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整个城市像是被一层薄雾包裹着。事发至今的第48天。
那些梦里的黑暗终于要被推上阳光下——我知道,这一日迟早要来。
只是没想到,漫长的等待又惊觉这么快!
终于要面对的第一次开庭。
萧迪从昨晚起就几乎没合眼,反复安慰我、整理证据、打电话确认律师的准备。
他看似镇定,指节却一夜未松。
他怕那些残酷的事实再次让我崩溃,也怕自己撑不住。
我微笑着对他说:我会坚强!你也一样!
他陪我从东区出发,车一路驶向市法院。
后座上放着那份警局发来的正式传票——“李孟,案件关键证人”。
我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一路,我们都没说话。
萧迪伸手覆在我的手上,那温度让我微微安心。
“没事,”他轻声说,“今天只是第一次开庭,法官不会立刻判决。”
他的语气尽量平静,可我看见他指节的苍白。
法庭外,媒体的闪光灯冷冷一闪。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萧迪进入那扇高大的灰色铁门。
——那里距离我上次被关押的房间,仅仅三十公里。
可那一刻,我觉得比任何囚笼都沉重。
坐在旁听席上,我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陆颐成也在。我回头再向他望去,当他的目光和我对视,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他穿着深蓝色西装,神情平静,但眼底泛着红。
他们坐在被告席的斜对角——隔着两条过道,像两种命运的对视。
他曾是那场营救的关键人物——
他和萧迪追踪到绑匪的信号,冲进了那座郊外的废弃厂房。
他和萧聿并排坐着,一个是救赎的见证,一个是血缘的纠缠。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一张被铁栏隔开的椅子上——文惠。
她穿着灰色囚服,头发被束在脑后,眼神恍惚而游离。
当她被押上法庭的那一刻,
整个空间都静了。我的心不禁缩成一团——那个与昊昊安安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今天却与我坐在对立面。
“被告人文惠,涉嫌绑架、非法拘禁一案,现正式开庭。”
检察官的声音像锋利的刀,切开了沉默。
他宣读起诉书时,法庭回荡着的是我那几天的恐惧——
郊外房屋的编号、车牌号、被发现的绳索与遮住我眼的布带。
还有那三名绑匪的证词:
“我们只是受人雇佣,钱从境外账户打进来……
账户名字是——yingying-jiang”
我下意识地抬头。
文惠抿着嘴,双手在膝上绞着。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
只是轻轻摇头,仿佛那一切与她无关。
法官问她:“被告人,您是否认识黄某、郑某、许某?”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认识……我没见过他们。”
检察官立刻拿出证据:“车辆登记在徐市的一个租赁公司,案发前,车曾驶入您目前的出租屋地下停车场——有监控为证。”
文惠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嘴唇发抖,像是想说什么,又哽在喉咙。
那一刻,
萧迪的眼神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我从侧面望着他,他的轮廓在法庭的光线下显得锋利。
他没有发出声音,
但我能感受到他全身的力量都在克制——
克制不让自己崩溃,也克制不让怨恨淹没理智。
“受害人李孟,请上证人席。”
萧迪紧紧握着的手挣脱后我走上前,法庭灯光打在脸上,几乎刺痛眼睛。
我陈述了那三天的经历——被蒙的双眼,被贴着胶带的嘴,和被强灌的水和食物。
以及听到两个不同的女人声音,她们说的话。
一个是给我灌水的,另一个声音应该就是文惠。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低下头。
那是我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再度面对那段记忆。
文惠忽然抬头看我,
眼里闪着泪光——
她的嘴微微张着,像是想喊出什么。
但警卫立刻制止了她的动作。
“被告是否有补充陈述?”
文惠忽然开口,声音几乎哽咽:
“我没有想伤害她……我只是想见我儿子一面。还有我需要钱,但不是那么大的金额!
我没让他们伤她,我只想让她……知道,我也有东西要说!”
她的泪如断线。
法庭一阵骚动,书记员抬头看向法官,
法官敲响木槌,示意安静。
“如果不想伤害她,将她囚禁5天,晚一点她就没救了!”
我听到陆颐成在旁听席上深深吸气,
林佩琦掩面落泪,几乎要昏厥。
她的哭声被旁人压低,却让空气更加沉重。
萧迪没有动。
他只是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一刻,他的肩膀轻轻一颤。
我知道,那不是愤怒——
那是一个儿子最后的绝望。
庭审进入尾声。
检察官递交了一份新证据——
一张境外汇款凭证。
汇款方:yingying-jiang
收款方:Fidelity Trust Cayman Holdings
银行来源:Cayman Islands
法庭陷入死寂。萧聿猛地抬头,盯着文惠的眼快要爆裂,这段侦讯或许对这个在国外求学的孩子太过触目惊心。
文惠脸色瞬间失血般苍白,
而陆颐成仿佛是低着头,他一直没有正视着法庭。他的沉默,是因为眼泪吗?
当我回到萧迪身边,那一瞬,我看见他眼里只有——“距离的终结在哪里?”
法官宣布:“因涉及境外资金流与指使关系,案件择期再审。”
木槌落下,我听见那一声“咚”,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走出法庭时,阳光很刺眼。
陆颐成和萧聿什么时间已经离开?那一刻,我心里的内疚和只有藏在心里的对他的感动。
回头看见文惠被押解的背影。
她忽然停下脚步,微微回头。
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对不起”。
我没有再看。但我的心却不忍看她的落魄的样子。
萧迪伸手牵起我。——那温暖的手,曾经在48天前差点是永远的隔绝呀!
阳光从法院的玻璃墙洒下,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孟儿,”他低声说,
“今天之后,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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