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在场的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着谢仞遥。
而其中,当属宋阳秋最震惊。
宋阳秋一时都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是那天他耍着玩的蠢货了。
谢仞遥就站在那里,洗去了脸上的脂粉,透出了本该有的莹白肤色,日光下白腻的让人挪不开目光。他被唐秋旋叫到时有些懵然,望过来时的眼尾微微垂下,显得有些不自知的柔软无辜。
那眼型极美,迈入修者一道后,皮囊怎么说也不会丑,宋阳秋这么多年来见过美人无数,还没见过一个人只眼睛都能美到这种程度。
那眼尾多柔啊,桃花瓣磨成似的,摁一摁都不知能不能摁出水来,长睫半掩着眼瞳,再多一寸的温盈都让人窥探不得,偏生就勾得人心痒难耐。
宋阳秋不可遏制地扫过他身上,发现那件蛾子一样的花衣裳已经被他换成了一件软青的春衫,是三月嫩柳树梢的颜色,他穿在身上再合适不过,长袖下伸出来的腕子像横在春波上的粼光。
他身上再无一丝昨日的痕迹,宋阳秋用几乎苛刻的目光审视了他一圈,才如愿在他发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晶亮的彩绘。
那是谢仞遥在钠戒里找不到发带时,拿了一条身上细细的绸缎当发绳绑了头发。他不太会绑,可发又近乎丰盈的多,这么绑的松了,走了段路,便有零碎柔软的发跑了出来,散在他肩背上。
偏他太美,似块透亮的玉,含着股子温润清透。彩绘的金线点缀在他发间,让他多了丝恰如其分的明亮,束不住的发垂下来,成了另一种坦荡的漂亮。
“你这样子的,便是给我当炉鼎玩,也是不够资格的。”
宋阳秋在这一眼里,想到了当日自己说的话。
他在这美中愣愣地觉出一丝后悔来。
他入这秘境,奔着的就是天道选中的救世之人的名号来的,出宗门时宗门长辈细细嘱托,说他既然去救世了,自然要存一番慈悲之心,秘境中多助人少伤人,这样名号才能拿得顺理成章。
这等受人仰慕的事,宋阳秋自然是愿意做,但躁动的少年秘境里逛了一圈,发现当今世道,大家都有胳膊有腿一顿饭能干两碗,没有谁需要他救一救。
谢仞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眼前,成为了那个被他选中的人。
宋阳秋摁不住的“救世”心在谢仞遥身上发泄了个淋漓尽致,他设计让谢仞遥陷入危险的境地,又亲自出现,在众目睽睽下救下谢仞遥。
于是这个傻子就死心塌地以为他是个英雄,因为宋阳秋的三言两语,装扮成了一只花蛾子,在宋阳秋腻了之后,再“主动飞走” 供他在众人面前一乐。
如果谢仞遥两人初遇时,脸上没有涂厚厚的脂粉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对谢仞遥。
宋阳秋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转瞬之间,就在心里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理由。
而谢仞遥望过来,压根没注意到宋阳秋这一眼里竟有这么多跌宕起伏的愁绪。他听见有人叫他哥哥,一抬眼就看到了唐秋旋,紧接着看见唐秋旋和宋阳秋站在一起,谢仞遥就忍不住皱了下眉。
唐秋旋见他似有防备,倒是诧异地扬了扬眉,温和道:“哥哥不来我身边吗?我们一起进瘴林。”
他这话说的亲昵又自然。
“他认识原身。”这是谢仞遥第一个想法,他稍稍抬了抬眼皮,又看了一眼唐秋旋。
去找他能知道原身是谁,这对此时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的谢仞遥来说,简直是口渴时有人递来了水。
