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霖看起来，远不及酒店离开那天，脸色苍白得没个人样。

只是出了些汗，声音放轻了些。

但他就那样看着钟熠，看得钟熠脸皮有些烧，加之之前还关了门没让人家进来，理亏着，时间久一点，钟熠自然点了头。

钟熠也只有点头的份。

虽然，他现在也不需要顾及季霖如何了，但……生病总是不好的。

钟熠如此想。

且虽然这件事是季霖起的头，但如果不是季霖，他得还要蒙鼓里多久啊？

一想到钟永峰争吵时说的话，钟熠就难受。

诸如“金融系有什么不好”“其实都是读书，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喜欢画画那在外面学也可以啊，以后毕业了会给你公司股份的，还能真出去画画工作吗？”之类的言辞，钟熠是真的想起来，会气到发抖。

“你不习惯公共交通吧，我去开我爸的……”

“人多吗？”钟熠还没说完，季霖跟着问。

意识到对方问什么，看了下日期，不是周末，周一，钟熠笃定道，“不多。”

季霖起身：“那不用那么麻烦，就坐公交车或者地铁吧。”

季霖对钟熠眨了眨眼，把他心思摸得透透的道，“我看你也没有想给你爸介绍我的意思。”

钟熠：“……”

钟熠确实没有，也不想。

怕他爸问起上京的事情来，牵扯着，最后弄得回来的原因自己也藏不住。

钟熠低着头，小声，“我还没把专业的事情和我爸说。”

季霖猜到了。

“那你这次回家怎么说的？”

钟熠声音更低了，“我就说我想他了，想回来待一周。”

季霖狙重点一贯是厉害的，“那你爸就没多问什么？”

钟熠愣了愣，意识到季霖这番话的深意，微微失神。

季霖看破不说破，“你爸还是爱你。”

钟熠不说话了。

闷头跟季霖走了一阵，钟熠才又出声，极不确定道，“你是觉得我爸已经看出来什么了吗？”

圆眼睛澄澈，干净。

季霖心想着，怎么这么憨，一点不设防，嘴上还是如实道，“我只是觉得，你爸看不出来什么才比较奇怪，你觉得呢？”

问题又抛给了钟熠。

钟熠又不说话了。

再走一段路，钟熠突然道：“你说的对。”

季霖被逗乐了，“你这反应怎么一阵一阵的，我都感觉过了的话题，你心里才是真正到了头。”

钟熠皱了皱鼻子，格外自知道，“我反应是慢。”

季霖看青年蔫巴巴的样子，恻隐之心动了下，“也还好。”

季霖：“不可能每个人反应都和我一样快。”

钟熠酸着跟腔，“是哦~”

季霖心情不错，学着语调故意，“是啊。”

地铁离这儿远，钟熠和季霖坐的公交，万幸的是地铁修建之后，公交上乘客稀少，并不拥挤，尤其还是去高消费的商业街方向，人就更少了。

季霖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钟熠跟着他。

上了车，季霖看着窗外目不转睛，钟熠跟着望去，是他看习惯的风景。

“你的城市绿化做得挺好。”季霖道。

“嗯，宜居嘛，但是经济没有多发达。”

“晚上应该有很多风景好的地方可以散步。”

钟熠想了想，还真有一个道，“带你去的商业街靠着一条人工河，环境还可以，你吃了晚饭……”

声音越说越低，总觉得这并不符合季霖的生活习惯，结果季霖想也不想就应道，“好啊，走着去看看，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

“唔。”

钟熠觉得从上京出来，季霖也有些不一样了。

感觉，更鲜活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偷偷打量身侧的人，又是休闲装，再看到这种装扮，钟熠不能说看麻了，至少看到不再会觉得违和，认真想来，自从第一次在酒店相遇季霖是一身正装，后面那么多次，几乎都没见过对方穿正装，穿的，不能说偏向运动，至少都很日常。

下意识再看衣服两眼，很好，又没有logo。

但细节工艺上能看出来，很考究，应当不便宜。

这样的季霖，不太显年龄。

其实二十七也并不大，但钟熠潜意识里，这个年龄段的人该是沉稳一些了，但观季霖，他除了觉得对方衣着简约休闲，脸特别好看外，平时撞着，真看不出其他的，更不用提年龄。

钟熠小小闭眼，用手敲了敲脑袋，莫非还是脸太好看了，他见了人注意力就只集中在这么肤浅的地方了？嘶，要命。

想什么就说什么，钟熠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季霖的回答就非常自我，“穿着舒服。”

