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所有事宜就是这样。”

楼家宗祠，亓伯作为过来人，同楼婉清讲解第二日所有事的具体细节。

讲解完，门外天色已经黑了。

楼婉清望着天幕，在听完明日该做的事后，与亓伯道：“我先走了。”

话落，她抬脚跨出门槛。

下一瞬，亓伯便不见楼婉清踪影。

“每回都这样。”亓伯撇嘴。

转身，跪到身后蒲团上，抬头望着眼前诸多牌位中的一座，泪眼朦胧，“家主，还是您在时候最好啊。”

……

离开楼家宗祠，楼婉清没有直接回自己院子。

而是在经过自己隔壁院子时，脚下一顿，最后干脆停住。

她隔壁的院子从未有人住过。

但后来，她做了楼家家主后，家里的下人就将她院子周边的三四座院子都打扫了出来。

用意很简单，就是为了方便她带回来的人住。

而今，所有院子都暗着灯，就这一间院子亮着，想也知道是云苓在这住下了。

“去看看吧。”楼婉清看着云苓住的院子，心中想。

想着，她重新将与摆设无异的白纱系到眼睛上，接着闭了闭眼，又睁开，这装瞎的手段早已熟练。

关于秋冬，她也知道。

所以被短暂蒙蔽了一阵眼，她就用自己研究出来的法子化解。

但化解的还是有些迟，她的确没看到是谁偷了千丝绕。

只能心中怀疑当初迷路在那方禁地的云苓。

云苓……虽然当初捡这人回合欢宗时，她并不在乎她的身份，但现在，也许该查查。

查查岐月族可曾有活口留下……

……

“嘎吱——”极轻的一声。

楼婉清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屋中的灯亮着。

但楼婉清知道，屋子里没人。

她仰起头，看向房顶。

房顶是最接近天幕的地方，云苓就坐在那儿，抬头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小，潇潇。喜欢香囊。”云苓碎碎念着，双手撑在房瓦上。

房瓦上，结了青苔。

云苓心不在焉揪着，浑然不觉指尖被滑腻腻的青苔染了个半绿。

“当年，我是不是走早了？”云苓自言自语。

“好想系统啊。”

要是系统在，她就可以调出原著重新看看大结局。

或者等一个番外。

这样也就省得她杀脑细胞，来回忆那些不能说模糊而是本来就没看全的事。

可现在……云苓忍不住长叹一声气。

叹气声落地，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她在想什么。】

这一声在悄然无声的夜里尤为突兀。

云苓一愣，猛然回神，循声望向紫藤花架下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楼婉清，呼吸一顿，赶紧收回揪青苔的手，站起。

怎料，动作过猛过快。

她脚下忽地一个踉跄，踩在被她揪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青苔上，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朝地面摔去。

猝不及防——

云苓第一反应是她要自救。

第二反应是救不了一点，她要被摔残了。

还真是祸不单行！

云苓暗骂。

两眼一闭，安详等摔。

却不想，风在耳畔呼啸一阵，又骤然停歇。

“没事吧。”楼婉清的声音穿进耳中。

不是心声，是实实在在的说话声，以及……柔软的怀抱。

云苓在意识到自己到底摔进哪儿后，倏然睁眼，入目，是楼婉清近在咫尺的脸。

“没、没事。师……宗主。”云苓怔怔开口。

在开口的一瞬间，她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师姐”二字咽下，及时改口。

“您怎么来了？”她还躺在楼婉清怀中。

头回被动拉近的距离，让云苓在一瞬间，所有感官无限放大，瞳眸里盛满了楼婉清，鼻尖也全是独属于对方身上的莲香。

感觉不妙……云苓整个人僵住。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

绝对是楼婉清的！云苓笃定想。

控制不住泛红的耳尖和楼婉清淡然自若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过来看看你。”楼婉清将云苓放下。

她多少也注意到了云苓的状态变化，但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眼前的云苓并不是那个喊她师姐的云苓。

所以哪怕二人再像，她也不会对对方心生任何波澜。

除了第一次见面。

也只有第一次见面时，她多少有过半分恻隐之心。

但之后，她在意的只有这具身体。

“宗主来看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云苓脚沾地，站直后，捏了捏耳朵，心情快速平复。

同时，再一次想起先前小小同她说的话。

小小说，楼婉清明日要去祭拜楼青山，让她别去。

难道是因为祭拜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吗？

云苓不敢妄下结论，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小小对她没恶意。

倘若有恶意，那对方什么都不说，才更有可能会让她陷入险境。

所以云苓选择相信她。

“没什么事。”楼婉清道。

但说完，她又想起她明日要去楼家宗祠祭拜楼青山的事尚未和云苓提过，斟酌了下，决定还是告知对方。

“不过明日有一事，需要你知道。”