可下一瞬,他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闻清这话声音说的低,几乎贴着谢仞遥耳朵过去,谢仞遥转头一看,就见王闻清气呼呼地盯着自己。
他似乎只是单纯担心谢仞遥被骗,但抿着的嘴角很好的泄露了这老头是怕谢仞遥受奸人谗言,当即抛师弃宗门,扬长而去。
他身后的两个跟屁虫就更不加掩饰了,卫小二差点就把自己那宝贝破扇子给捏碎了,游招娣大眼睛里已经颇显夸张地蓄起了一泡“暗潮涌动”的泪。
看的谢仞遥感觉自己再瞧唐秋旋一眼,下半辈子的人生就要在良心的谴责下度过了。
谢仞遥看着王闻清心道:“你好像看起来比他更不像好东西。”
但他这么想着,却是收回目光,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么站到了王闻清肩后。
他无声地做出了选择,王闻清闻弦知雅意,顿时上前一步,红发一扬,叉着腰摆出了一副师尊的样子。威压不声不响地泄出,当即拦住了无数落在谢仞遥身上的窥探目光。
谢仞遥在他身后,不再理会唐秋旋,而是牵起了卫小二和游招娣的手,温声道:“走,我们去个人少安静的地方等着。”
他们三个走在前面,王闻清母鸡展翅一样地护着他们走在后面。落琼宗四人朝唐秋旋看不见的一侧走去。
唐秋旋见此,倒是没有再叫谢仞遥,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停留了片刻。
从前他这哥哥是个傻的,美则美矣,却像是画轴上描摹好的花瓶,画师画工还不精,一笔一划死死浸在纸上,枯槁得没有一丝人的生气。
唐秋旋拇指磨了磨手中剑柄的蛟龙头,眸光闪了闪——而现在的谢仞遥似点睛后的龙,一下子有了灵动魂魄,一双眼看过来,漂亮到近乎灼眼。
但今日的主角不是谢仞遥,唐秋旋不动声色地将怀疑压下来,侧目笑着去看宋阳秋,就见他有些怔愣。
唐秋旋微微一思索,倏尔笑了,道:“宋首席后悔了?”
“我这哥哥太漂亮,”唐秋旋似是很体谅他,大度道,“道心不坚定的,一时被美色迷惑,后悔也是能理解的。”
你能理解个屁?宋阳秋回过来神,他将目光重新投回瘴林,只回了句:“出了秘境再说。”
唐秋旋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权当没察觉他的心思。
不管他们之间如何暗潮涌动,却是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等到下午的时候,整个万州秘境里对神器有想法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了瘴林外。
风雨欲来。
谢仞遥一行人站在离秘境不近不远的地方,自他们从唐秋旋身边离开后,王闻清又开始疯疯癫癫了起来。
在他试图在谢仞遥面前将自己的头缠到大腿上时,谢仞遥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个便宜师尊道:“我不会去找他的。”
王闻清头从腿上离开,慢慢直起身子,被戳中心思似的,斜着眼觑了他一眼。
谢仞遥弯了弯眼:“他能和宋阳秋站在一起,想必身后势力不亚于长宁宗。我当时这么被欺负的时候,他没站出来,现在让我过去,也想必不会安着好心思。
“而我这个样子,就算回去了,他身后的势力,选择的也不会是我。”
他是想知道自己是谁,但又没说自己非要回到原身处的那种境地。
谢仞遥笑起来时,左侧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反而是师尊当时救下了我。”
王闻清听着他这话,立时开心到喜笑颜开,他直了直腰,不要脸地道:“我就知道我的徒弟不会这么笨。”
他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兴高采烈地从怀里掏出来了几个当啷作响的东西,一人一个地分给了谢仞遥三人,喜滋滋地道:“师尊给你们的,拿好!”
