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也该你给我说说外面都怎么传的了。”
少女听到她问话，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还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说，臭老头对你有多好，什么抢了神剑给你护身，走后门让你经常能去泡清净池，还有什么每天关起门来给你开小灶。”
苏芃听着嘴角直抽抽，前段时间她一直被困在学堂里，接触不到旁人，好不容容易能出去溜达，她也把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不被人察觉地搜寻碎片踪迹上，着实是没想到外面的流言已经离谱成这样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苏芃眼前蓦的出现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满的都是好奇。
“你也信么？”
“信什么？除了老头把问心搞来给你是事实，别的我可都不信，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少女不屑撇嘴。
这下倒是轮到苏芃好奇了，“为什么？”
少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芃，“那破池子只对去除体内杂质有效，对增长修为根本无用，不然族长他们怎么可能让我……”
“让你什么？”苏芃看着突然失声的少女有几分不解。
“哎呀，烦死了，”少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总之，那池子泡多少次都没用，修炼如何还是取决于个人。”
少女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对那些造谣生事之人十分不满。
是啊，这些谣言如此拙劣，是谁传出去的呢？
仙域的敌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样想着，苏芃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在仙域有我罩着你，你尽可以横着走！”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
看着少女傲娇的神态，苏芃眨了眨眼，十分配合，“哇，我们小八这么厉害么？”
回复她的是少女恼羞成怒的声音：“不准叫我小八！我叫云浅！”
苏芃敛眸轻笑。
云家，大名鼎鼎的神兽家族，仙域有谁会不知道呢？
*
藏书阁，苏芃随意挑了一本杂记，然后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看起了书。
暗处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似是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了书内描绘的玩乐世界之中。
这几日她想得很明白了，出手对付跟踪的人很简单，无需解封，一道传送符把他送到落神渊那鬼地方去，保准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仙域，难搞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牵一发而动全身，苏芃无意扰乱仙域格局。
幕后之人无非是担心祁老会再教出一个能够掣肘他们的司使，想必祁老也是看透了这点，这不戏台子都给她搭好了，所谓仙域常识哪里需要祁老亲自同她讲，不过是想拖延她修炼的进度，现在她只需配合，上台演个游手好闲无心修炼的小废物即可。
耐心这东西，她有的是。
好在这些杂记也并非全无用处，有许多偏门小法术，都十分有趣，像是什么照明术升级版，原本的照明术只可召唤出一个小光球照亮，亮度不可调，而这个升级版的则可根据灵力输入的强弱调整。
有的则是游记，比如她手上这本，是一个名为逍遥道人写的手札，里面提到好些凡间吃食，她都极为感兴趣，像什么酥油鲍螺、透花糍、水晶鲙等等。这人是个吃食方面的行家，食物写得色香味俱全，看得她也是食指大动。
突然面前被一团阴影笼罩住，苏芃嘴角含笑，抬眸望去，眼前是一个穿着青色洒金袍子的青年，她嘴角笑容迅速淡化，随意地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你以为来的人是谁？]
温润的男声在苏芃识海中响起，她无语地看向对面不请自来的墨瑾瑜。
[少君这么闲？]
[不，我很忙。]
[那慢走不送。]
墨瑾瑜岿然不动，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
[这么不想见我？]
[是的，不想。]
[可真是无情啊，明明我们都坦诚相见过了。]
苏芃无声地朝着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少君还是有事说事吧，我们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闲聊的地步。]
[你很聪明，远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只是——]
只是什么？
苏芃有些不耐地掀起眼皮，正对上墨瑾瑜微眯着地双眼。
[希望你不要把这份聪明用在真心待你的人身上。]
墨瑾瑜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审视，看得苏芃心头莫名涌起一阵不爽。
苏芃正想回怼，突然发现周围安静得有些异常，书页翻动的声音，来回走动的声音，小声讨论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不知何时，整个藏书阁只剩下了她和对面的墨瑾瑜，就连先前那个一直窥视着她的视线也消失不见了。
苏芃立时便将警惕心拉满，戒备地看着四周。
“小丫头。”
