自己走了进来,反手轻轻掩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岑冽背对着地上蜷缩的少年,兀自临帖,仿佛方才的暴戾只是一场幻觉。只有他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并非全然平静。
“子玉。”韩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何苦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孩子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岑冽没有回头,笔尖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声音却带上了一点慵懒的鼻音,与方才的冷酷判若两人:“这狼崽子,眼神越来越不安分了,看着碍眼。”
韩啸走到他身侧,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侧脸,此刻却因余怒和某种兴奋而染上薄红,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冶。他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软:“一个孩子罢了,搓圆捏扁全凭子玉心意,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若是实在不喜,属下……”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显。
“不,”岑冽终于停下笔,侧过头看他,眼角微微上挑,“留着他,我要玩。看着他从云端跌落泥潭,挣扎愤恨却无可奈何,不是很有趣么?”他轻轻一笑,眼神赤luoluo地望向了韩啸,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
这个动作充满了暗示。韩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回避地转过了头。他熟知岑冽的每一个表情,知道此刻的他已经从暴戾,转向了另一种需要宣泄的兴奋。可是,他不能……
“子玉……我知道你恨赵王。他杀了你父亲,又……可是纵有杀父之仇,也不要这般报复,”韩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那孩子是无辜的……”
“你懂什么。”岑冽打断了他,语气烦躁。
韩啸急道:“我怎么不懂了,你倒是说说?”
岑冽不语,只是仰望着他低下的头颅,韩啸身形英武,他从小就是这样仰望着他。
先燕王死后,太子岑冽在宫中的处境十分不堪,内有几个虎视太子之位的弟弟,外有不时侵扰的西戎部落,是韩啸陪着他、护着他度过了那段最青涩却也最为难熬的光阴。韩啸是他手里一把绝对忠诚、替他磨牙吮血的巨斧,为他铲除异己,也为他背负一切残暴的恶名,在臣民万姓面前维护了岑冽清高温厚的形象。
岑冽站在韩啸身后,戴着面具扮演一个君子,一个明君,温文尔雅,簌簌如林下松风,久而久之,他就分不清那个是真的自己了,他不懂自己,更没有人懂他。
韩啸懂得他,却也不是全部。
他恨赵王,与杀父之仇无关,他甚至对他那荒yin无道、愚钝无能、害了母后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充满是鄙夷,得知他死在异国,他哭了一场后,回味起来竟发现,他在庆幸父王的早死,把自己更早地推向那早就垂涎欲滴的大位。
他不能对韩啸展示自己的全部,韩啸知道他高傲易怒,全然不是个君子,可是不晓得他精致的皮囊下包裹着多么阴毒肮脏的心。
年幼丧母,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长大,父王的爱又微乎其微。从小便仿佛有剧毒的蛇蝎在他心中筑巢,把他心中的美好一滴滴啮噬,孜孜放着麻痹的毒液,他渐渐便冷心冷情了。
可即便如此,他对韩啸……
岑冽将手中的笔随意一丢,上好的狼毫笔滚落案几,污了刚刚写好的字帖。他朝着韩啸伸出双臂,眼神迷幻,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混合着一种奇异的撒娇意味:“别啰嗦了,抱我。”
韩啸顿了顿,最终还是上前一步,结实有力的手臂将清瘦的岑冽整个揽入怀中,抱着他转过雕镂着山水人物的云母屏风,坐在那张宽敞如一个小房间的拔步床上。
岑冽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文弱,但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跌进韩啸宽阔的胸膛,脸颊埋在他带着风尘与冷铁气息的颈窝里,发出一声满足又放纵的喟叹。
