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野牛督导看着陆任之的表情,一会白一会黑的,突然又皱起了眉头,完全没有刚才高高兴兴画小人画时的活泼劲儿了。
有点担心,他走出办公桌,轻轻地拍着陆任之的肩膀,“孩子,你说话啊,这怎么回事……”
陆任之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野牛督导:“是命!不公正的命运指使我来的!”
“我滴个妈——”野牛督导吓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还好后面刚好有个小沙发。
在学生面前,得有老师的样子。
他甚至把自己的高血压硬给压了回去,立马挣扎着站了起来,理理衣服。
“这样,咱们不用硬想好不好……老师帮你写一下就行了,没事的啊,别担心。”野牛督导语重心长地开导着陆任之,“你还年轻,这种病呢,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陆任之悠哉悠哉地坐了回去,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野牛督导写字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他把精神状况一栏由“正常”改写成“危险,有异常行为。”
“笃笃笃、”监视塔的大门被敲响了,估计是送他过来的那帮人,野牛督导暂时放下笔,过去开门。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一句:“哦,你先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回……”
陆任之也不在乎他,依然以刚才的姿势玩手机。
“是毛兄呀!今天没跟着老大出去工作吗?”野牛督导把牦牛助理迎了进来,两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下眼神,直接进了旁侧的小会客室。
“牛兄,我这次过来呢,也是跟你传个话来的。”牦牛助理小声说。
野牛督导立马点点头:“明白,老大又有什么最新指示,我们肯定落实下去。”
牦牛助理笑笑:“不是,没有那么严肃,主要就是和你说,就刚才外面那小子,比较特殊,别管教了,他爱干什么就做点什么,不过分的话就随他去。”
看着面前的人眼神疑惑,他又立马补充了一句:“老大说的。”
“这样呀……”野牛督导回头看了看陆任之的背影,神情很复杂,“好,明白。”
牦牛助理走到他的旁边,也通过玻璃门看着陆任之:“也还行,知道玩手机,没受什么刺激。”
“放心吧,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照顾……学生,我有经验。”野牛督导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行,肯定信得过你。”牦牛助理看了看手机,野牛督导立刻帮他拉开了玻璃门。
牦牛助理点点头:“好嘞,话传到了,就先走了。”
“好,慢走。”野牛督导把他一路送出螺旋大楼,送到小路口。
回头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心里有点复杂。
唉,这么年轻就……听说这种…不太好治。
野牛督导把手搭在玻璃门的时候决定,只要是陆任之,只要不过分的要求,都尽量答应他吧。
他换掉同情的表情,打开玻璃大门,走了进去。
“走吧陆同学,带你去找房间。”野牛督导说。
陆任之直接高高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头顶上:“我要住那,最顶上。”
“行,好,可以。”野牛督导苦涩地点点头。
陆任之笑了,他轻轻昂了昂头,自己那时候,随手一指,没想到还真住上天来了。
这地方住了一年了,是真不错,最好的点吧,莫过于上可躺平观赏星月夜,下可以用监视来反击监视塔,从脊椎角度来说就赢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不过……这里的星星就是没有外面好看。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身体把施望野围得紧一点儿。
猞猁的发情期也不短,真的要遭罪了,我的悲惨室友……
陆任之看着施望野的状态好像比刚才好了一点儿,他就轻轻地把自己挪了出来,给施望野盖上被子,悄悄地下了小阁楼。
他俩都折腾半天,没吃什么东西,他打算随便弄点东西吃。
陆任之不挑食,他给自己随便塞了两块面包,就拎着大包小包又回小阁楼了。
“乖猫咪,我们测测体温哦。”
刚说完这话,他就感觉被自己这种语气恶心到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给施望野测了体温,还是比正常的范围稍微高上那么一点,不过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些。
“真是欠你的,我还从来没伺候过外人。”陆任之用吸管蘸着温水,往施望野的嘴巴里一点点滴,很有耐心。
施望野咽了一口,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睡颜很安详。
陆任之又把刚才拎上来那一大堆零食拆开包装,特意在施望野的旁边放了很多。
发情期是很难熬、也很辛苦的,对身体的消耗很大。
他希望他能快点醒,再赶紧吃点东西恢复生命力。
做完了这一切,陆任之又变回了豹豹形态,还和刚才差不多的姿势,把施望野紧紧环抱住。
他趁着施望野熟睡的时候,偷偷睁大了眼睛,观察着他。
以前也没怎么仔细看过,施望野长得也挺好看的嘛。
陆任之对于人类形态的审美基本上就是他看过的那些小书摊双男主小说里面的集合体,最好有双开门、公狗腰,骨量感充足的那种。
施望野就刚好,左肩到右肩打车十五左右吧,不夸张不油腻,恰到好处的少年体。
可以的,还蛮养眼。
陆任之微笑着,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三秒后。
他惊恐地睁开了眼睛,瞪得溜圆。
去了个大吊,我不会真是男同吧?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有点不自在地挪了挪后腿,这样想了之后,他感觉自己现在正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容易造成误会了。
尤其在施望野是男同的情况下。
他会不会觉得我喜欢他啊?!
