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周阆屿从向光山抽调了两个人,去暗中保护林子倩,然后把林北柔接回了自己这边。

林北柔在换衣服,什么东西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

林北柔低头一看,是个盒子,像蓝牙耳机盒,她弯腰捡起来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副耳机。

林北柔拿起一枚耳机,研究了一会儿,看清了品牌和型号。

非常非常贵,她根本买不起那种。

这也不是普通的蓝牙耳机,这是她知道的一家科研机构,针对恐音症患者出品的智能耳机,可以排除一切让林北柔讨厌的声音。

这是林北柔购物清单上常年占据第一位置的好东西。

这是魏瑕送给她的东西。

自从那天之后,魏瑕就没有再联系过她了。

林北柔有点想去看兔团,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她给耳机拍了张照,发给魏瑕,附了一条消息:“谢谢魏总。”

林北柔做好了不被回复的准备。

下一秒,消息框弹出新消息。

魏瑕居然是秒回的。

魏瑕:“你身体怎么样。”

林北柔飞快打字:“身体很好,魏总,我可以去看兔子吗?”

魏瑕:“可以。”

林北柔很惊喜:“现在可以过来?”

魏瑕:“你有空的话,我现在来接你。”

林北柔:“不不,那太麻烦了,我自己过来吧。”

周阆屿路过,警惕地问:“你要去哪里?”

结果,最后是周阆屿开车送林北柔过去的。

到了临江市最奢侈的顶级海景公寓下方,周阆屿对林北柔说:“下午我就来接你,别太晚了。”

他非常不想让林北柔过来魏瑕这边,无奈林北柔一定要过来。

林北柔:“放心吧!”

宁特助亲自下来接林北柔了,把她带了上去,乘坐的是魏瑕的私人专用电梯。

一进公寓,林北柔就被三层高落地窗巨大宽幅海景吸引了,屏息三秒。

窗前站着一个体格高大修长的身影,他好像一直在那边等着,林北柔一进来,他的视线就凝聚在了她身上。

林北柔朝他走了过去,清晨的阳光四十五度斜斜洒落,如丁达尔效应,依次从林北柔裙摆一路照了上去,直到点亮她的脸庞。

林北柔东张西望左顾右盼:“魏总,兔团呢?”

魏瑕,道心本相告诉自己,就当这是最后一次,这是分别前的礼物。

……饮鸩止渴的礼物。

魏瑕:“就在那边。”

他抬手指了指,林北柔这才看到沿落地窗一整条多功能休憩区尽头,开辟了一个宠物区。

都怪这里太大了,她进来有种进博物馆的感觉,一下子还没看到。

林北柔飞快走了过去,一过去,眼前一花,一团毛茸炮弹一样撞到她小腿上,彭彭弹开,又撞上来。

林北柔:“哎呀,哎呀。”

她被萌得说不出话,蹲下来上手就抱起芝麻灰侏儒兔,像抱小宝宝一样贴在胸口,低头亲亲吸吸。

兔团的鼻子不停翕动,张开三瓣嘴,伸出迷你得不行的小舌头,像给同伴梳毛一样,不停地舔林北柔的脸。

林北柔吸兔子吸得忘我:“这就是天堂吗……”

无声的脚步声靠近,一座阴影在她身后覆盖下来,完全笼罩了她,林北柔正在拿脸蹭兔子,直到阳光被遮挡了,才迟钝地注意到,没有一点自觉地把身后薄弱罩门,暴露给来人。

她的手托着兔团的屁股,脸蹭着兔毛,嘴唇也亲着兔子的耳朵。

魏瑕和龙灵是共感的,于是龙灵身上全部感官感觉,都在他身上联动。

林北柔的嘴唇,林北柔的手,她的温度和香味。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要他想,他可以在这里对她做任何事。

就像在胜身洲时,司空晏每日对她所做的一样。

……那会是她最后死遁的原因吗,她内心是否厌倦了司空晏无休无止的索取,永远无法被填满的需求,而身体上的需求,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

林北柔,真的喜欢过他吗。

魏瑕缓缓眨了一下眼。

不对,这样的想法,应该属于司空晏。

不应该属于道心本相。

“魏总,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北柔的声音骤然打乱了他的思绪。

魏瑕回过神,林北柔抱着兔子站在了他面前,很专注地看着他,表情有点担忧。

林北柔不知道,她对兔子的每一个碰触,都相当于直接落在魏瑕身上同样的部位。

林北柔只看到魏瑕一脸好像隔着一层薄雾的神情,但耳廓连同脖子却染上薄红,好像发烧了一样。

这让她瞬间想起第一次遇到魏瑕,和他被困在酒店房间的事。

有点尴尬。

幸好现在这个魏瑕,应该是银发版本的祖宗,那个无情无欲的自我。

林北柔松了口气,要是那个她熟悉的阴间祖宗,她今天是不敢过来的。

魏瑕望着林北柔。

林北柔每一缕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他可以随便读懂。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怪诞荒唐的念头。

装作是另一个阴暗好战的自己,那个林北柔最熟悉的自己,然后会怎么样?

