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大奔。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的雪，看样子已经停了许久，只是车灯还隐隐约约发着红光。

祁晋被柏丘压在后车座上，怔然看着那双猩红的眸子。他伸着手贴在柏丘的脸颊上，想唤醒他的理智。

“柏丘。”

柏丘四肢并用占据着祁晋的身体，像一只下山的老虎，张着嘴闻祁晋的身体。

原本白净清俊的面容，撕扯着长出獠牙毛发，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钳制在身体中。

“啊……”柏丘张着嘴嘶吼着发出惨叫，他伸手压着祁晋的肩膀，用尽力气才吐出来几个字，“光珠……”

他不能让那些光珠散落出去。

柏丘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重塑，他真正成为了“丘。”

他求神不能，又求不了己。

窗外的落雪悬在空中，祁晋鲜活的面容停滞在某一个时刻，柏丘的理智逐渐恢复，他伸着手摸着祁晋脸上的泪痕，精神疲惫。

“你再来晚点，我就要死了。”柏丘抱着祁晋，神色少有的凄凉。

一只模糊不清的黑猫凭空冒出来，陶然那清冷不加**的声音响起来：“上古凶兽，可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死去的只会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柏丘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的毛，突然笑了：“你看吧，我都说我不要来了，你非要我来。”

“……”那一瞬，陶然也产生了一些恍惚，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自以为是的，随便干扰别人的决定。

他烦闷地甩了甩尾巴：“你那些光珠，我会让人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

“你不用管。”

柏丘的拇指慢慢地描摹着祁晋的眉眼，第一次问起了从前：“陶然，我们从前的结局也是这样对吗？”

他把自己的恩人害死了。

或许他还生吃了一颗鲜活的心脏。

“……”陶然顿了顿，“这不是没事么？”

“你跟我回去吧。”陶然想了想决定还是暂停这个危险的任务，“时空局会有你的位置。”

“不过可说好了，这次给你处理负面光珠是一笔不小的投入……你以后是要还的。”

柏丘等这个消息等了好久了，可真正听见陶然这么说的时候，反而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他没时间细想，只是觉得难受。柏丘垂眸看着祁晋那睁大的眼睛，哼着笑骂：“长这么凶，想吓唬谁？”

陶然收拾好光珠，飘进车里一下子看见一只猛兽趴在人身上舔抵，顿了顿提醒：“你饿了么？”

柏丘撇了陶然一眼，突然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再待上一段时间。”

他现在有一个捡来的便宜哥哥。

他在这里有几十万的粉丝。

这里有一个等着治病的小女孩。

这里有云阳的大家。

这里有一个人。

陶然啧了一声：“随你，别闹出事就行。”

“我想等他打完比赛就走。”他还没看到过祁晋在赛场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没事。”陶然也不在意，事实上柏丘最后选择留下也没什么。他摇摇尾巴，消失在空气中。

时间在这一刻回复流动。祁晋反应过来时眼前的柏丘看上去和平常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方才只是一场梦。

柏丘也不知道怎样和对方解释方才那魔乱疯狂的一切，他看着祁晋的黑眸，犹豫片刻，还是抖着手伸向祁晋的眼睛……

不要怪我……

祁晋瞳孔害怕地猛缩，他退无可退，只能握住柏丘的手，瞪着眼睛，眼角通红：“我不想忘记……”

“柏丘……别让我忘记。”他拦着柏丘，双手握紧柏丘那双冷得颤抖的手不断地请求。

“让我记住这一次。”他侧头轻吻柏丘的手指，“别删掉他，好么？”

那一瞬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了。柏丘像是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整个人缩做一团。

“回去吧。”他轻轻看了祁晋一眼，抿着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上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有进门的时候祁晋才反常地扣住柏丘的腰，将人压在自己和门之间。

柏丘皱着眉头瞥了眼祁晋的手，却没说什么。

祁晋看着他笑了笑：“你和我住一个房间？”

“不要。”

“可是，你现在的形态应该很不稳定，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祁晋伸手抚摸着柏丘的发顶，动作熟稔，就像是他们经常如此。

柏丘几乎是本能地蹭着祁晋的手，眼睛微眯着，自然摆出一种享受的表情。只一瞬，他反应过来，尬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可以。”

“进去吧。”祁晋看着柏丘的眼里似乎比起从前多了些什么。

柏丘的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他：“你没什么要问的？”

