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羲的表情落在萧辰羽眼里,使他一阵莫名其妙。可再看过去,素白的小脸上已经一切如常。
不及多想,虚掩着门的办公室里就传出成洵的声音,“对,我跟你说,还有个更有意思的……”
萧辰羽不自觉瞥了眼江落羲,伸手推开门。
只见狗腿得完全不像个副队长的成洵,正在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而林舒,身着白色短裙套装,端坐一边,脸上的笑淡淡的。
听到开门声,俩人一起抬头。
还没来得及甩开膀子发挥的成洵面露不悦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旁边的林舒脸上的笑容明显活跃起来,柔柔地叫了声“辰羽哥”,随即目光一闪,“落羲?你怎么在这?”
江落羲表情却没什么波动,语调平缓,轻描淡写,“哦,昨天他们抓了个嫌疑人,我是目击者,过来配合问两句话,就要走了。”然后轻笑一下,“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劳模?”
成洵:“……”配合问两句话?审讯室的房盖儿差点儿都被掀了!
他瞥了眼萧辰羽,发现这哥们儿面不改色地站在那儿,扮演事不关己。得,好像与自己也没啥关系。
林舒不自觉地看了眼萧辰羽,“哦。韩旭那个案子,我来跟辰羽哥了解下情况。早上听说唐晓病了,我看着实在不忍心。”
江落羲一听唐晓病了,只觉心里呼呼漏风。想着这主业旷工,副业眼看连旷工的机会都没了,便恹恹地说道:“那你们聊,我先去看看唐晓。”
可刚一转身,就听萧辰羽和林舒同时发声,“等一下。”
林舒神情尴尬地看了眼萧辰羽,萧辰羽向后一步靠在办公桌上,示意她先说。
林舒一笑,说道:“落羲,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江落羲苦笑一下,心想我哪儿有资格有事呀,下个月房租眼看没着落了,随口答她:“没事,就是有点儿担心唐晓。”
林舒:“哦。那你在唐晓家等我,晚上下班我过去?”
江落羲刚一犹豫,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今天不行,她还要配合查案。”
顿时房间里三双眼睛齐齐看向萧大队长。
林舒:“……”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晚上”?
成洵:“……”难道今晚又要加班?
江落羲:“……”打第三份工有工资吗?管饭吗?
然后,对灼灼的六道目光视而不见的萧队长,从桌上拿起车钥匙递给江落羲,从容不迫地说:“车里等我一会儿。”
林舒:“……”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成洵:“……”到底晚上加不加班?
江落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谁让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呢。她幽怨地瞥了一眼萧队长,行,你说什么都对。
于是默默接过钥匙,一言不发地走了。
林舒望着江落羲的背影楞了半晌,她记得昨天在唐晓家江落羲穿的应该就是这套衣服,除非她遭了劫,否则,两天穿同样的衣服,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林小姐不知道的是,她就是遭了劫……
林舒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轻蹙眉头,看向萧辰羽,“辰羽哥什么时候认识落羲的?”
萧辰羽没看她,随口答:“最近。”转而跟成洵一起走到门口,低声说:“把那幅写生画像的照片交给技侦比对,让人到韩旭住处和案发现场附近走访,看有没有相似长相的人出现过。”
成洵又瞥了一眼里面的林舒,“展厅附近呢?”
“不用,真有这个人,他不会去展厅。”
成洵走后,萧辰羽示意林舒坐到沙发上,去帮她加水。
二人多日不见,林舒的视线痴痴地追随着眼前的男人;那是一张精雕细琢般的脸,冷峻优雅,周身的淡漠气息,拒人千里,又让人忍不住着迷。她看着背对自己清俊挺拔的身躯,脸不自觉红了,这么多年萧辰羽早已成为她心里一座美轮美奂的高山,纵然不能触摸,却长久屹立不倒。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萧辰羽的感情,但却不敢去求证是不是一厢情愿。
萧辰羽把杯子放到她面前,声音平淡地开门见山,“关于案子,我能跟你说的不多。”
林舒回过神,“哦。你们抓到的嫌疑人能确认是凶手吗?”