是一个小小的珠子,像铁做的。王闻清紧接着解释道:“神器自瘴林而出,万州秘境的出口就在它旁边,我们必须进瘴林里。这是我师兄,也就是你们师叔炼的灵铁丸,含在舌下,能自由行走在世间一切有毒的气体里,待会儿进瘴林时能用上。”
谢仞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这只有四个人,其中老弱小占全了的小破宗门竟然还有个师叔。
谢仞遥捏着灵铁丸,刚想问问他的师叔是谁,却听见了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是宋阳秋率先进了瘴林。
他手中的命牌尽数已灭,宋阳秋选了最后一个命牌灭掉之人入林的方向,将背上的剑拿到手里,从瘴林东面进了林子。
唐秋旋紧跟在他身后。
而瘴林外,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宋阳秋,见宋阳秋从东面入林,顿时,四面八方乌压压的人群,也跟着他从东面进了林子。
谢仞遥却对王闻清道:“我们从西边进去。”
宋阳秋那一道人多又杂,厮杀必不会少。他们无心争神器,只求出秘境,便最好不要和他们碰上。
他初来乍到,对此处一无所知,这话说的有些忐忑。但谢仞遥身边一个疯老头并着两个小屁孩,他自己是唯一一个看起来不归属于“老弱病残”里面的。
他不愿意被王闻清忽悠压榨,可这两日内,也受了这便宜师尊不按常理出牌的关照多次,竟从疯疯癫癫中生出了些师徒之情。
虽然这情意稀薄到不比一片晌午头的雾厚多少,但谢仞遥握着手中的灵铁丸,到底感受到了些有师尊宗门的好处。
那么他也要为这个小破宗门做些打算。
他说完,唇角微微抿起,有些踌躇地看向王闻清,就见王闻清双手在胸前一拍,一声响亮的啪声过去后,王闻清笑的牙都呲了出来:“人少了不堵得慌走得快,不愧是我徒弟!”
谢仞遥:“......”
很好,算他自作多情,这货的脑子是真的一点都不动的。
不再多说,谢仞遥带头,落琼宗四人往瘴林西面走去。
他们从人群中斜着出去,处处小心避让,却不料还是迎头碰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年岁不大,十六七的样子,黑衣黑发,短打外罩了一身黑袍。他走得有些急,有些发从黑袍兜帽里荡了出来,垂在胸前,其中一捧黑发编成了一缕,用个小玉扣系着。
谢仞遥不小心撞到了他肩膀上,被撞得晃了晃,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给他让开了道。
他抬眸,看向黑衣少年,就撞入了少年带笑的眼睛。他眼睛极为澄澈,一眼能望到底似的,含笑的目光在谢仞遥脸上转了两圈,便飞快地掠身走了。
谢仞遥与他匆匆一照面,没有深究,带着王闻清三人来到了障林西边。
他将灵铁丸压在舌下,说出去的话有些含糊,嘱咐卫小二和游招娣:“好好含好。”
待卫小二和游招娣学着他的样子含好灵铁丸后,几人迈进去了瘴林。
灵铁丸在外面不显,进了瘴林立马就显示出来了厉害。
谢仞遥甫一进去,瘴毒就疯狂朝他挤压而来,他率先屏住了呼吸躲过了这一扑,可眼却没防备,眼皮只稍稍碰到了一点瘴毒,顿时便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受不住地闭了闭眼,下一瞬,就感觉舌下的灵铁丸一颤,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丸内传出,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眼上的痛意褪去,谢仞遥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体一寸之外,都被一层薄薄的灵膜隔绝住了。
在这方寸之间,呼吸视线俱是顺畅。
可方寸之外,便是不见五指的浓稠瘴毒。一寸之外什么东西都看不清,谢仞遥叫了声:“师尊。”
王闻清不甚清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在此时又蓦地可靠了起来:“为师在这。”
他声音中含着一股子没由来的坚定,嘱咐道:“你牵着你师弟,我牵着你师妹,我们一直往前走。”
卫小二和游招娣本来一直牵着谢仞遥的衣角,谢仞遥亲手将游招娣的手递到王闻清手上,自己则拉起了卫小二的手。
卫小二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捏紧了自己的破扇子。
谢仞遥感受到他的紧张,捏了捏他的手:“含好灵铁丸,握紧我。”
卫小二嗯了一声。
他们开始往前走去,瘴毒笼罩在他们周围,脚下又都是残枝败叶,还不知会不会有沼泽。谢仞遥走在最前面,撅了一根树枝边走边试探,异常小心。
好在选择他们这个方向入瘴林的人少,约莫着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都没碰到过什么人。
谢仞遥还有心思将舌下的灵铁丸推到脸颊一侧,用牙磨了磨。
咬不碎。
他这么试了后,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虽然没人看到,还是赶紧将珠子压回了舌下,强迫自己“端庄”了起来。
就这么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谢仞遥的手被拉了拉,触目都是看不清的瘴毒,他只能温声询问:“怎么了?”
