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得能听到落灰的声音,沈明意还拿着昆仑镜,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完了完了。”整个人一激灵,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不会被抓包吧。”慌乱中,她眼神乱飘,手忙脚乱地想找地方藏。视线落在角落的扫帚上,灵光一闪。
一把抓起扫帚,再顺手把昆仑镜往怀里一塞,她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怀里冰凉的铜面贴着皮肤,刺激得打了个激灵。
视线紧盯着院门,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推门进来,神情如常,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掸了掸衣角,慢悠悠地走进房间。
“你、你回来啦?哈哈,我刚才……呃,帮你扫了扫门口的灰。”她强装镇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房门刚合上那刻,苏辞环视了房间一圈,几本原来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此刻顺序全乱了,像是被人乱翻过的灾后重建现场。
片刻后,他转身向沈明意走近,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有进过我的房间?”声音平静,像是在问今天天气。
沈明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跳乱了几拍。那目光太平静了,让人忍不住猜想他是在试探,还是只随口一问。
“我……没有。我、我只是、那什么……门口风太大,我扫一扫灰。”她越解释声音越小,整个人像快被风吹散。
看着苏辞一步步走近,步子极轻,但每一步都带着风。那风拂过她的纱衣,带起细碎的衣角。
那人低下头,身影在光里覆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脸离她不过一掌的距离。赤金的双眼安静地落在她脸上,不带情绪。
“是吗?”声音在此时显得更加清晰,像泉水一滴滴地落进瓷盘,湿润又清脆。
她的手腕被袖口轻轻扫过,留下些若有似无的触感。那一点微痒顺着皮肤爬上去,扰得她心情乱成一团。她忍不住想躲,但心跳声一点点放大,撞在耳膜上,几乎盖过了呼吸。
空气变得稠密,她紧张地不断吞咽口水。太近了,近到连睫毛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她几乎屏住呼吸,因为他的指尖也放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指尖温热,隔着衣料一点点往下,轻轻掠过手臂的内侧,划过那片最薄、最敏感的肌肤。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微弱的触碰,像细小的火星在皮肤上散开,留下细微的麻意与不安的颤栗。
身体不住升温,铜镜贴在皮肤的凉意更甚,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指尖的轨迹继续往下,沿着后背的线条滑过,最后停在腰侧。那里是她最容易紧张的地方,只一停顿,她的肌肉就条件反射般一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束缚。
“你身上有我房内的熏香味。”苏辞低声道,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
“我只是……经过。”她声音发颤。
他目光略微一顿,像是在分辨真假,但最终只是轻轻退开半步。门外的风渐渐停了,屋子里只剩下铃声的余响,细细地在空气里荡开。沈明意还站在原地,背脊僵着,手心全是汗。
刚刚他靠得那么近,呼吸都能感到,声音又那样轻,轻得几乎要融进她的耳骨里。那种感觉,让她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理智告诉她应该退开、保持距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心跳都在耳边乱撞。
他没真的责怪她,也没发怒。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那目光穿透力太强,像什么都知道。
气氛僵持,沈明意都快在心里写好遗书了。
阳光正慢慢暗下去,院子里一半亮着,一半沉在阴影里。那种模糊的明暗交界中,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在被炙烤着。
苏辞本来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淡淡:“过几日我要闭关一阵子。”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她,“在那之前,我们下山一趟。去集市买点你爱吃的东西。”
沈明意抬头:“你要给我买吃的?”
“闭关几天我不在,你得自己做饭吃。”
“那你还挺好心的嘛。”
“怕你饿死。”他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下山路上,她遇到了以前在同村,对原身多有照顾的老妇人。那人认出她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见了鬼一样尖叫。
老妇人手里的竹筐掉在地上,药草散了一地,被山风卷着滚下坡去。她哆嗦着嘴唇,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怎么会在这?”
眼中的恐惧褪去后,浮现出一些羞愧和自责,似在为当时没阻止而自责:“你也不要怪我们,当时……当时我们是真没办法。”她说着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捡药草,声音越说越小,“那阵子,村里死的人太多,大家怕得不行……”
捡了几根药草后,她又抬头看沈明意一眼,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有害怕,也有歉意。
沈明意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看着她。风吹动她的发梢,几缕发丝掠过脸颊,嘴紧抿起来,像是有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老妇人手忙脚乱地拾起竹筐,嘴里喃喃念着避祟的词儿,脚步急促地往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目光里有一闪而逝的怯意。
回到院子后,夕阳正慢慢沉下山头,余晖洒在石桌上,给院子铺展了一幅橙红的背景画。沈明意将纸袋放在院子中央的木桌上,小心翼翼地一件件摆开——卤鸭爪、卤鸭翅、卤豆干,香味在院子里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深呼吸。
她先拿起鸡爪,一口咬下去,麻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关节脆骨的脆嫩与Q弹的肉质在口中交织,带来丰富的层次感。连带着几天的不安都被一扫而空。手上油光闪闪,她连忙用纸巾擦拭,却又忍不住伸手去夹下一块鸭脖,咬得吱吱作响,眉眼都带着满足。
苏辞已不见踪影,院子里只有风轻轻拂过竹叶的声音,偶尔还带来几声鸟鸣。桌上的卤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夕阳映在沈明意的脸上,让她的神情显得格外柔和。
吃着吃着,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心里暗暗感叹:有时候,简单的吃上一口熟悉的东西,思绪就会被拉回到从前的状态。院子里弥漫着卤味的香气,也弥漫着轻松而温暖的氛围。
想着让苏辞也尝尝,她端着卤味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回应。隐隐有不安爬上心头,靠近门侧耳倾听,却连丝毫动静也没有。轻轻推开门,刚探头进去,一股异常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顿时心里一紧。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冒犯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在空旷房间里微微回荡,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忐忑。
“嘶嘶。”一道声音从床边传来,沈明意一惊,循声望去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床边有一截蛇尾正缓缓地动着。那尾尖微微卷起。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苏辞。
相处多日后,她已不再像初见那般慌乱。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靠近。那条蛇盘在床上,身体比她的小腿还粗,整条蜷缩成一团。不同于往日那种清冷而危险的气息,如今那身鳞片却褪去了光泽,颜色发白、变浅,像是被霜侵蚀过。
心一下揪紧,沈明意的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她弯下腰,伸手想试探,却看到那双平日里光彩熠熠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白膜,黯淡得几乎失去了神采。
“苏辞……?”她轻轻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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