云苓：“什么事？”

楼婉清：“明日我要去宗祠祭拜我父亲。”

云苓：“……”

云苓安静思索了会儿，道：“我能不去吗？”

楼婉清：“随你。”

云苓颔首：“那我不去了。”

谨慎起见，云苓决定能不蹚浑水就不蹚浑水。

至于楼婉清……她一个炼虚期，云苓想，就算明日楼家宗祠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楼婉清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受个小伤。

再不济，就受个大伤，怎么也不会死自家宗祠里头。

所以云苓并不打算提醒楼婉清一言半语。

毕竟，真要是提醒了，其实还挺容易把自己给坑里头。

要是明儿不出事还好，要是出事了，那黑锅有一定概率会甩她头上，正如一个词：贼喊捉贼。

然后黑锅甩她头上后，楼婉清也有九成九的概率不信她，因为她有前科——偷了千丝绕。

而楼婉清不信她以后，那亓伯想必是要高兴坏了，毕竟她这张脸，实在是万里挑一，正和亓伯眼缘……想要把人弄死的那种眼缘。

所以综上可得，云苓还是独善其身，等几日后踏踏实实回合欢宗最好。

……

于是翌日。

云苓望着楼婉清去了楼家宗祠，自己则在对方离开后，坐到了对方院门口，化身石狮子。

有时候，云苓觉得自己对楼婉清的感情真的挺复杂。

明明是死敌，但又由于曾正儿八经做过一年多的师姐妹，以至于总在某些时候放不下对方。

这种放不下包括许多，就比如现在，她有点怕楼婉清会死在楼家宗祠。

昨夜，在楼婉清离开她院子后，云苓突然想起系统同她说过的一句话，它说，有人会杀了楼婉清。

那个人是谁，云苓从未想过。

但现在，云苓咬着大拇指，忍不住去想。

可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暗暗道，楼婉清虽然讨厌，但其实罪不至死。

可现在……楼婉清不会真要死了吧……

云苓控制不住乱想，想着想着，她站起来，开始在楼婉清院门口踱步。

踱步踱了一阵，她脚下一顿，余光突然瞟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小小！

小小快步走在假山群后边。

从她的角度看，她看不到云苓，但云苓可以清楚看到她。

小小一路穿过假山群，进了一个院子。

云苓瞬身跟上，想将人拉住，问楼婉清祭拜楼青山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可出乎意料的，当云苓跟着进那院子后，却不见小小的身影。

整个院子都空落落的，瞧着已经荒废了好些年，也没什么人打扫，屋角都结了蛛网。

“嘎吱——”云苓踩到几片落叶。

落叶干枯，轻易就被踩碎。

“你为什么要跟我进来？”忽地，小小的声音传来。

她语气冷漠，不再结巴。

“我本来没想将你牵扯进来，但你非要入局，就别怪我。”小小幽幽说。

话落，周遭荒芜的一切似泡沫般开始消散。

云苓眸光一凝，指间根根银丝缠上。

她眼底，这座院落在以飞快的速度变换成一个宗祠模样。

“拜——”

亓伯的声音破风入耳。

云苓看见楼家众人跪倒在她脚下，她站在一个香案上。

“要完。”云苓道。

果然，声音一掉地上，拜倒在她裙下的人就一个个直起身，齐刷刷看向她。

“你——”亓伯最先直起腰。

他看见云苓，两眼圆睁，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亓伯从蒲团上跳起来。

云苓看他一眼，没工夫和他解释，视线快速锁定楼婉清，张嘴就要说明现状。

结果……

“你原来在装瞎？”云苓成功对上楼婉清的眼。

楼婉清两眼清亮，云苓几乎在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被耍了。云苓黑下脸。

楼婉清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境下，被云苓戳破装瞎的事，神情不由松动，但只短暂一瞬。

她便从蒲团上起来，单刀直入问云苓：“你为何会在这？”

云苓看她，没有回答。

而是低眼看向楼家众人身下隐隐闪烁起微光的法阵，一眼认出。

是引魂阵！

够阴的。

要不是她博学多闻，爱看**，这阵怕是……照样破不了。

云苓有自知之明。

不过，阵破不了归破不了，动小手脚她还是可以的。

她手一伸，拍拍裙子，在香案上坐下。

坐下的刹那，香案桌腿上，一根根银丝若隐若现缠绕着桌腿，朝下延伸，钻进地下，探入阵眼。

再由阵眼似流水般，无声渗进各处。

偷人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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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