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心

普通人的生活里都传着一句话,“叫醒人的不是闹钟,是梦想”。这句话想适用于资本家就得改改,变成叫醒人的不是梦想,是票子。

但自从程风竹住进来后,每天叫醒梁叙昭的不是梦想也不是票子,而是一股香气。

他的房子里从来没有过香气这种东西,每每这时,脑子会下意识告诉他家里进贼了。

直到他爬起床往外探头一看,才想起来之前捡了个人回来住,而这个人此刻为他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三鲜面当早餐。

“梁叔,你醒了。”

梁叙昭还没醒完,睡眼惺忪地靠在门框上,头发乱着,上衣松垮垮。一边的领口歪到了脖子根,另一边垮到让半边锁骨一览无余。

他揉了揉眼睛,又抓了下头发,刚洗漱出来就看到程风竹在收书包。

“你干什么?你要走啊?不是说骨裂要四到六周才好吗,怎么才两周就要走了?”

程风竹毫无防备地抬起头,撞上梁叙昭那迷糊的样,呆了几秒,随后解释:“我不走,我再不出去要憋死了。还有再不去学校,导员要找我麻烦了。”

导员,导员算个屁啊,也就只有这群学生供着。梁叙昭虽然惋惜今早没人陪他吃早餐了,还是问:“那你等我吃完开车送你去?”

“没事,我自己去。”

“自己去?我这方圆几公里内没有地铁站共享单车,你要打车的话,每天这样钱够吗?”

程风竹不说话了。

梁叙昭笑着拍拍他的背:“现在走呗,我又不怕迟到。”

他听见程风竹嘟囔一句:“早知道今天早上蒸包子。”

虽说大城市不缺豪车,但大学里出现一辆劳斯莱斯,还是很引人注目,尤其当车上走下两个面容姣好的男性时。

程风竹穿着自己的内搭,外面套着梁叙昭给的风衣,被拍着肩嘱咐:”注意伤口。“

接着那豪车就开走,他带着同学或艳羡或爱慕的眼光一路进了教室。

那是他这辈子没得到过的注意,不禁感到喜悦,也有些无所适从。

众多围观者里,周安通是第一个凑上来的:“你就这么被他拿下了?”

程风竹听见“拿下”二字很是别扭:“什么东西!?”

“你看,你衣服都穿上了,车也送上了,那个梁哥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看普通人!”

“你怎么知道他看普通人是什么样。”程风竹掰下颗止痛药,”他看谁都那样。”

“哟,你上次不还说,感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怕是什么坏人呢?”

程风竹正想说他人不坏,就想到酒馆里的人影。

当时灯都把那人的脸照的红一块黄一块,看不清肤色五官。身边还有人正蹭他的胸口,怎么也不像是正经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在酒馆里唱歌,在出租屋里的自己也不算是正经人。

他忍不住问周安通:“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对钱以外的东西都没上心过?”

周安通本想说人间自有真情在,但转念想到门当户对,也有点赞成。

但他不能泼程风竹太多冷水,便说:“实在不行就当拿感情换钱呗,感情还能酝酿,钱错过就是真没了。”

“什么叫酝酿感情?”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

周安通做了个空手夹烟的手势,捂住心口,“想当年兄弟分手在家哭的死去活来,被我妈当成表情包,现在不照样和学姐谈得好好的?”

他说完看好朋友似懂非懂,肘了他一下,简单粗暴地解释:“人还年轻嘛!体验为主!感受一下那人带给你的变化!”

程风竹被肘的倒抽一口凉气。他也没找到水,干脆直接把药嚼碎吞了。

他想象不到“体验”一段感情的感觉。而且和前几年度过的冬天相比,今年他认识了梁叙昭,也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的肋骨正剧烈地闷痛着,身子却暖和多了。那是因为梁叙昭给他披了一件轻便又保暖的大衣,让他在某一瞬快进到了春天。

不得不说,很舒服,骨缝里的东西都快出芽儿了。

*

梁叙昭有时会觉得自己白捡了个室友。

“室友“这词出现在他这个年纪属实有点不要脸了,但很明显,他不能用“保姆”这个词形容他家的小男生。

两人每天早上吃了早餐,坐在车上一路到学校,晚上梁叙昭得先去学校,把人接出来,再经过重重门禁回去。

程风竹一进家门就自然地走进厨房,乒铃乓啷收拾出一顿晚饭。某天因为看他太忙,梁叙昭干脆带他去饭店搓了一顿。

当晚他在梁叙昭各种糊弄下喝了点小酒,睡前忽然朝卧室喊了声:“梁叔晚安!”

给梁叙昭逗得,做了一晚上梦。

虽说是两人在一个屋檐下,但梁叙昭莫名有自娱自乐的乐趣。像抓了只小猫小狗小鸟扔家里观察日常行为,看它今天挠爪子,明天扇翅膀。

虽说这些对于动物来说都是日常的小举动,但反正和人不一样,那人不就爱看这些不像自己的小举动吗?

