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总部议政大楼时，桑吉斯经过西厅的指挥部，一眼就看到一个部门正在排队。

乌泱的人群像玩到终章的贪吃蛇，一直排到长廊外。

正是等红灯的间隙，他摁下车窗向外一望。

“母体征集处”五个大字悬挂在门楣上。

一笔一画都戳着桑吉斯的脊梁骨。

要是没他这个响当当的东厅指挥官做宣传，都不至于有这么多人争先抢后，挤破头往悬崖跳。

这些年，多少东厅的妙龄女性D，是被他介绍来西厅检测体质。

合格的证明举在手中，那一个个美丽的面庞上只有笑容。

多讽刺，自以为是的只有他。

绿灯亮起，桑吉斯踩下油门疾驰而过。

这件事总该有个结论，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可能放任教堂就这么下去！

未联和世盟都发来过邀请，都是老样子，一个依旧傲慢无理，一个依旧虚伪阴狠。

事情发生后他们两方都认为这是个转折点，未联早就妄图拿下世盟独当一面，要是再拉上NW一起，更是必胜的仗。

世盟那边倒不像贝露泽布的口吻，看来作为总统出这么大的事难免要被革职。

邀请信里放出了许多叫人眼馋的条件。要是不想大权旁落，拉拢NW也是必然。

而守旧人基地完全失控，单方面毁约了和世盟的各大条约，转而和未联联手。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法图脸上也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桑吉斯敲门进来时，他也没显露什么怒容。

要像往常怎么也得先罚了再说。

“小桑来了？听说你伤得不重，不过倒也不用这么急着赶来，局势已经控制住了。”

法图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下颌一脸淡然。

会议室倒是没什么人，都在外面分析局势，桑吉斯吞了吞口水，转身把门关紧。

“首领，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要说。”

“哦？”法图显然有些意外，工作狂魔桑吉斯居然会在这个关头找他聊别的？

“你是想说培训的事？”除了这事法图想不到其他了。

桑吉斯摇摇头，顿了顿，开口时有些酸涩道：“教堂…教堂的母体，是…是会养殖给，给候选人吃吗…”

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强烈的不适感让他微微弯下身体，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他伟大的首领，他所向披靡，能引领三军创立NW的首领，绝不会把母体用作养殖，对不对？

“…是。”

如此笃定，如此冷静，如此理所应当。

桑吉斯没撑住，单膝跪地大口喘息。

泪腺涩痛，涌上一层水汽，他一字一句问：“为什么…凭什么？”

法图长长叹了口气，他想过会有这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原本以为拆除了教堂就能把这件事永远埋藏，结果还是被桑吉斯知道了。

究竟是哪个杂碎把消息泄露了。

“小桑，教堂供不起那么多没用的母体。”

千言万语，只能留下这一句。

他拿拳头捶地，话语间满是愤恨：“那放她们走啊！她们还那么年轻，她们未来还有多少时间，怎么就…就非要……”

每一个都是纯种的女性D，无论放在哪个位置都是能开辟一片天地的能手。

就这么…活生生折损在教堂这狭小的地方。

法图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教堂秘闻不得外传，你知道的。”

要真被公开这些消息，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愿意来当母体。

为了目标不择手段是人类的本能，总要有人死的，只要死的不是他就可以。

这么些小事能叫桑吉斯一个大男人痛苦成这样，法图对这样软弱善良的人只有厌恶。

可法图也不愿意的放弃这个得力干将，权衡利弊下，还是安抚桑吉斯重要些。

“好了，小桑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两年前就停止了，我也不愿意看着民众这样，现在的母体都好好的。”

继承人大选结束，自然不用再供给养殖，但法图还是没说实话。

母体送往养殖一直存在，只是供应的人从候选人变成了其他高层而已。

桑吉斯从地上站起来，拳头紧握，眼里的水汽转了半天强撑着没掉出来，“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不是我的主意。”

法图答非所问道，闭了闭眼睛又挤出一句，“你也知道，教堂的原型，就是世盟的「天堂·地狱」。”

法图一行人原本就是从世盟出来的队伍，各自都在不同部门担当大任，一同因为抗命，违令，杀人，吃人等罪行被流放，自然对世盟了如指掌。

NW大部分部门设定都和世盟如出一辙。

桑吉斯当然知道这些，可他一直以为，教堂仅仅模仿的是天堂，现如今才知晓，原来是地狱。

“那基地才建成那几年，我亲自送去墓地的母体呢？”