萧辰羽沉默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林舒识趣地说:“辰羽哥,我知道不应该问,但是晓晓她真的好可怜。”
萧辰羽微微点头,仿佛意有所指地说:“让她想开点,或许以后还有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总是要面对。”
林舒似懂非懂地望向萧辰羽。
只见他面色沉静地看着林舒的方向,视线却穿过她,一直延伸到窗外,不知道落在了哪个遥远的地方。
片刻,萧辰羽站起身兀自走到窗前,背对着林舒说道:“没有最终结果以前,我没办法告诉你任何结论。我们只能做好力所能及的事,等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林舒听到这句话蓦地站了起来,快速走到萧辰羽身边,伸手握住他胳膊,“辰羽哥,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当年的事?我爸他当时昏迷着还没醒,医院那么多人,相信我,不是他……”
“那是谁?”萧辰羽突然冷声打断她,眼神扫向林舒的手。
林舒下意识手一松,“不,不知道。”
她从萧辰羽盯着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压抑的怒意,顷刻红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他以为会一直对她很温柔的男人,喃喃地说:“辰羽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你别难过,也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萧辰羽看着就快哭了的林舒,突然意味不明地问道:“我们认识多久?”
林舒扶着沙发椅背,看着萧辰羽,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小声啜喏:“7年。”
萧辰羽:“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林舒被问得一愣,怯怯地说:“应该,可能了解吧。”
萧辰羽一动不动看着她,林舒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
随即,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回去吧,以后,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提。”
闻言,林舒原本微红的脸瞬间白了,她咬了下嘴唇,“辰羽哥,我知道我不该提,但是,但是为什么‘三·二零’以后你就变得那么冷漠?你根本不是以前的辰羽哥了!”
听到“三二零”,萧辰羽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神情。
林舒却不管不顾地说道:“结案以后,你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星期,为什么?你现在还有自己的生活吗?你的世界里只有案件,案件,还是案件。就连我……只有到这才能找到你!”
比起林舒的骤然失态,萧辰羽的脸色却平静如常,他幽深的目光停在女人的脸上,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音量不大,却字字砸在林舒心上,“因为那是多年前的一场约定,我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用特别关注我。”萧辰羽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底忽然闪出一抹罕见的忧伤,“无论是作为刑警,还是……我都要这么做。追查真相,是我的宿命。”
萧辰羽的话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林舒像个脱线的木偶一般脸色苍白地僵在原地。有关萧辰羽的传闻她自然也听过,不甘心地想要寻求验证,她咬了咬嘴唇,“如果某天你遇到了相爱的人,还会继续这样吗?”
萧辰羽忽然低下头,脸上的神色晦暗难辨。只见他单手插进裤子口袋,再次转身面向窗外。
林舒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月白色衬衫下的身形坚韧笔挺,明亮的日光笼罩在他身上,肩上的点点光斑忽然模糊了那张一向冷峻的侧脸。
一片光晕中,林舒却觉得眼前的男人周身浸润着一种沉重而冰冷的落寞,虽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片刻,她听到他哑声说:“没有如果,那只是虚无的假设。”
这对林舒来讲,至少不是最坏的答案,她一下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轻柔地说:“辰羽哥,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萧辰羽没有回头,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车上,淡淡地说:“会,就像过去一样,除非有一天你不再是你。”
一抹不明的神色从林舒眼中快速闪过,她随着萧辰羽的视线往楼下望去,轻轻眯起眼睛,“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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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羲从萧辰羽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丁帆作为见证了江小姐如何把犯罪分子玩儿残全过程的头号儿粉丝,正在那儿声情并茂地尽情挥洒唾沫星子,看样子早已经忘了江美人的那句“谁死都一样”的感人肺腑之言。
于是江落羲很不幸地接受了有生以来最隆重的注目礼,如果说早上每盏探照灯的瓦数是500瓦的话,那么这次的瓦数可以一翻到顶,直达5000瓦。
但是,此时的江小姐不知是由于经济危机提前到来引发的不适使然,还是少了萧大队长撑腰的缘故,对于此刻的大型粉丝见面现场,突然产生了无比抗拒的情绪。
丁帆一句“江小姐”还没说完,美人就毫不留情地撂下一句“下次再聊”,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头就走。
总之在成副队从某人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连个背影都没逮到。
成洵盯着空荡荡的走廊,又想起审讯时的细节,隐约觉得金放身上的伤很可能与江落羲有关,可再想想那张美丽的脸,突然一个激灵,这不科学呀。
成副队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老萧,别说哥哥不仗义,这么难的题,咱以前考试可没考过,你学习好,还是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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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画家(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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