梁叙昭很久没过过这样的生活,这样新颖的生活方式会让一周过得很快。

这天他刚回家,没见到程风竹,房间也是空的,不禁愣了一愣:“对哦,时间到了。”

他在空空的房间里坐了一小阵,肚子有些饿,厨房里又没吃的,他就随便吃了点饼干。

过了好几个小时,手机里没来半条消息,他忍不住了,打开程风竹的私信。

「哎,你小子,搬出去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我这可是让你白住了大半个月。」

发完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没意思,起身约上朋友喝酒去了。

这酒一直喝到大半夜。他从电梯一上来,就看到个男生半靠半躺地倚在他家大门上。

梁叙昭一有生意就天天陪酒,已经算个小海量了。他一眼就看出来程风竹今晚也喝了,还喝了不少。

见他过来,程风竹支起身子,鼻音重重道:“梁叔。”脚边放着个大包,看着像收好的行李。

梁叙昭若无其事地点头,迎上去:“诶,你这是,准备走了?”

“是,我回来……给你交房租。”

说完他便从兜里掏出个信封。

梁叙昭看着那薄薄一叠钱,知道不收,他肯定还是会执意给,便接了下来:“你后面自己一个人,也注意着点,听见没?”

程风竹点了点头:“梁叔,谢谢你照顾我。和你聊天挺开心的。”

临出门前他忽然回头加了一句:“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这儿是不是经常来人?”

“嗯?”

“没什么。”程风竹说,“我衣服还没来得及洗,不影响别人穿吧。”

“不影响啊。”梁叙昭指了指洗衣机,“顺手的事。”

他想想又奇怪:“别人?给别人穿?给谁穿?”

“没有,我就问问。哦对,我还没跟你说,我这个肋骨的事吧。”

梁叙昭笑了:“你不是不乐意说吗?”

“现在好了,可以说。你听不听?”

“你说呗。”

梁叙昭说完,程风竹反而沉默半天,才说:“就是摔得。我没注意,撞门上了。”

“哦,这样。”梁叙昭终于意识到程风竹和以往比有些反常,于是收起笑容,“那你以后注意。”

程风竹见他这样,不再多话,提着他的包往外走:“我今晚去酒馆那边复工了。你要是乐意,以后可以点我唱歌,算我钱的,反正我现在就只要钱。”

“我?你想我点什么歌?”

“随便。”程风竹侧过身子,“你看你上次带的那个男的喜欢什么。我都能唱。”

怎么莫名其妙提到夏羽。梁叙昭的声音平了下去:“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带男的,那歌不还是我来点吗?”

“是。歌是你来点,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房子也是你的,你想带人来就带人来,想让他走就让他走。”

这下梁叙昭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了,程风竹喝多了酒在这阴阳怪气呢!

他阴阳怪气什么啊,夏羽是自己花钱请来的,和程风竹有什么关系。搞得好像夏羽介入了谁的感情一样,在这阴阳个什么劲啊?

梁叙昭瞬间有种被小孩管教的既视感,顿时不爽。

可他选择不直接挑明,而是顺着程风竹的话反驳:“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是看你一个人在那破房子里不好过,才把你留下来的。再说这行李不是你自己收的吗?怎么还成我赶人了?”

程风竹没说话,老半天了才答:“那你到底是想要我走还是不想?”

他说话间盯着梁叙昭,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执拗,搞得人怪不自在。

最后梁叙昭什么也没说。程风竹见状,提着包径直走进电梯。

梁叙昭也不问“我送不送你”了。程风竹的身影在进入电梯时消失不见,只有余音透过缝往家里飘。

他关上门,“嘶”了一声,心想之前还觉得这小子对他挺没兴趣的,才放心往家里带。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摊上了啊。

其实吧,扪心自问,之前这点心思他也不是没有过,关键很快就被扼制了。

毕竟梁老板战情场多年,比谁都清楚,走心和走肾完全两回事。

走肾动两下就完了,实在不行多动几下,你爽他爽那就是爽歪歪的事。

走心不得要命啊。成天想着念着的,心都走去别人身上了。那人还能活吗?

他现在只能浅浅祈祷程风竹就是年轻人一时上头,跟只喝假酒的人尝到罗曼尼康帝一样,一下嗨了。

不然真萌动到他身上怎么办,他梁叙昭又不能陪他风花雪月。别的也就算了,程风竹这刚刚成年的缠上他,他不就相当于害了个纯情小男生吗,那多畜生啊!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后来想到这人和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又没事了。

两人唯一能有交集的就是那个酒馆,那有啥的,这到处是喝酒的,大不了去捧一次场,以后都不去了呗。

实在是对不住了,他在心里给程风竹道了个小歉。

他不想搞冷暴力,也绝不想冷落一个对自己欲拒还迎的男生。但认认真真的谈情说爱就不在他梁叙昭的业务范围内。

既然他在物质上也不欠程风竹什么,那就只好让程风竹在精神上付出点什么,比如见识见识人翻脸不认人的能力。

这有什么的,以后都是要上社会的,趁年轻吃点教训也好。

有人给我投雷了OMG谢谢!

【罗曼尼康帝】

一款红酒,存在于所有富人的酒柜里。可以用来喝,用来看,用来洗好朋友和对象的头,也可以被主角拿去砸所有配角的脑袋。

【假酒】

喝完可能无事发生也可能会掉血条的玩意,但总归比被罗曼尼康帝砸一下要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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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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