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中宛若流星飞过，身后拖着烟火星迹直直朝着莫比乌斯坠落。

聂尚站在星辰之下，手心已然已经汇聚了力量，他几番犹豫还是动手拦截下这颗来自宇宙的“流星”。

无他。

这大坑再砸下去，真怕他的莫比乌斯有一天会被穿透了。毕竟他已经拖延了整整快一千两百年都没填坑。

聂尚把机甲移开，果然发现被困在里面的生命体。这一次，没有经历坠落和崩塌，这时候他还是清醒的。

聂尚又听见他在喃喃这什么，听声音和前两次说得不一样。

聂尚将他移到跟前，将手缓缓附上去，手下是那微弱流淌的生命力，不禁有些惊讶……他这次至少还有两月的时间。

聂尚的身体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小藤蔓。这些小藤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弯着头摇摇晃晃地往捡来的生命体跟前凑，任凭聂尚怎么控制都不顶用。

“不许闹。”聂尚对着自己发脾气，他可记得上一次这脆弱的生命体是活活被自己吓死的。

“乖一点，我们就去玩。”他在哄藤蔓，也是在哄自己。

贺泽的全身上下也只有眼睛还算是灵活，他仰着头看向少年人，咽喉艰难地滚动，他费力地想说话，也都只能发出一些听不音节的“啊啊”声。

聂尚听见声音，抱着自己的藤蔓费力地看向他，许久才认真道：“看在它喜欢你的份上，就不赶你了。”

可惜贺泽听不懂的聂尚的好意，他只是警惕着怪异的少年，脑子神经紧紧绷住，可他他破烂的身躯已经再难有反应。

他是砧板上的鱼，唯一可以做得便是祈求那刀不会落下。他是蜷缩牢笼中的猛兽，脖颈上的锁链始终牵在别人手里。

贺泽将死之际，仍旧在害怕着眼前非人的怪物。

人类与虫族的战争已经结束，失败已是事实。他将要死在宇宙中，死在一个陌生的星球。

眼前的少年看着与人类无二，可是他胸前展开的红色花朵和那野蛮生长的藤蔓都都真真切切地表示他是怪物。

贺泽起初只是以为少年想把存着当备用粮，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却总是静静待在一旁，也从不曾流露出杀气。

他注意到少年不曾进食，也不曾饮水。

聂尚的生命来自脚下的土地，他的莫比乌斯会给予他力量。他也从不需要进食，也就不曾发现他捡回来的生命体是多么的脆弱。

“水……”贺泽不得不挪动着身体去祈求少年，他对活着的期望早已战胜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聂尚又听到这生命体的声音，可他真的听不懂。他伸出手指指自己脑门，双手比叉……他是真的听不懂。

贺泽用尽力气扯着少年的裤脚，像是祈求。

他知道少年听不懂，也或许只有如此他才能放下自己的戒心和防备。

他躺在地上，任由自己疲惫的身体瘫着，眼皮也越来越重……

“我……想回家了。”

聂尚愣愣地站在一旁，眼看着生命的手从他腿上无力滑落，他好像能感觉到一种难过情绪，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

生命体的眼睛又流水了。

聂尚下意识想去接住——莫比乌斯的水很珍贵。

水顺着贺泽的脸颊缓缓滑落在泥土里，聂尚的手心什么也留不住。

聂尚愣怔地看着手心，几乎是本能地俯身贴了过去……不是应该还有好多天吗……怎么现在就死了。

聂尚坐在那里等了许久，等到贺泽的尸体的温度流失，等到确认真的死透了之后，他才有所动作。之前种小白花的地方下面果然是空的……时间是从什么时候陷入轮回的……

他又一次把尸体埋进了自己的小花园。

莫比乌斯上永久地留下了一个巨坑。

聂尚的头很疼，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倒带，挤压着他的脑子产生一种可怕的疼痛感。

“聂尚……”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喊他的名字……

聂尚用力抓着自己的脑子，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些，可实际上只是越来越难受。

“聂尚……”贺泽的目光一直有放在聂尚身上，几乎是病发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

他强力地把聂尚近乎自虐的手握住：“你会弄疼自己。”

“聂尚……我们去医院。”以贺泽现在的力量根本难以控制住丧失理智的聂尚。他死命抱着聂尚，身体很多次磕在了飞车内部的边边角角，可他依然不曾放开。

聂尚的身体在贺泽的挣扎和痛呼逐渐冷静下来，他无力地瘫倒在贺泽怀里，扯着贺泽的衣袖：“不去。”