那时候立下豪言壮志，要每位母体得到最好对待的首领，仿佛从未出现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往事唏嘘，独留惆怅。

法图身下的椅子发出咯吱声，“自然是好好待在墓地。”

这话心虚，被法图浓重沙哑的嗓音盖过，他继续道：“你也知道，有世盟打样，我们自然跟着他们出招，教堂也只是一个改造过的试验点罢了，再说基地的开销也不足够，玛门做出这些改动也是不得已。”

这件事竟然是玛门起头？

桑吉斯惊诧了一瞬，又心下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玛门当时在世盟主管人体实验，对「天堂·地狱」了如指掌，教堂的提议也是她主导开发的。

前几年安排教堂大小事宜的也是玛门。

桑吉斯心里生出一抹钝痛，对这场无声的屠杀感到痛苦万分。

法图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在闹幺蛾子，局势严峻正是需要桑吉斯的时候。

“前几年猎手部的人被大面积屠戮，母体数量一下膨胀，这才养殖了一部分。”

这是实话，男性本就比女性更难存活，女性数量已经超过男性许多年了，能留在教堂自然比去外面送死来的好。

没想到来教堂还是送死。

桑吉斯喘口气挣扎着问：“那为什么要瞒着我？首领，难道…难道我在NW多年仍然不足为信吗？”

法图摸了摸下巴，“那时候，你还很反对这事儿嘛……”

原来是这样。

他早该想到的，那时候他极力反对教堂建立，只是苦于还太弱小，无人在意。

为了不让他乱事，瞒着果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可…可那些母体就这么……”

桑吉斯不甘心，是非对错那些母体都得有个归宿，死无全尸是天底下最烂的死法。

“她们的衣冠冢都安排在墓地，你就别在意这些了。”

法图显然不想再聊这些事，话语间尽显不耐。

桑吉斯还想再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会议室大屏上跃动的惊叹号打断。

是世盟的公开视频传讯。

画面开始自动播放，正中央坐着的正是贝露泽布。

没想到她还能好好坐在总统席位上。

警报拉响提醒了所有人，各个高层一蜂窝涌入，连带玛门也赶了过来。

众人面色各异，齐齐盯着大屏幕。

这是事情发生以来，世盟发布的第六个公告了。

结果如何就看这回了，想必他们也坚持不了更久，四处议论纷纷，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世盟。

贝露泽布的右手侧坐着伊戈，还是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得意洋洋摸着大胡子，好像被声讨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个画面让桑吉斯不由生出一阵心慌，难不成世盟还有办法翻盘？

而且，以伊戈的职称等级，竟然能坐在总统右手位，连跨多少级也不够身份。

桑吉斯常年和其他基地打交道，敏锐的察觉到这些细节，可其他高层还不以为意，在场众人怕只有他，玛门和首领能看出端倪。

对面世盟就位后，几个研究员搬上来四个笼子。

每间都关着一个人。

从左至右，脖颈上的异人颈环表明了身份，BDFS都有。

“作为全球科技与经济的引领者，世界联盟基地决定向世界公布此项战略进展。请各国认真聆听，这将是塑造未来国际秩序的关键！”

扬声筒传来底气十足的宣告。

难不成世盟真的完全掌握那病毒的可控性了？

桑吉斯向后退了几步，扭头一看玛门，她一样是面色严肃，眉头皱得有些狰狞。

按理说这种可控性就算有研究进度，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完全研发出完整版。

否则又怎么会面对NW的威胁束手无策。

画面中的外交官继续开口：“纵观人类文明史，唯有世盟始终肩负进步使命。新型病毒研发的成功就是证明！”

他抬手示意研究员开始操作，而笼中的异人S头顶便被注入浓密的气雾。

那人浑身**，蜷缩在笼中死命挣扎，不多时便昏厥过去。

“浓缩型气雾进化病毒，一旦吸入过量，可以达到身体机能的进化。”

带面罩的研究员这么说着，打开笼子切下那人的一条胳膊，快速缝合了一株感染体植物。

继续注射了一支药剂，他解释道：“浓缩型液体进化病毒，精准把控可以进行不同物种间的融合，三天内他就可以有一条生长自如的植物手臂了。”

全场哗然，偌大的会议室里，NW的高层争吵不休，显然对这条信息感到难以置信。

“视频将会以直播形式不间断播放恢复情况，各位基地领导人请拭目以待。”研究员俯下身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