陆任之有点石化,他慢慢地扭着躯干,准备一点点从施望野的肩膀下蹭出来,然后做一个“因为被报社无良记者瞎报道,痛心疾呼人言可畏!”的受害普通直男清纯豹豹。
并且,和施望野保持正常室友之间,应该保持的那种距离感。
嗯,就这么做,现在应该把胳膊也……抽出来。
他动了动,没想到这一动把施望野弄醒了。
眼前的睫毛颤了颤,拉开洁白的窗帘露出茶棕色琥珀的瞳仁,一双桃花眼,看哪都深情。
“……小陆?”施望野眼珠动了动,侧身把手轻轻搭在了他脖颈的位置,温柔地轻抚着那里。
豹豹陆任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代表舒适的呼噜噜的声音。
陆任之在心里悄悄地骂了自己一句:死豹,别呼噜了。
“谢谢你。”施望野凑过来,在他的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啊,没关系,作为室友,我肯定不能就这么不管你……对吧?”陆任之有点手足无措,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豹豹形态,不然肯定看上去很怪。
“嗯,我都知道。”施望野拎了包猪肉脯吃起来,还给陆任之递过去一块。
在别人手上吃东西真的好那个,陆任之嚼着嚼着,又凑上去闻闻猪肉脯袋子的味道,里面撒了细细的烤芝麻,闻起来味道香香的。
施望野伸手又掏了好几片喂给他:“吃吧。”
反正我照顾你那么久,你伺候我一下也不过分。
陆任之这样想着,用舌头卷起奥奥利利奥猪肉脯,吃了。
他俩潦草的夜宵结束了,施望野从床上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身体,感觉自己好多了。
他回头看陆任之还是豹豹形态,可能觉得两个人都变回人形态太怪了吧,他正用毛毛的大爪子扒拉着猪肉脯的袋子,豹豹吃的时候还有点吧唧嘴皮子的小动作,很可爱。
施望野对着陆任之笑了笑,扯扯自己的睡衣:“好了,我现在赶紧下楼去打一针抑制剂,趁着下一轮发情开始之前。”
“什么?不行!”陆任之一下子变回了人形态,跑过来拉住他,“别去了,那种东西……特别不好。”
“啊?”施望野对着他眨眨眼睛,“怎么不好了?”
“……反正就是别打,那个很疼的。”陆任之依旧紧紧拽着他的睡衣,死活不让施望野一动半步。
“你怎么知道?书上说……”施望野超小声地问。
“我就是知道!”陆任之大吼,不过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有点失控的情绪,吸了口气,小声说,“我打过,感觉比死还难受。”
施望野愣住了,他记得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抑情剂,无色无味,略粘稠油状药品,无任何不适,可明显抑制大部分动物的发情症状,效果显著。
“反正你也别去。”陆任之别别扭扭地捡起刚才慌乱中碰掉的小牙签筒,把它放回原位,声音细若游丝,“就在这呆着,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施望野听清楚了他的话,陆任之带上点这种小倔强感觉的委屈神情,他感觉自己真的很难拒绝,只好无声点点头:“行。”
更正一下,什么小倔强,简直倔死了。
陆任之看着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没事,我保护你,绝不会让你被打抑情剂的。”
他指了指小冰柜:“你要不……再吃点东西?我看你发情期挺长的,别饿坏了。”
“也行。”施望野翻了翻冰柜,一人两片面包,用勺子舀上午餐肉,最简单的三明治诞生了,他递给陆任之一个,“咱们一起吃吧。”
吃了半块他就有点不舒服了,没想到发情的反复这么快,间隙这么短。
感觉灵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又在身体内侧抓挠。
陆任之摆弄了会那个牙签小盒,又嚼着三明治卖着呆,暂时没注意他那边。
“哗啦——”旁边的牙签盒摔到了地上,牙签撒了一地。
陆任之看了看声音的位置,正愣着,嘴巴就被堵住了。
他震惊地看着前面,不敢相信施望野的情潮居然重来的这么快。
他被按在沙发上吻,施望野的舌头像甜甜软软的果冻,缠绵地逗引着他的舌头。
怎么突然腰就软了呢。
陆任之伸出双臂,推着逐渐贴上来的施望野的身体,烫的让他有点呼吸不上来。
他按住施望野的肩膀:“冷静,冷静。”
施望野眼神很清澈,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错事。
陆任之刚稍稍松开了重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施望野又迅速地吻了上来,这次这个吻的感觉有和刚才有所不同。
柔和与爱惜,贯彻柔和,时常爱惜。
陆任之感觉到施望野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微微湿润的头发丝很听话地自动让了路,他们的额头触电似的抵在一起,都是一样烫烫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正激烈地躁动着,很陌生,这令他感到很困惑,也很为难。
休眠火山不再沉睡,即将喷发。
不行,施望野是发情期,自己又不是。
陆任之挣扎地推开了施望野,跌跌撞撞跑到了冰箱面前,直接拎起冷水壶,给自己灌上了一大杯凉水。
水冰得他一个激灵,终于把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压制了下去。
“好,这回就冷静了。”陆任之攥紧拳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念起了戒同所的饭前感恩词:“我不是同性恋!我不是同性恋!”
好,咱不是同性恋,不怕。
他单手紧紧扣住施望野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打横抱起,扛在肩上,慢慢地往楼上走。
又是安慰又是哄,再带上逗猫棒陪玩,终于把施望野再次折腾睡着了。
陆任之疲惫地变回了雪豹的姿态,依旧给他做肩枕。
他嗅嗅房间里的味道,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空气里散布着安宁。
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施望野晚上刚醒时,对他说谢谢那时的眼神,那么明亮,那么温柔。
陆任之把下巴放在爪子上,再用尾巴围着他,眼前那温柔的眼神不断重现着,他淡淡地笑了。
睁开眼睛看看施望野,睡得很老实,很安静。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一直。”陆任之闭上了双眼,留着一点警惕站岗,就这样合眼休息着。
小野,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想,我想……
我想保护你清白的眼神,守护你未被毁坏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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