他不能去医院。

“到了，我们就回家吧。”聂尚勉强看清车窗外的风景，他主动将贺泽拉起来下车，看起来十分正常。

“……”贺泽看着他还是有些担忧，他动作很急，稍稍一动作差点面朝地摔下来。

“别急，我没事。”聂尚沉着眸子，双手稳稳地托住贺泽，说罢，他犹嫌不够，将贺泽抱进怀里转身去刷脸开门。

“你……”贺泽自然是不相信，他亲眼看到聂尚被什么东西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几次想要张口，却怕两个人起了争执，谁都不能退步。

“你还好么？”贺泽眉目蹙在一起，一脸的愁容，连语气都放轻了许多。

当年在军中的时候他是出了名的凶恶，哪个倒霉蛋进了他的队多少得脱层皮。那时候他还有一个笑面毒蛇的外号，这要是让他曾经的下属看见了，尊是要当场打自己一顿祈求梦醒的。

“没事。”聂尚勉强笑了笑，侧头轻吻这贺泽的手，“不是要教我用智网吗。”

他抱着贺泽的腰，头埋在对方的腹部，深深吸了口气……活生生的贺泽。

一向都是贺泽主动，这时候猛然被聂尚撩到，就宛若被抓住后脊的小猫，一下子无措害羞起来。

他垂眸看着聂尚的发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一件事……聂尚他不高兴。

贺泽想要换个姿势好让两个人都能看到光屏，结果他才刚刚一动就被聂尚制止住。

“别乱动。”聂尚小心地亲着贺泽的耳垂，轻声寻求贺泽的意见，“把假肢先卸下来好不好。”

贺泽听见这话，心猛地一惊，手指不由得用力，指甲钳进肉里，看上去却是一点没感觉。

他嗓子很紧，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不行。”

聂尚闻言也只是笑笑：“那我上去给你拿瘫着盖住好不好。”

“一起上去。”贺泽向聂尚伸出手，带着一种熟悉的理所应该，但细看他实际上心里是没底的。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好。”聂尚答应得很干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贺泽，这样生动鲜活，就像是梦一样。

聂尚不记得之前作为人类的自己是如何帮贺泽治疗的，那些手段他现在也不会。

贺泽惦记着要告诉聂尚怎样使用通讯器，聂尚念着贺泽的伤病。

聂尚总是能在贺泽这里轻易就掌握节奏，使得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来。

他让贺泽为他遮住眼睛，想让对方稍稍安心。

现在的他，及时不用眼睛，也能通过复杂的神经末梢在脑海里虚构出一个和实际上相差无几的画面。

他只能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但实际上他的手在触碰到贺泽的病腿时，一切都在他脑海里清晰地展现。

他见过贺泽的腿，见过很多次。他埋葬了贺泽三百零一次，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具身体。

贺泽能明显感觉到聂尚那生疏青涩的手法，完全不像是从前那药理大拿。

他觉得奇怪，可聂尚的手每经过一处，皮肤下的神经都会舒服很多，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放松了。

“贺泽……”聂尚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过了半晌才缓缓道，“相信我，我会让你站起来。”

“好。”贺泽以为他在宽慰他，勉强配合着笑，“我知道。”

他说罢又觉得好笑：“你弄好了吗，弄好了我教你使用通讯器。”

聂尚用毯子盖住贺泽的腿，俯身凑近贺泽：“好了。”

他俯身等在那里，等着贺泽为他摘下布条。

贺泽伸手揭开布条，仍旧留着一只手等对方适应光线才松开手。

他伸手握住聂尚的手，轻轻一用力，对方便靠了过来十分乖顺地坐在他旁边。

贺泽看向聂尚的眸子深了深，带着细密的贪念和占有欲，他想，聂尚是他的。

他握着聂尚的手牵到眼前，眼睛在看到那两枚款式一模一样的通讯戒指时，不由得嘴角一弯。

你看，两只手贴在一起，总是最相配。

随着时代的发展，戒指的象征意义丢失了许多，在很多时候，它只是作为一枚方便精巧的通讯器。

人类的文明与时间共同见证——指尖的温度与光芒，此生不渝。

“这里是通讯页面，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给我发消息也可以打语音或者电话。”贺泽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号码改成了特殊关注。

哪怕聂尚的通讯器里只有他一个人。

“无论何时，你找我，我会有时间的。”贺泽抬眸仔细看着聂尚，恨不得说尽世上最好听的话，好让他能把人乖乖诱骗进自己的领地。

聂尚闻言认真的看向他：“慢点回，也没关系。”

我好拖……家人们除夕快乐！每个小朋友都要平安顺意快快乐乐的哦。

第二章会更的，但是会有点晚（或许不是有点，总之家里不守夜的乖乖睡觉），过年啦嘿嘿。

我今晚不更第二章，我明天早上变大蟑螂。恶毒啊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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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未来时序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