“正装可不能歪七八扭地乱坐。”

敢情也是知道自己坐姿问题的啊！

“再说我的毛病也不能长时间工作，许思淼被我爸找来就负责这个，看文件久一点，他的提醒比公鸡打鸣都勤。”

钟熠：“偏头痛吗？”

季霖长睫垂覆，没说话，钟熠算作默认。

钟熠奇怪，“你犯病很勤吗，止痛药没用，还是说……”想了想，钟熠解释道，“你的头疼和我知道的，都不太一样。”

季霖再度缄默，看起来不是很想提的样子，但还是回答了钟熠。

“不算勤，但犯了就要吃特定的药才会好，副作用比较大，因此我会很烦犯病。”

“止痛药确实没用。”

“医生建议不要长时间工作，多旅游散心，不要有压力，会好一些。”

“最后嘛，确实不太一样，是遗传性的。”

遗传性的……

这就比较专业了，进入了钟熠不懂的范畴。

季霖：“有几个站？”

钟熠愣了愣，反应过来，“哦哦，七八个，不算近，怎么问这个？”

“想知道一下。”季霖不动声色，“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中餐吧，喝点粥什么的可以吗，刺激的你肯定不能吃了。”钟熠自认考虑得很好，“今天不急，我可以陪你慢慢吃，你吃饱吃好。”

“有地图能看到餐厅吗？”

“有。”

说着，钟熠摸出了手机。

很久之后，钟熠才意识到季霖这是在转移话题。

*

不敢怠慢季霖，又怕什么好的都吃过的季霖挑食，最后钟熠还问了下朋友和他爸，最终找了家价格和口碑都不低的餐厅，要了一间包厢。

菜是季霖点的，每次出去吃，也基本是他负责点单。

进了包厢钟熠接到了钟睿的电话，按了一次，季霖见他为难，让他出去接，说没事，钟熠想了想，出去接听了，再回来，菜点好了还没上，但钟熠的脸色垮了下来。

季霖敏锐，“聊了什么不高兴的？”

“也不是很不高兴的。”钟熠嘀咕。

季霖：“不高兴还要分出个一二三等级来？”

钟熠不做声了，低头看着餐桌，抿起了唇。

季霖也不催他，喝了口茶，把钟熠的那杯用长指推到他面前。

“谢谢。”

钟熠接过，没什么力气道。

季霖：“客气。”

喝了两口，钟熠到底肯说话了，再者，这个事除了季霖，他目前也找不到另一个知情的倾诉对象了。

“就是，大伯那边钟睿问不出来什么，你又说的含糊，他和你想到一起去了，都觉得等我冷静两天，事情会比较好问……”

“我就又把和大伯的吵架内容说了下。”

季霖懂了，“回忆这事儿，那是挺不愉快的。”

何况还是复述。

钟熠叹气，乖巧道，“你让我冷静下，不是想给你脸色看。”

这个说法季霖听着新奇，“行。”

可惜转专业的事情钟熠耿耿于怀，一旦勾起来了，是轻易冷静不下去的，季霖发现了，菜品都陆续上了，钟熠还是闷闷不乐着。

想着这一路来心情也挺好的，季霖难得起了想哄人的念头，开了口。

“看来凭个人意志力还是不能改变一些事情。”

季霖：“那我说点让你开心的吧。”

钟熠：“？”

季霖吃饭是一贯的慢条斯理，好心情的给钟熠打了碗汤放他面前，长指骨节分明，钟熠突然注意到，对方手也不错，很好看。

季霖微微笑着，眼尾上翘，眼波雾蒙蒙的潋滟流转。

“说下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想听吗？”

“之前不是一直旁敲侧击想问我，相处过后还会不会想订婚，心里是什么打算吗？”

“本来我是想公司聚会那天说了的，但没想到吵了起来。”

“现在呢，还要听吗？”

钟熠一怔，眼神一下子直了，一瞬不瞬凝着季霖，钟永峰也被抛在了脑后。

季霖见他反应，笑得更好看了。

嗯，钟熠想听。

坦白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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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