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马氏：“……”我好像没听清！

李曼看见马氏目瞪口呆朝自己看，就像她曾经训练的一只愚蠢的大狼狗饿了半天没找到骨头，用一脸“那就这样吧，不过小事一桩罢了”的表情看着她。

马氏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一个马家嫡女也不笨，联想到行礼时嬷嬷缓了好几息才叫起、不让坐椅子只坐小凳子，心口顿时感到一股彻底的凉意。

朗儿有小妾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败露了，说不定，那顾明的事，都是眼前之人在捣鬼。

嘶，马氏倒抽一口凉气。

正待要辩解几句，却见李曼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马氏一番，然后对她说：“万事都有解决之道，就说本郡主近日刚得了一对流星锤，对，就你脑袋般大小，我原本嫌弃它花里胡哨没有我的厚背刀实用，一把就捏碎了一个。”

马氏见李曼作了个“咯嘣脆”的手势，恍惚间觉得脑壳有股碎裂般的压迫感。

李曼仿佛没见到马氏眼中惊惧：“后来我想想，留着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另外一个，我就留下了，你家什么姨娘的，想开点就是！”

说着，就端起了茶盏。

马氏浑浑噩噩除了相府的角门，脑袋上的压迫感才缓解了不少。

景岚像是个信鸽，来回飞：“……小姐，那马氏走了，仿佛受了很大惊吓，走得时候晕晕乎乎的。可我总觉得，那马氏似乎很是不甘心！”

沈萌萌眨眨眼，表示听见了，眼睛却看着书桌上的一支画笔，有些出神。

坐上马车，灌了一口凉茶，马氏才缓过来。

好你个李曼，吓唬谁啊？

你的宝贝女儿只有四年的寿命，若不是看在沈相的份上，我的儿子，京城第一的朗朗公子，能瞧得上你木头人一般的女儿？

虽然很是漂亮，可再漂亮也只能用四年，说不定还得娶回家当菩萨一般供着。

这供着也就算了，若是生不出儿子，我儿不是就耽误了这大好的四年。

四年后，我儿都二十一二了，人家成婚早的，老早就儿女绕膝了。你女儿四年后没有一儿半女供奉香火我不管，可碍着你们相府面子，我儿不还得停个一年两年再续弦，办了婚事再等第二个儿媳妇开怀，那不得二十四五了？

别说我等不起，我的朗儿都等不起。

那时候，柳姨娘的儿子说不定都生了一窝了。

凭什么我的朗儿只能捡个短命鬼，那顾明却能找个齐整的？

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又灌喝了一口，马氏心里细品李曼的话，突然心里亮堂了。

李曼如此态度，沈相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却只是让他们内宅乱了一阵，说明什么？

说明沈相还是想要结亲，那件事不过是小小敲打而已。

老太爷和顾宏的官职没有受影响，说明沈相根本没有出手。

说明那个木头人短命鬼沈萌萌，最好还是要嫁过来。

这都十六了，准备走六礼了，没几年活头了，未婚夫还是京城第一朗朗公子，傻~瓜才会放手呢。

且等着吧，没几天沈家就会求上门。

毕竟，这拖得越久，寿数就越短，可别来一趟人间没尝过嫁人的滋味就走了。

啧啧啧，可得多遗憾呐！

到时候，别说有小妾，就是有了庶长子，他们相府都得呼伦个捏着鼻子咽下去。

沈萌萌看了那只支熟悉的画笔良久。

虽然用了多年，比较顺手，却不见得是她最喜欢的，就算丢弃了也无所谓。

拿到手里，拇指一个用力，“吧嗒”干脆断成两截，手上却不小心被染了墨迹。

沈萌萌眼神有微微的可惜，却也没有后悔。

就在她想要丢弃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

把断成两截的画笔重新放回桌上，盯着看了一会。

视线中，两截画笔慢慢向桌边移动，然后，重重掉在地上。

这个隔空御物的本事，沈萌萌知道祖母最厉害，可祖母生了父亲后，只有父亲有，而现在，只有她有。

虽然她惭愧自己是这三代人中最弱的，祖母却道破这是世间法则，不必难过，所以她倒也随心而行。

何必动手污了自己的手指，机会到了，总能处理这桩破事。

得知顾朗背叛，她这几日总在思考，一定要嫁人才是圆满吗？

天黑时分，沈思齐下衙，听夫人眉飞色舞细说吓唬马氏的经过时，沈萌萌来了。

她说：“我不要嫁人了！”

她说：“我想去苏州待一阵子！”

她说：“我想开个女子画院、我想自由飞行在天空、我想印刻最健康最美丽的时刻带入棺椁！”

沈思齐已然年过半百却依旧清隽无比，他弯起嘴角眼神宠溺地摸~摸女儿脑袋，掩饰住眼底一抹遗憾：“你想怎样，都可以，其余的，有为父，还有你叔叔姑姑哥哥姐姐们，若是我们都不济，不用担心，还有你的祖母和祖父！”

李曼低吼一声，举起拳头：“还有你李家的舅舅表哥表弟们！”

窗外一丝微风，揉揉吹拂起院子里盛放的花枝，沈萌萌脸上的浅笑比盛放的花朵更美。

一旦做了决定，沈萌萌快速行动起来。

她一边让人整理行装，一边去永安伯府和手帕交蒋令春告别。

第二天上午，沈萌萌的马车走到半路突然就停止不前了。

景岚来回：“县主，听说前面有人打赌赌输了，正在兑现承诺呢。大家都在围着看，所以很是拥挤，我们得等一会了！”

等了大概半刻中的功夫，沈萌萌听见了人潮涌动的声音。

“……嗨，王爷，您走慢点，我和慕容四可是赢家，说好了彩头可是答应我们一个要求，还有，把内杉也脱了，王爷您是多风采照人呐，让我们也开开眼不是……”

“王老七，你别太过分，我们王爷就算降了爵，可还是郡王之尊，你们王家不过外戚，嚣张什么！你们也不过乘我们王爷酒醉，才赢了彩头，呸，不要脸！”

“哈哈哈，不、不用恼，呃、承礼，脱就脱，爷我没什么见、见不得人的，愿赌服输就是，呃、再说，这几天爷我人逢喜事，高、呃、高兴，去，取笔墨来……嗯，给爷背上画只王、王八。王八不、不会？简单，照着、呃、照着王老七的样子就成，上面还要写个、写个范字，对了，要少画一条腿哦，哈哈哈——”

边上起了哄闹的声音。

有骂纨绔的，有给萧珏叫好的，有人萧珏兑现彩头赶紧脱了衣服闹市走一遭的。

沈萌萌微微皱眉。

然后，她从帘子的缝隙间，看到了缓缓走过的萧珏。

他一边走一边打着酒嗝，施施然脱着衣衫，还一脸春风得意。

沈萌萌隐约看见他露出了雪白的肩头，以及胸前被薄衫隐约遮住的……

夭寿，眼睛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