他今天不用当道心本相,只是今天一天而已,二十四小时,当一天司空晏。

他阴暗好战的那个自我。

“魏总?”林北柔关切地抬起手,在魏瑕眼前晃了晃。

下一秒,她的手被魏瑕抓住了。

他的手很大,衬得林北柔的手显得异常娇小,林北柔被他抓住手时,连小拇指尖都被完全裹住。

林北柔吓了一跳:“怎么了魏总?”

魏瑕低头望着她:“叫我司空晏。”

林北柔的脸色刹那变了,血色先是从她脸上褪去,旋即慢慢的,她的脸又开始涨红,眼神举棋不定,视线左右摇晃,仿佛挣扎着想要从他脸上移开,却被他此时的眼神牢牢吸引。

林北柔本来就分不太清他们,魏瑕此时的眼神如此幽暗,林北柔信了。

林北柔:“司空晏……祖宗,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魏瑕看着她的瞳孔,她这句话说出,仿佛产生了神奇的效应,印证了他此时就是司空晏。

不用去考虑飞升,不用去考虑道心,只要当一天那个阴暗放纵的自己就可以了。

一种极度舒缓、好像按摩到了体内最酸麻淤积痛点的感觉,随着林北柔的声音钻入耳膜,温泉一样流遍全身。

伪饰被全部卸下,本真的本性全部露出。

道心本相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司空晏如此喜欢待在林北柔身边,如此想和她在一起,不论何时何地。

林北柔看着一直沉默的司空晏,一种极度危险的直觉拉紧了她的神经。

快逃。危机本能提醒她。

但司空晏抓她的手抓得这么紧,他的指节甚至开始不紧不慢地捻弄她的手指,林北柔脑海闪回过他们上次一起过夜时,司空晏那天晚上的样子。

林北柔不敢抽出手,她怕打破脆弱的平衡,给这个阴间祖宗一个爆发的借口。

林北柔一动不动,屏住呼吸:“……”

司空晏黑魆魆的眼波流转了一下:“我元神受伤了,林北柔,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林北柔一听他受伤了,注意力不由自主转移:“哪里受伤了?”

司空晏拉着她的手,直接牵着她去了卧室,林北柔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一只手还抱着兔团,奇怪的是,兔团格外安静,乖巧得跟假的一样,只有小鼻子频率很快地翕动,表示它是活物,当林北柔踏入卧室后,兔团就轻轻挣脱了出去,落在地上,不知窜去了哪个角落。

卧室也一样大得惊人,一样有框住了海天一线的落地窗。

和客厅不一样,卧室很幽暗,遮光帘从上面落下,当司空晏关上门,整个空间就变得高深,密闭,深邃。

太奇怪了,明明是无比高大上的现代设计卧房,却完全像他在胜身洲的寝殿一样,充满了他的个人象征。

空气里也都铺天盖地是他的气息。

林北柔还来不及反应,背部就撞上宽阔的胸膛,对方伸展双臂,环过她两边肩头,将她直接锁住,她感觉好像盖上了燠热坚硬厚实的披风,从头到脚,对方的手臂像铁箍,环住她的腰,压住她的手臂,让她胳膊抬不起来。

对方轻沉如沉香木的呼吸,包围了她的脖颈,嘴唇似有若无,就抵在她耳廓边,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子,透入她的心神。

有灵木燃烧的余烬香味,火的气息,有一点金属的冰冷,还有雪淞,一点呛辣的奇异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让林北柔想起战火中司空晏为她准备的灵露饮料,可以提神,可以补充修为。

林北柔:“司空晏,你别这样……”

对方声音直接响起在她耳边:“哪样。”

他的语气,他的语调,明明没有波动起伏,质感如叠在一起的蓬松羽毛,林北柔形容不出,快承受不住,膝盖一阵发软。

对方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膝盖很有力地支撑住了她,这导致林北柔重心向后倾斜,靠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林北柔只能闭上眼睛,睫毛不受控地发抖。

司空晏用一种好像是哄小动物的声音说:“我们去休息一会吧,你累了。”

林北柔想拒绝,声音却缩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下一秒,厚薄适度而极其有力的掌心就垫在了她身下,将她打横抱起,林北柔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床垫的惊人舒适,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牢牢吸附住了。

