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聂尚认得出这戒指与贺泽的那个很像，他不曾知道一枚戴在手指上的饰品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手心这小小的银环很是烫手。

“诶呀，就你们小年轻那点我还不知道。”老头子笑着拍了拍胸膛，“要是有喜欢的丫头，你跟我说，这城里的我大部分还是能说点话的。”

聂尚声音有些沙哑：“不是……”

老头子还以为是聂尚不好意思，嘴角都要咧到天边了：“我懂我懂……”

“不是女孩。”

“啊……”老头子叫了一声 ，连忙摆着手笑，“男孩也行，男孩也行。”

在中心城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大事，婚姻法也早就通过了。

“男孩也没事……也不看看你大爷我是谁。”老头子一把年纪专爱听这些小八卦，“快给我说说是哪家的？”

那戒指虽然只粗略晃了一眼，他也知道价格不菲，聂尚这小子要想拿这么多钱可是不容易。

“一个朋友送的。”聂尚摇摇头，“太贵重了。”

“可不是嘛……等等……这是别人送你的？”老头子拽着聂尚到旁边坐下，瞥眼想再看看那戒指却是被聂尚藏得严严实实。

他缩回脑袋，心里寻思哪家的公子哥这么大方。这种形制的通讯器没有几千晶币下不来。

“门房都还没弄好，你今晚要住的话估计得住学校里头的员工宿舍。”

“我晚上回去住。”聂尚搬了小板凳坐在旁边，只悠悠听见老头子应了一声。

“你很喜欢看星星。”

老头子闻言笑了笑，也不看旁边的聂尚，只顾着笑话他：“注意我老头子可没什么用，你得注意点那个朋友……”

“……”这篇还真是翻不过去了。

聂尚抬眸看着天空，试图从云雾和高楼之后寻找那颗属于他的星辰。

“我给你讲个关于星空的故事怎么样。”

“不用。”

“传说宇宙的尽头有那样一颗星球，星球上有一棵树……树里住个小人。小人身上有一颗至宝，某一天，星石滚落，他的宝物被偷了。”

聂尚的眸子动了动，指尖自然而然汇聚了一些细微的光芒，带着一些冷意。

聂尚手已经悄然抓上了老者的脖颈，“别逼我杀你。”

老头子脆弱的脖颈被人控制着，似乎随时都可能丧命。但他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天空，他只是笑着，淡淡道：“你不会杀我。”

他能感受到聂尚根本没用上力气。

聂尚皱着眉头松开老头子，言语之间有些嫌恶：“我讨厌人类。”

“哈哈哈哈……”老头子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您如果讨厌人类，又何必要帮我们。”

老头子终于舍得让目光短暂地离开星空，他盯着聂尚混迹在黑暗中的身影，许久才喘着气：“您的善心终有一天会成为闸刀。”

克莱尔附近的灯还没修好，聂尚整个人大部分都站在阴影里。

他失去了记忆，但从未失去过自我。

“我所做过得所有决定，在某个时刻，都有它本身的道理，我都不会后悔。”聂尚把手心的光芒升入天际，遥遥看去就像是云层中微弱的星子，“或许你对这里感到失望气氛，但这里始终都是你的家乡，你的归去。”

没有一颗星星愿意被抛弃。

聂尚站在原地，脑子里猛然闪烁过一些纷杂的画面。

记忆中的生命之树仍旧站在那里，枝叶繁茂，翠绿色的树荫遮挡住大片的星空。

在一片浓雾中，聂尚看见了他自己。

他坐在树下，身体被枝干托着，陷入了沉睡。

莫比乌斯在毁灭与新生中不断繁衍。他将无数次接替族人的生命与记忆。

他是他们，是世上唯一的莫比乌斯生灵。

聂尚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他，他的心脏为此而跳动。

他与老头子的气氛有些奇怪，两个人各自坐着一个小板凳，隔着克莱尔的大门。

贺泽从飞行器上下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这一幕，他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敢走过去。

他把之前就准备好的大白放地上：“去接你二弟回家。”

“去接二弟回家……”

聂尚这边和赵路气氛奇怪，正寻思怎么开溜，一下子听到了大白那卡顿的机械音，一下一下的就好像没弄好的发条玩具，活像个电子智障。

“聂尚，回家。”大白不知什么原因老是热衷于撞聂尚的小腿。

之前是感应系统有问题可现在修好了也是挤着聂尚。

聂尚弯腰将大白抱起来，伸手拿下对方头上绑着的小纸条。

等你。

聂尚不清楚本该不认识字，可他却还是在看到那两个符号的瞬间，抬眼望着贺泽的方向。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每次世界湮灭前的秋日。