一声轻笑打破了满室寂静，苏芃转头望去，撞入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
那双眸子好似有一股魔力，不断的引她坠入其中。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一声惊呼，她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面前发生了什么，然而她竭尽全力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色块。
一道青色的身影被面前这个白色的身影拂开了。
他们好像在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
她凝神想去听那二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整个人晕得厉害，二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再一睁眼，她来到了一个黑色空间内。
眼前只有一个通道，她略微迟疑了片刻，但眼见没有别的出路，还是朝着通道走去。她试探着迈出了一步，原本黑沉沉的通道顿时发出了绚烂的彩光，随之显现的是她这段时间在仙域的经历。
她心下大骇，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这是什么招数？竟然在强行读取她的记忆！
思来想去，与读取记忆相关的术法她只想到了一个——摄魂术。
摄魂无解，她现在只能等施术者停手。
通道内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祁老的，又像是云浅的，甚至连墨瑾瑜那厮都出来了，在不断引诱她走进去。
不过如此！
苏芃心中冷笑，打坐念起了清心诀。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不能暴露，她倒要看看她就在这打坐，不进那通道，施术者能耐她何？她就在这和施术者硬耗着，看看是他灵力先耗尽还是她先被蛊惑。
“丫头，丫头？”
不知过了多久，苏芃睁开眼，面前是一脸焦急的祁老和神色复杂的墨瑾瑜。
“我没事，师父。”
她一把按住双手抖得不行的祁老，制止了他继续输灵力的动作。
“真的吗？那这是几啊？”祁老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苏芃玩心大起，故意露出一脸困惑地模样，在祁老恐慌的眼神下，伸出了一根手指，“二呀！”
祁老原本都准备要哭出声来了，好端端的徒弟，一会儿不见就变成了傻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苏芃在耍他，于是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你这死孩子，吓死老夫了！”
苏芃捂着脑袋，一边哎哟哎哟叫疼，一边拿眼偷瞄祁老。眼看着祁老放松了下来，她才欣慰地露出了得逞似的偷笑，成功又收获了一记眼刀。
“师父，我真的没事，对了，那个对我施术的人抓住了吗。”苏芃正经了起来，想到那个施术者，她不由得蹙紧双眉。
是哪一方势力的人下手如此狠辣，出手就是摄魂术？
祁老欲言又止，最后只挤出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你先回房休息吧，那人我来料理。”
说完，他着急忙慌地转身就走，离开前还不忘瞪一眼一旁当门神的墨瑾瑜：“你也跟我走！”
墨瑾瑜摸了摸鼻子，最后看了一眼苏芃，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不解，才跟在祁老身后离开了。
苏芃才懒得搭理墨瑾瑜，她现在脑子疼得厉害，想来是搜魂的后遗症。
她有之前的记忆，那被白色身影推开的人应该就是墨瑾瑜了，他在愧疚没有及时阻拦下那白衣人对她用搜魂吧，至于不解，应该是不理解她为何可以完好无损的从摄魂术下逃脱。
她当然可以做出神魂受损的假象，只是她舍不得看到祁老难过，祁老刚才的模样就像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只是那白衣人什么来头？堂堂仙域少君竟也打不过么？
白玉宫后花园。
一个白衣青年坐在湖心亭中，正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手中执扇，轻轻点着掌心，直到祁老的身影出现在湖边，他的眼神才开始逐渐聚焦。
“您来了。”
“哼。”祁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您尝尝，我这的茶水虽不及您亲自培育的，却也不错。”面对祁老的阴阳怪气，白衣青年神色不变，伸手给祁老倒了一杯茶后，才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续上了茶水，像是在喝什么绝世仙酿一般慢慢品着。
祁老却看不惯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瞪着青年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您不知道吗？”青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扇柄一转，一颗颗茶水珠子便凝了出来，整整齐齐排成一列，随着青年的扇子一圈一圈的在空中飞舞着。
“荒唐！她只有一品初期修为，你怎能对她动用搜魂？”
“那又如何？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能放过，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落神渊那里支撑不了多久了，届时怨气冲破结界会怎么样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她必须回来！”
祁老看着青年眼底涌动的疯狂之色，十分不留情面的戳破他的小心思：“为公还是为私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