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因为是罪奴的缘故，冯雪和冯月直接被分进了专门管理犯罪宫人的浣衣局，那里几乎是宫中最差的去处，出了名的活多油水少。

浣衣局的管事是一个姓何的管事姑姑，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颧骨高，单眼皮，眼神凶狠，一看就不好惹，事实上，何姑姑也是真的心狠手辣，将浣衣局的人管理的服服帖帖，一个刺头的没有。

在浣衣局，冯雪和冯月每日天刚亮便要起身，白日里重复性的洗衣最下等宫人的衣服，她们因为人小洗衣服的动作慢，常常赶不上饭点，只能吃些宫人的残羹冷炙。

到了这里她们才知道，曾经千金养护的娇嫩皮肤原来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变得粗糙红肿。

日日冷水浸泡，曾经葱段般的手指头，现在却肿得好似白萝卜。

夜深人静的时候，姐妹俩也想过姑姑为什么不来寻她们，她们只希望姑姑平安无事，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找她们。

冯雪想的多一些，心里害怕父亲的罪责让姑姑受到牵连，不过，这些事，她不敢对冯月说，担心她失了活下去的指望。

周围二三十岁的宫女，这些人曾经和她们一样，都是高门显贵的女儿，现在每天抢着吃简单粗糙的食物，重复性的干着繁重的活计，活的就像行尸走肉。

这让姐妹俩深刻明白，她们已经是真正的奴婢，再也不是千金小姐。

每日浆洗衣服，不知不觉，冯雪和冯月就在浣衣局呆了三月有余。

平时冷清的浣衣局，今日外面一片喧闹，但那一切与姐妹俩无关。

两个人埋头用棒槌大力地捶打手中的脏衣服，两个小姑娘不敢分神，生怕洗不完衣服，今晚又没饭吃，饿肚子的滋味可真是太难受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我来选两个侍女，最好是年纪小的，听话的，回去侍候昭仪娘娘。”

听见昭仪几个字，冯月的耳朵竖起来，眼睛不住地往外面瞄，冯雪拉住了她，示意她再等等。

何姑姑一改往日的凶相，脸上绽出灿烂到近乎谄媚的笑容，“丹碧姑娘，您看看吧，浣衣局的宫女都在这了。”

何姑姑是宫里的老人精了，她清楚地知道，昭仪娘娘的贴身侍女哪用得着来浣衣局挑？

这宫中，论身份地位，皇后之下，便是昭仪，那是何等的位份。

人家宫中大把的良人家的宫女不选，来她这挑罪臣之女，这不是摆明了她这有昭仪娘娘在意的人嘛。

何姑姑面容和善地在洗衣的宫女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冯家两姐妹身上。

近几个月，来的两个小女孩，不就是冯月和冯雪么？

丹碧也看到了冯月冯雪，她塞给何姑姑几个金瓜子，“就选那边两个小女孩吧，看着就乖巧听话。”

何姑姑用牙咬了咬金瓜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姑娘放心好了，今后她们两个就归昭仪娘娘了。”

冯月和冯雪没什么行李，稍微收拾了下仪容，就直接被丹碧带到昭仪的寝宫——嘉福殿去。

去嘉福殿的路上，丹碧和冯氏姐妹说了冯昭仪之前被禁足的事。

冯朗出事，冯昭仪也受了牵连。

姐妹俩才知道，若非冯昭仪自己颇有手段，与皇上感情尚佳，只怕今日她们就见不到姑姑了。

嘉福殿，冯左昭仪所居住的宫殿。

整座嘉福殿，以五彩的琉璃瓦为顶，配以整块木头雕成的菱花格子窗，地上铺着大块的的汉白玉，低调却不减贵气。

进了冯昭仪的大门，冯雪就看到一位衣着清丽的宫装美人守在殿门口。

冯昭仪是个很美的女子，虽然快三十岁了，但皮肤白皙，颜色明丽，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风情，很是勾人。

冯昭仪看到人来了，不顾两个孩子穿的破衣烂衫，直接就抱住了两个女孩，流着泪道，“好孩子，你们受苦了。”

冯月想到过去这几个月的生活，一见到亲人就哭得停不下来，“呜呜，姑姑，阿爹没了，哥哥和叔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阿月好饿，手好痛……”

冯雪也拉住姑姑的衣袖，“姑姑过得也不易，当日父亲之事，姑姑一定受了牵连，这些日子，想必过得也不如意。”

这话说得熨帖，冯昭仪眼睛红着，美得让人怜惜，她摸了摸冯雪的小脑袋，“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到姑姑这里，姑姑护着你们。”

……

冯雪在嘉福殿修养了一段时间，脸上养出了点肉，也摸清了宫中的情况。

皇上十六岁即位，如今已经在位二十五年了，是一位大权在握、精力充沛的帝王。

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太子的长子如今也有十岁了，太子为人敦厚，为政精明，很得皇帝的宠爱，连大臣们对太子也非常爱戴。

如今，宫中做主的是皇后赫连氏，她是昔年夏国皇帝赫连勃勃的嫡公主。

当年，皇上大败夏国，俘虏了赫连皇后和她的两个妹妹，姐妹三人都成了皇上的嫔妃。

赫连皇后的两个妹妹都被封为贵人，在宫中，这也是极高的位份了。

只可惜赫连氏姐妹三人位份虽高，但子嗣不丰，无一人有所出。

贺夫人生下皇上的长子——太子拓跋晃，但因为她生产伤了身子，很快因病去世，贺夫人被皇上追赠贵嫔，葬到了云中金陵。

左昭仪闾氏是柔然公主，她是柔然牟汗纥升盖可汗——郁久闾大檀的女儿，柔然尚在，因此闾氏颇受皇上的宠爱，生下了皇上的第六子拓跋余。

再然后，就是她姑姑冯左昭仪，姑姑也没有孩子，但因为姑姑不争不抢，与人为善，皇上和皇后都很厚待她，不曾与她为难。

再有就是几个位份较低的椒房生了孩子。

越椒房生下了皇上的第二子拓跋伏罗。

舒椒房生下了皇上的第三子拓跋翰。

弗椒房生下了皇上的第四子拓跋谭。

伏椒房生下了皇上的第五子拓跋建。

然后就是一些没有子嗣，品阶较低的嫔妃，她们在后宫中既无位份，又无宠爱，存在感很低，冯雪没见过她们，对她们的事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