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岑冽懒洋洋侧卧在美人榻上,身上松散地披挂着银红寝衣,露出一截环着深色玉镯的瘦伶伶手腕和雪色的肩膀。

门外有人通报:“陛下,水来了。”

岑冽方才出了些汗,身下更是黏腻,正是要沐浴的时候:“抬进来吧。”清越的声线,却夹杂了慵懒,分明是未散去的绮靡。

青锁不知怎的,一听这声音,忽然浑身发烧似的,本来稳稳当当挑着的两桶水禁不住地摇晃起来,险些泼洒出一两滴。

岑冽下了榻,转过云母屏风,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往浴桶里笨拙注水的青锁。

这孩子低眉顺眼,并不抬头看他,好像真的被打服了。小脸瘦了不少,也是,整日被折辱煎熬,怎能不瘦?岑冽生出了报复的快感,他软绵绵地靠在屏风前,欣赏着少年的状貌。

嗯,长得算秀气,一双眼睛尤其漂亮。身形比同龄人高大些许,手臂绷紧时看得出肌肉的痕迹,估计有些练武的底子。

青锁给浴桶住满了水,依旧低着头,他能感到那两道刀光似的眼光在刮着他的脸。

岑冽抬手,指尖挑下了身上那件蔽体的红衣,垂着一头及腰的青丝,他赤身踏入了浴桶。

“连给主人脱衣的眼色都没有,这样的奴隶,还真是欠调教。”岑冽冷冷道。

青锁呼吸几乎停滞!目前一片雪白的肉,银红的绸,墨黑的发,色块掠过,还有岑冽身上淡淡的香料味。他不肯抬头,不想看到那禁忌的□□,又污了自己的眼睛。

“还不说话?”得不到回应的岑冽心中微微有些烦躁,“没用的东西,不光是个废物,还是个哑巴。滚过来。”

青锁一步步挪到了桶边。

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浮在热气里若隐若现,热水把那具身躯蒸出了粉白的颜色,也仿佛给岑冽干涸的眸子蒸出了点点人气儿。青锁的面颊忽然掠过湿冷,他浑身战栗,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了一般,又疼又痒。

岑冽用湿漉漉的指尖抚过了他的伤口。

“真难看,”一声嗤笑,“去左边第五个螺钿柜子里拿伤药,别肿着一张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秋意越来越浓,快入冬了。

北地的晚秋,干涩、劲爽、霜风阵阵,一应花草都有些偃旗息鼓,惨淡苍黄。莲花池里的荷花早谢了,垂下的古铜色莲蓬和荷叶,战战兢兢地在一池黑水里摇晃。

青锁想起岑冽,岑冽其实很忙,忙着处理政务,忙着读书写字,很少见他。青锁独自住在明光殿一所奴仆住的偏房,离岑冽所住的主殿很远。刚开始岑冽还记得每日叫他去伺候洒扫,可是明光殿宫仆实在太多,其实根本不缺青锁一个,青锁经常被忘在脑后。

掰着手指数了数,上次见到岑冽已经是五多天前,那次他命青锁从荷塘里折下几只枯死的莲蓬,插进一对铜掐丝珐琅双耳瓶里,然后便凝视着那无香无色的东西看了半天。

他是看爽了,青锁采莲蓬时双脚可是被秋水冰得打战。

现在他算是看透了这帝王的本性了,知道那层人皮里藏着个恶魔,人前装的太累了,人后便把一身疲惫与阴毒都发泄在他身上,换着花样儿折磨他。

青锁掏出岑冽命他带走涂到伤口处的那盒药,药膏盛在豆青瓷盒里。确是好药,他涂了几日,身上面上的红痕就消下去了。但她还是每天涂,不想留下伤痕。

直到盒子里的药膏空了,岑冽也没召见他。

青锁紧紧握着那瓷盒,直到那冷瓷都被他焐热了,突然扬手一掷,那盒药滴溜溜青鸟似的飞去,落在了荷塘里。

“贱人……”青锁咬牙切齿,他的话越来越少了,本就不是爱开口的人,进了燕宫后,更是几乎成了哑巴。

岑冽打了他一顿,又给他伤药,然后再把他晾着不管。不会以为如此便能驯服他吧?简直是做梦!

“呵。”青锁勾起唇扭曲地笑了一声,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岑冽又有什么刻意驯服他的必要?他要自己听话,有千百种手段,实在不行也可杀了他,岑冽压根儿没把他放在心里!

青锁知道,自己不听话,下场只有死,岑冽留着自己,不过是好玩儿罢了。如果一件玩物生出了獠牙,一次两次可以斩断,三五次就应该把这东西烧了砸了。所以他不敢不听话。

青锁蹲了下来,在瑟瑟秋风中抱紧了膝头,他不想死,他要活着,至少活到把岑冽弄死的那一天!

可是,他现在连岑冽的面都见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香袭来,青锁察觉有人靠近,抬起头时,面前是黑夜一般黑的宫袍。

只那往上看的一刹,岑冽便抬脚轻而易举地将他踹倒了,他看着清瘦,力气和肌肉可不少:“见到孤了,还不跪下?”

青锁心知他又要发疯,只得双膝跪地垂眸,口中道:“罪奴青锁参见陛下。”

岑冽见他是柔驯了不少,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快感,他轻笑一声:“你倒是也学会请安了。”

青锁跪伏在地面上,心中的阴燃的火腾地肆虐而起,他强行压了下去,不语。

岑冽喜欢他绝对服从,那他便演给他看。

岑冽一脚踩在青锁的发顶,问道:“青锁,赵国的秋天,没有燕地这么冷吧?”