卫小二的声音传来,他似是很害怕,声音抖成了个筛子:“手里都是汗,握不住师兄的手,难受。”
谢仞遥这才感受到卫小二掌心里都是汗,他于是道:“你另一只手给我,赶紧擦擦这只手里的汗。”
可卫小二另一只手里捏着他的宝贝破扇子,竟是不愿意递给他。
谢仞遥叹了一口气,拽起了他的一截衣摆,轻声道:“动作快点。”
他说完这句话,松了卫小二的手。谢仞遥一直听着卫小二衣裳间的摩挲声渐消,才开口问道:“好了没?”
没听到回答。
谢仞遥心中咯噔一声。
整个瘴林似乎在这一刻沉寂了下去,只有万年亘古不变的,寂静的瘴毒缭绕在眼前。
谢仞遥慢慢地将手往回拉——拉了个空。
不知在刚刚哪一瞬,无声无息的,他手中只剩下半片断了的衣角。
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了起来,谢仞遥叫了声王闻清,又去叫游招娣。
没有人回答他。
谢仞遥含着灵铁丸,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在这时,从远方荡来了一阵风。
谢仞遥眼睫颤了颤,有风在瘴林中是很奇怪的事情——瘴毒是不流通的。
裹挟着瘴毒的风吹起了谢仞遥鬓边的发,他抬眸往风来的方向看去。
一瞬间内,谢仞遥脑子飞快动了起来,可身体却静静的,静静的将自己沉浸进了瘴林中,仿若自己是在瘴毒中泡了万年,不见天日,只能依靠瘴毒而生的一棵树。
谢仞遥闭上了眼,在无边无际地淹没人的寂静里,听到了一丝微弱到近乎没有的,空气被划破的撕裂声。
“嘶——”
那撕裂声冲他而来,直奔谢仞遥面门。在声音离他一丈远的时候,谢仞遥睁开了眼。
而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探路的半截树枝,已经被谢仞遥拿到了胸前。
他从听到声音的这一刻就开始抬臂了,哪怕谢仞遥此时是睁眼瞎,连自己手里的这根树枝是何尊容都不知道。
可他记得王闻清抬那截梨花枝的模样。
在月光下,在青山前。
手臂上移,手腕轻斜。
他不懂什么十二经脉,谢仞遥只是凭本能地调动起他体内的灵力——短短一个呼吸间,灵力已经飞速的在他体内循环了一个小周天,呈沸腾之意,似要奔涌而出。
谢仞遥竟是于这一刻,和那夜冷月下的王闻清遥相呼应,真正体会到了灵气充盈、运用起灵气的畅快之感。
树枝到胸前时,他睁开了眼。
是这样吧?