司空晏直接在她旁边躺下,胳膊环过压在她身上,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林北柔陷入了温暖和昏暗构造的天地,外面的轮廓变得模糊,周围变回了她熟悉的布景,她回到了胜身洲。

这里是司空晏的寝殿,也是她成天消磨时间的地方,她熟悉屋里每一块砖,每一根木梁的纹路。

林北柔感觉血液在体内奔流,热量冲上脸,冲刷到四肢百骸,再不做点什么,她怕她会彻底融化,变成一团任由对方抟捏的糟米豆腐。

林北柔颤颤巍巍开口了:“你……你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司空晏下巴刚好放在林北柔脑袋顶,蹭了蹭她的头发:“为了找你,和这里的天道交锋了好几次,所以受伤了,你要看吗。”

林北柔点点头,她看不见司空晏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听着他同样难辨的声音。

司空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压上林北柔眉心,刹那间,林北柔沉入了司空晏的元神心府。

周围变成了司空晏的寝殿。

床变成了她最熟悉的那张带帷幔的床榻,林北柔终日无所事事,就趴在床上看神伶帮她在山下百里之外镇子上买的话本。

林北柔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帷幔外悄然出现一个高大人影,幽灵一样迫近,手伸出帷幔,掀开,阴影投在林北柔背后,不疾不徐的声音让林北柔一个轻微战栗:“我走了半天了,回来你还是姿势都没变,看的什么,这么吸引人。”

然后他会倾身下来,手按上她腰窝之间凹陷的位置。

记忆闪回结束,在元神心府的幻境内,林北柔看清了司空晏现在的样子。

长发,眉眼如积霜落雪,脸熟悉得令人惊叹,他的身躯是剑修该有的样子,但是一道伤痕从他肩膀纵贯而下,斜斜划过胸口,没有愈合,中间闪动着熔岩一样细细的光,边缘皮肉被烧焦了。

林北柔瞳孔缩小,伸手去碰,司空晏握住了她的指尖:“别碰,会反噬到你。”

林北柔:“为什么没有愈合?”

司空晏:“不是胜身洲,我原本的身体不在这里,天道占优势。”

林北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道恐怖的伤口,过了会儿艰难地说:“……疼不疼啊?”

司空晏:“疼麻木了,忘记疼了。”

林北柔伸出另一只手,手指沿着伤口边缘小心划过,很轻,似乎生怕弄醒什么东西似的。

司空晏眼神暗了下去:“当心点,你再碰下去,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林北柔指尖悬停,脸微微红了,但神情依然很不安,无法将视线从伤口移开。

她似乎在进行什么艰巨的心理斗争,睫毛尖尖在颤抖,嘴唇半开,司空晏饶有兴致地凝视林北柔,不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他的眼神暗沉沉的如天边雷云,带着水汽,带着不断酝酿的贪婪。

但他按捺住了,内心的躁动被更深藏不露的目标强行抚平。

他像一个顶尖的猎手,伪装成受伤的猎物,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林北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刹那就垂下眼,脸上浮起滚烫的红,声音尴尬局促,又好像十分罪疚,快要听不见了:“……痛的话,我可以帮你缓解一下。”

司空晏心脏搏动更加强烈,内心无法驯化的怪物发出深沉的喉鸣,急不可耐要咬住猎物柔软美味的脖颈。

但他的脸波澜不惊,声音一如既往稳定。

司空晏:“怎么治疗?”

林北柔窘迫到无以复加,觉得司空晏是故意的,腾起恼羞成怒,恨不得咬他一口:“……不是你搞出来的那个什么……什么元神连接吗!就是,上次那种……”

司空晏:“噢,你说情汛期的双修。”

林北柔抬手就捂住他的嘴,丝毫不觉自己举动多么危险:“闭嘴!”

司空晏柔软的嘴唇抵住她掌心,就像一只刚出生的雏鸟宝宝那么柔软。

直到他张开嘴唇,舌尖舔了下她手心,林北柔就像被火炭烫了一下,迅速缩回手。

司空晏:“情汛期在癸水之前,算一算,你好像也快发作了。”

林北柔迅速抽离翻身,想要背对他起身,看着她气红的脸蛋和抖动的睫毛,司空晏眼神暗得无以复加,头和身体都没有移动,抬起手臂就将林北柔拉了回来,林北柔失去平衡倒进司空晏怀里,被司空晏紧紧桎梏住。

昏暗,暖热,浓郁,她感觉昏昏沉沉,视野听觉也开始模糊融化,只剩触觉,伴随司空晏抵住她耳轮的低语,神经元的脉冲开始闪烁。

“这是你自己自找的。”

下一刹那,漫天帷幔抖动如涟漪,缓慢如同接通水天上下的云霞,还有仿佛拢掌呵冻的滚烫热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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