“回去……”大白见聂尚傻站在原地，不由得转着两只机械臂提醒聂尚，“大白要休息——大白累了。”

聂尚背对着赵路摆摆手，似乎心情不错：“走了。”

他没听那老头子说话下，只是快不跑向远处停着的小型飞行器。

他走得太急，等到了眼前才想起来，自己把给贺泽的药材落下了。

“等我一下。”聂尚转身跑回去拿东西。

聂尚收拾好包裹下，临走之前又被赵老头塞了几本小书。她听见那老头子的芝麻大点的声音——送贺泽的。

聂尚垂眸看着贺泽那双机械假肢，有些无奈，“你好像从来不听医生的话。”

贺泽不是第一次听聂尚这么说，他站在飞车旁边颇为优雅地弯腰行礼，他伸着手去接聂尚：“聂先生，请？”

聂尚只觉得自己好像受了蛊惑，他伸手将自己的手覆在贺泽手背上，任由对方轻轻一拉，将他引进了飞车。

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轻轻一动都能不小心碰到对方。聂尚不自然想往旁边坐一坐可他的手还牵在贺泽手心里。

“可以放开了么？”

“若是我不放呢？”贺泽贴着聂尚的手心，直到两只手十指相扣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才觉得顺眼。

“……”聂尚倒真没办法对付贺泽，他垂着眸子不敢看贺泽，声音很低，“有汗。”

“嗯。”贺泽故意学着聂尚的语气，装作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他越来越热衷于逗弄聂尚，特别是现在失忆的聂尚。

聂尚拿贺泽没办法，他被贺泽盯着，不自然地侧开眼睛，有点像乖巧的大狗狗很是顺从。

难以想象这样的聂尚，几个小时前还在掐着一个老头子的脖颈索命。

“这个太贵重了。”聂尚把那个一直装在口袋里摩挲的小盒子拿出来，很是珍重，“我不能要。”

贺泽还是那句话：“我给的，你收着就是。”

“……”

贺泽有些暴躁，抢在聂尚开口拒接之前张嘴：“不准拒绝。”

他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一双眸子凝着聂尚，很是别扭。

“我不会用。”

“我会教你。”贺泽伸手握着聂尚，亲手将那没通讯戒指戴到了他手上。

聂尚每天都不他跟前，一出去也没个方法联系，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早就想送聂尚一盒通讯器了，只是一直碍于身份，没能拿出来，这次趁着聂尚失忆或许是个好时机：“你不熟悉这里，到外面遇见事情给我发消息。”

那戒指想必是仔细准备过的，戴在他手上恰恰好。聂尚的眼神垂落在贺泽眉眼之间，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力量一种冲动。

聂尚难得主动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侧眸看着贺泽的脸颊，声音沙哑，带着一些隐秘的欲，望：“我想亲你，可以吗。”

贺泽的耳边是心上人的呼吸声，那些简单的音节落在他耳里恍然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乐声。

他一时悸动，脑子一胀不管不顾地咬上了聂尚的下巴，跟只小狗一样，胡乱轻咬着，不一会儿就把聂尚的下巴和喉结弄湿了。

他弯着眼睛，带着一些得意：“这种话下次不要问。”

聂尚被他逼着仰起头，双手因为怕弄伤对方也不敢用力。他半合着眼睛，被人压在桌椅上，一点不曾反抗。

他盯着贺泽的唇瓣，下意识又紧紧贴了上去，他的脑海里烧着一把大火连带着他的理智一起消逝殆尽。

他记起来满天的大雪，记起来寒风朔雪中，他从无边的星空捡到了一个人。

三万两千零八十六天。

他第三百零一次见证了他的死亡。

“贺泽……”聂尚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疯狂隐秘的红色，他本能地追逐着贺泽的身体，声音沙哑，“我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来这里的初衷。

贺泽看着胆子大，但事情一旦烧到了跟前就不由得踌躇起来，他坐在聂尚身上，人被吻得软乎乎，脑子里只记得“回家”这两个字。

他在这时候仍是要扯着聂尚的衣领，如愿看着对方躲闪的可爱模样，痴痴发笑：“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拿聂尚方才的话反问他，脸上是吹不散的红晕，他好高兴聂尚记起来了。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

我是笨蛋，没看见请假条一下转了两天，嗨害嗨。

晚安，要困死了。

聂尚和贺泽属于是各回忆各的，各想各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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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未来时序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