谢仞遥手腕狠狠一扭,炼气期的灵力在这一瞬疯狂涌向树枝,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碰上了那道朝他袭来的,带着杀意的剑气。
同时,谢仞遥并没有像那日的王闻清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他脚步轻移,腰身一转,整个人便与剑意相错开来。
一碰一躲之间,谢仞遥并不好受。他只见过王闻清使过一次“青松落色”,甚至矜伐剑法有几招几式都不知道,可此时别无他法,硬生生的回忆与感受之下,他竟真的磕磕绊绊的在第一次,使出了矜伐剑法的起势“青松落色”。
虽是五灵根,却不能不惊叹于他的悟性。
尽管还稚嫩,可剑意已成,唯有向前而去,直到消逝。
矜伐剑法虽沾了一个矜字,可剑意讲究的却是大开大合,浑然天成。
谢仞遥不怎么熟练的招式下,矜伐剑法宽广澎湃的剑意真如让青松落色一般,将瘴气都荡开了几分,与陌生剑意悍然相撞。
可这毕竟只是谢仞遥炼气期下不成熟的一击。“青松落色”并未支撑多久就被对面剑意斩开了,谢仞遥孱弱的五灵根也再挤不出一丝抵抗的灵气。
他虽躲开了剑意正面,但离得太近,被剑意从侧面稍到,一瞬间内就被冲/撞地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直到后背撞到一棵粗壮的树干,谢仞遥才跌落在地,他手指蜷了蜷,什么都没握住——手中的树枝早已应声而碎。
但好在对面似乎被他这个照猫画虎的“青松落色”给唬住了,一击虽成,但竟一时踌躇地不敢上前。
谢仞遥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第二次受伤,谢仞遥深吸一口气,竟然有了些一回生二回熟的破经验。
他压着口中升起的血腥气,忍过最初的一波疼痛,手扶着带着潮气的树干,就要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他的脚腕被一双手抓住拽了一下。
抓他的那一下很用力,可紧接着,拽的力道就泄了下去——任谁都能看出这手主人的虚弱。
但谢仞遥此时灵力空虚,他本就不是雄壮体格的人,没了灵力撑着,被人这么一抓一拽,一时扶不稳树干,又跌坐到了地上。
软青的衣摆散在浓稠晦暗的瘴毒里,瞧着单薄又孱弱。
衣摆的主人此时头晕眼花,一路以来又没其他人,他心中挂念着卫小二,下意识地以为是他,便低声问道:“卫小二?”
没过多久,瘴毒里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嗯声。
谢仞遥松了口气,他忙不迭地伸手往那道声音处寻去。
“是我,”谢仞遥边摸边道,他想了想,终是低声补充了一句,“师兄在这。”
终于摸到了一只手,谢仞遥握上,才发觉这手冰的厉害,竟似将死之人的手。
谢仞遥动作一顿。
他双手捂着这只手,指缝与他相贴,慌张之间,没发现这手比卫小二的手宽大许多。
他有些颤抖地顺着手摸上去,终于在心口感受到了一点残存的热气。
谢仞遥这才来得及问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卫小二”没有回答他。
谢仞遥便去摸他鼻息,却在鼻翼周围摸到了一手黏腻的血。
谢仞遥心跳一顿,声音重了些:“你灵铁丸丢了?”
“卫小二”呼吸急促了些,可说不出来话。
谢仞遥顿时有些急了,他不顾藏在瘴毒里未知的那人,略一思索,伸手托起了“卫小二”的上半身,将他的头摁在了自己肩颈处。
“能不能呼吸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很沉,谢仞遥只觉被他压的矮了一寸。但灵铁丸能保证身体外一寸里空气是新鲜的,如今只有这个方法,谢仞遥道,“舒服点了就给师兄说一声。”
“卫小二”的半张脸都被迫摁在了谢仞遥肩颈上,正正好被放在锁骨上方。猛地呼吸到了不带瘴毒的空气,他几乎是用本能贪婪地往身体里吸着气。
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后,“卫小二”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茉莉香气。
这在暗无天日的瘴林里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味道。
“卫小二”脑中清明了些许,想起了两人刚刚的对话。
于是他哑声喊了一句:“师兄。”
这声音简直含着泼天的委屈,谢仞遥竟是在里面听出了酸楚。这酸楚促使他哪怕自己此时是任人宰割的阵地,但也生出了些身为师兄的保护欲。
“师兄在这,”他摸了摸“卫小二”的头,对他道,“别怕。”
他说完这句话,想去看看“卫小二”情况如何,于是低头去找埋在他颈边的脸。
这么一低头,谢仞遥当场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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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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