方才那个执鞭挥掌、冷酷狂妄的君王消失了,贴在韩啸怀里的,是一个眼波流转、放诞妖冶的尤物。他主动仰起头,寻到韩啸的嘴唇,带着啃咬般的急切与掠夺。双手也不安分地探入韩啸的军装之内,抚摩着那紧绷灼热的肌理。
韩啸默默承受着岑冽的索求,竭力控制着不令自己方寸大乱。在燕宫,他是岑冽唯一信任的人。岑冽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便求着他一次次这般对待自己。血气方刚的武夫和初经人事的太子,彼此依偎在偌大的宫室,太多的生命纷纷扰扰,水乳交融的只有他们两个,孤独而亲密。
这些年的亲密关系,该做过的都做过了,他们却也从未越过最后那条界限。
他不越,韩啸更不肯越,仿佛留一线生机在两具身躯之间,他们便没有做过那难以启齿的乱lun之事,还是一对最融洽的舅甥,最和谐的君臣。
岑冽知道韩啸的犹豫和纠结,他便更要诱惑他,让他不得不继续两人靡乱的rou体关系。他那双时常空洞的眼里此刻溢满禁色,挺身而上,馥郁的毒蛇般一寸寸缠上了韩啸的身子,一双修长冰凉的手娴熟地在韩啸身上勾留,他能感受到那层层锦衣下压抑的颤抖。
滋滋的水音取代了室内的死寂,岑冽妖精似的,一对血红的耳坠随着他的扭动亦轻轻颤抖着,耳边的一对烛泪。
一吻结束,韩啸便试图推开岑冽:“够了,子玉,不能再继续了……不要再继续了。”
岑冽眼尾晕染了耳坠的红,满面春光:“舅舅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说罢,不由分说地再度捧住了男人的脸,这次却吻得缱绻,可以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韩啸心中一声叹息,他机械地回应着,他的一双手斩杀过千万敌,却从来抵抗不了岑冽的索求,岑冽索求的一切,他最终都会拱手奉上。
他跟着岑冽的牵引,看着岑冽如露湿桃花,大有不胜之态,看上去破碎又可怜。
韩啸紧紧拥着岑冽,两个灵魂同频喘着郁热的气。
岑冽心中暗自发笑,在他看来,这种相拥,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一种相互依靠,一种寂寞到了极致的只剩彼此。看着韩啸从抗拒到顺从,再到和他一同沉浮,他心里的征服欲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舅舅总说什么不能,不行,到头来不还是依了我?”岑冽稀碎地在韩啸耳边吐气。
“子玉……”韩啸双目赤红,那种叱咤风云的豪气早被融化了。
然而登临仙境的享乐也不过片刻,岑冽很快缓过神,脸上还是一片潮红,眼里却已渐渐冰冷了下来,重归空洞疏离。
*
隔着一道云母屏风,青锁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身体,背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脸颊高高肿起。拔步床的帐子放了下来,他看不见那交叠的身影,但却能清楚那毫不掩饰的声响——主要是岑冽不知羞耻的吟哦,以及起初是压抑后逐渐变得清晰的不堪入耳的声音。
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直到书房内的声响彻底归于平静,又过了许久,里面传来细微的整理衣物的窸窣声和低语,他才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背上的伤,脸上的痛,远不及此刻心中燎原的火。
如果说之前,他对岑冽,是怨愤,此刻便又掺杂了恶心。
韩啸转过屏风,他已经穿戴整齐,那场情潮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看见青锁还在原地,便忍不住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去给陛下打水来。”
青锁应了一声是,正要动身。便听得韩啸的声音染上了威胁的意味:“好好伺候陛下,如果我发现你有二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青锁立在原地,面颊高高肿起,身上的伤口还折磨着他,他脸上一片漠然,心里却恨恨地思量:不愧是岑子玉的情人,和他一样狠毒!
韩啸看见他僵住不动,猜他兴许是吓住了,又缓了缓声音道:“子玉喜欢旁人都听他的,你学着乖一些……他之前太苦了,有很多人踩在他的头上,所以他现在容不得别人对他有不敬的意思。”
作者阴间嬷,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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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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