“没有。”祁晋的回答很干脆，似乎今天发生的事不过是平常生活中再小不过的小事情。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往日这时候大家虽也不会睡觉，但都已经上床躺下了。今天他们则是整整齐齐地坐在大桌子前，乖巧地跟鹌鹑一样。

“老大。”小胖第一个站起来，脖子胀得通红，嘴秃噜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

祁晋看着这一圈人，走过去拍了拍小胖的肩膀：“今晚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十二点起来直播，下午照常训练。”

咸鱼本都要起来了，见其他人都没动，腿一歪又坐下了。他看了看胡小仙，又瞥了瞥杀天，最好只好歪在了椅子上。

“都在这坐着干什么。”祁晋把衣服挂好，松了松衣领，“等着我背你们上楼？”

他这话一说，大家才敢站起来，纷纷打着哈欠溜走。胡小仙走在最后面，他犹豫地看着祁晋，始终有些尴尬。

“对了，那个柏丘和经理换一下宿舍。”祁晋手插在口袋里，依旧是从前那副样子，“经理大呼声太大了。”

胡小仙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大叫一声：“祁老登，你要点脸行么？”

他大大咧咧地去掐祁晋的脖颈，又被祁晋一脚踹开，灵活跳上了楼梯遥遥给祁晋竖了个中指。

柏丘就站在他身后，很是奇怪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

下午吵那么厉害，为什么这样就没事了？隐隐约约关系还更加好了。

夜半时刻，大蛋却在紧急搬自己的床铺，他抱着床单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门口的两人，怨念几乎要成了实体：“你们可正是畜生啊！”

他嚎叫着离开，故意发出很凄惨的声音惹得柏丘频频发笑。等人离开后，柏丘回身发现祁晋扯开了衬衫，双手撑着床正坐在那里遥遥看着自己。

“怎么了？”柏丘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解。

祁晋敛下眸子摇头：“没什么，睡吧。”

柏丘绕着远挪到自己刚分配到的床上舒舒服服爬了上去，脸贴着枕头蹭了蹭，舒服的眯上了眼睛。他想大概今晚他在这里会睡得很舒服。

祁晋躺在柏丘隔壁的床上紧闭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满脑子是柏丘。时而是网吧初见，时而是空山寺庙再遇，时而是雪夜相逢，又或是今夜的怪诞凶兽。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终于是坐起来怔怔看着睡得安然的柏丘，不由得轻笑一声。

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失眠，人自己倒是睡得安稳。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四四方方的框架里只能看到世界的一角。他摸着空空的口袋，轻啧了一声，又从之前的小柜子翻出别人之前送的烟拆开了。

他夹着烟没有点火，只是怔怔看着窗外，那方方正正的一处风景似乎下雨了，好像还下得格外大，蒙蒙雨帘之中，他又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间草屋。

他指尖微颤，手中的烟路到了地上。他慌忙用手去擦窗户的玻璃想要再看得清一点，可方才的雨和草屋却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一切都是他一人的臆想。

柏丘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发现旁边祁晋的床位已经空了。他以为自己起迟到了，慌忙穿了鞋就冲出去洗漱。等他洗好脸，清醒了才发现一楼空空如也。

好像这个时间对于俱乐部的大家还是太早了，其他人都还没醒。

柏丘注意到门口祁晋的鞋子不见了有些意外。昨天睡那么晚，今天一大早又去哪里了？

他站在门口刚要给祁晋打电话，门就适时的打开了。

祁晋从外面回来，全身沾着一股冷气。

“你去哪里了？”柏丘问他。

祁晋平日看着就一副凶样很不好招惹的样子，这时候站在那更加阴沉。他听见柏丘说话，缓缓看了过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祁晋？”柏丘有些害怕。

祁晋动了，他很快走了过来抱住尚在愣怔中的柏丘，力气之大，就好像要把他融进骨髓。他疯狂暴力地吻着柏丘的唇瓣，把那一点空气尽数掠夺而去。

柏丘的手抵着祁晋的胸膛，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推开。

他好像是抱了逼死的决心，带着满心的绝望在亲吻怀中的人。

柏丘顺着他的气，直到祁晋快把自己亲死的时候才用力推开对方，从背后将人拢进怀里。

他喘着气问：“你去哪了？”

祁晋感觉到自己被人死死控制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求神。”

刚刚睡醒下来的胡小仙：O——M——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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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旧时荣光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