“是。”

“我听说到了九十月份,赵国满地都是桂花,香得可爱,我觉着那香像鲜果子,清甜。”

“是。”青锁几乎不曾见过这般平和的岑冽,自见面以来,岑冽对着他,要么是发怒,要么是冷面。

头上一空,臂上却一紧,青锁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岑冽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数日不见,他忍不住望向岑冽的脸。那双眼里依然一片死意,黑压压的,令青锁想到那片荷塘,除了苍凉,便是荒芜的枝梗,夏日的菡萏早被秋风摧折了柔美的肉。

岑冽俯视着青锁,他身量高,青锁刚刚到他的胸口:“过几日孤要宴饮,你愿不愿意跟孤同去?孤拿桂花干泡了最烈的霹雳白,让你尝一尝家乡味。”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青锁想。

*

筵开玳瑁,席设芙蓉。岑冽坐在主位,他今日穿了一袭绯色长袍,衬得脸色更是雪白。手里闲闲把玩着一个精巧的银镶金酒杯,他已喝了数杯,也只是面上飞上一丝红云,举止依旧从容,毫无醉意。

青锁跪侍一旁,手执银壶,时不时为岑冽添酒。他注意到岑冽手上的镯子也换了一对红玛瑙的,耳朵上的坠子倒是没变。

一个大男人,总戴着玉……怪不得喜欢睡男人。青锁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今日的陪客不过是三五位朝中的臣子,也是最得岑冽宠爱的蓝颜知己,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他。人人心中都清楚,次日便是中旬,一月一次的官员休沐,皇上也无须上朝,所以晚上可能会有一次无所顾忌的欢好,被岑冽挑中的一人或几人可以与他共度**。虽然个个心中火热急切,但因知岑冽喜静,故而并不敢放肆喧哗,席间只闻管弦之声与喁喁细语。

忽有一位风神俊逸的青年举杯朗声道:“今日良辰,陛下为何不同属下吃个交杯酒?这般闷酒,有何意思?”

岑冽乜眼看去,果然是御史倪云止,这人出身低微,起先不过是一小吏,受岑冽宠爱方才在官场后平步青云。这人如孤峰断云,性子疏狂不羁,跋扈骄横,却写的一手文章锦绣。

岑冽看上他,无非因为他长得格外对自己胃口:一对入鬓剑眉,一双含情桃花眼,皮肤分外白皙,又有一身铁铸似的腱子肉,摸起来分外舒服,不逊色于韩啸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身板。何况此人在床上更是无所不为,什么情话、yin言、浪语都能喊得出口,常常还未如何就激得岑冽欲罢不能。

岑冽迎上倪云止的目光,唇角和眼角弯弯,如同月牙,举起酒杯与他对饮。手指带着几分玩味刮过倪云止人脖颈,倪云止被岑冽这么一勾,顷刻便面泛桃红,一副真的已经动了情的模样。

酒过三巡,岑冽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潮在体内涌动,温酒入肠,他五内滚烫,可嘴唇还是冰冷的,等着有人暖一暖。

倪云止似乎也觉得了,他眼里的春水都快流出来,“陛下……臣想您……”,一边低吟,一边娴熟地含住了岑冽左耳的耳坠,厮磨片刻后,方才吻上了岑冽的双唇。

他的唇**似火,顷刻把岑冽唇上的凉意融化殆尽,勾魂摄魄的长舌深入,几乎要探入岑冽咽喉,弄得岑冽腿软腰麻,“唔唔”地想要逃开,唇齿间一片黏腻。

众男宠皆艳羡不已,心中暗道,此回必定又是这姓倪的狐狸精侍寝。

一吻结束,岑冽只觉燥热不已,想喝些酒润喉,偏杯中的酒却尽了。他并未回头,只懒懒地伸出了手,玉白的指尖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青锁低垂着头,提起银壶将酒盏斟满。睫毛垂下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只能看到紧抿的的唇线。在他的视角里,岑冽那副皮囊越是光鲜亮丽,越是勾魂摄魄,就越是让他想起书房里那个执鞭的恶魔,那个在韩啸怀中放荡呻吟的浪货。

这个人,对外是仁义道德的化身,对内是残忍暴虐的主宰,私下里又是这般滥情风流,对谁都可以抛洒那虚伪的眼波。

“虚伪……放荡……”青锁心中冷笑,一股混杂着憎恶、屈辱的灼热情绪在胸腔里翻腾。他看着岑冽和倪云止互相挑逗纠缠,那副来者不拒、仿佛谁都可以入他眼、上他榻的模样,让青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却又奇异地升起一股毁灭的**。

“等着吧,岑冽……”他无声地诅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总有一日,你这双眼睛,再也不敢这样看人。”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长:“等我夺回一切,将你踩在脚下那天,我要用最沉的锁链拴住你的脖子,把你关在最暗的屋子里。折了你的骨头,毁了你这张脸,让你只能看着我,只能依靠我……到那时,我看你还如何对旁人卖弄风骚!”

这念头带着血腥的快意,让他因长跪而麻木的双腿似乎都重新涌上了力量。他要让岑冽为今日的每一次眼波流转,每一次浅笑低吟,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求求收藏家人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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