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哭得说不出话了，心想除了你这个不做人的还能有谁？

柳宁知不擅长安慰人，只是抱着小八陪它，等着它什么时候哭够了，换过气来。

“是谁欺负汝了。”柳宁知眉头微皱，“被人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不能白白受了委屈。”

小八打着嗝，断断续续道：“你……欺负……我……”

“……”

柳宁知想了想把双手一松，任凭小八晕晕乎乎的飘在空中：“吾什么时候欺负汝了。”

“没有……”小八顿了顿，不敢说实话，只是找以前的事糊弄，“你老吓唬我。”

那都过去几天了，怎么可能今天突然哭这么厉害。于是柳宁知笑了笑，也装糊涂：“吾以后不那样了。”

他看着小八呼呼入了睡，自己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等到黎明。

太阳刚刚冒出来一点点头，他便起身飞过大殿，直直冲向艾斯的寝殿。

艾斯早上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颈，整理好仪容，刚刚迈出一步就撞见那血红的衣衫。

“国王殿下是要去处理公务么？”柳宁知浮在艾斯上空，飘飞的红衫落在艾斯的鼻梁上，他绽开笑颜，不知到恍惚了谁的心神，“吾帮汝。”

绰绰约约的红衫遮住艾斯小半张脸，映着他雪白的脸有些微红。他骨肉恰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冷清的面容在红衫下多了几分色，气。

柳宁知突然发现眼前这虫长得也还行。

艾斯伸手撩开脸上衣衫，若有所思地看向柳宁知，寻思这鬼倒是喜欢捉弄虫。

“多亏了你，今天只剩下一点。”艾斯的背自然地挺着，右手自然地握着权杖，整个人仪态气质是极好的。

他语气宽和却不谦卑，平易近人却不失威仪，远见卓识却不自负，该是一代明君。

他大概是想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柳宁知上赶着打白工的鬼。

“我自己来就好。”

他一再拒绝，柳宁知自然不好一味要求。

“那汝做事，吾做什么。”柳宁知神情有些委屈，“吾除了汝其他的什么也碰不到……也没人与吾聊聊天。”他看起来有些委屈，也没什么精神。

艾斯居然从一只鬼身上看到了悲伤，他敏锐地捕捉到“人”这个陌生怪异的字眼。

但他担心打草惊蛇，擅自追问吓跑了这矜贵的鬼。

“那便一起看？”他湖蓝色的眸子闪了闪，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柳宁知脸上，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不必。”柳宁知心高气傲，自然是衣衫一挥，便消失在了艾斯眼前。

艾斯看着空空的走廊，抿着嘴沉思了一会儿，又无奈地摇着头笑了。

柳宁知只是隐去了身形并没有急着离开，他略微奇怪地盯着兀自发笑的艾斯，不解地问来寻他的小八：“他在笑些什么？”

“……”小八它刚来啊，怎么可能知道啊？如果用系统分析查得费多少能量啊……它纠结极了，最后还是小声道：“你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去查一查。

柳宁知本也只是自言自语，完全没在意小八的答案：“无事。”

艾斯坐在一旁翻阅着公文，一双湖蓝色的眸子平静随和，神情仔细专注。

柳宁知则飘在一旁的小案桌上，无聊地拿手指在空中写写画画。

明明脑子空空如也，可他的身体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吾以前说不定还是个大书法家。”柳宁知通过百叶窗望见外面的斑驳的日影，突然觉得那太阳似乎也不是很讨厌。

他偶尔无聊了，便要抬头四处打量一下，目光总是不偏不倚的落在艾斯身上。

似有一瞬间，艾斯也抬头望向柳宁知的方向，一双湖蓝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波光，似乎真得看见了躲在一旁无聊的柳宁知。

约摸就过了一个时辰，艾斯便处理好公务，坐直了身体。

“柳宁知……我好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有种直觉告诉他柳宁知就在这里。

果不其然柳宁知显出了身形，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眸就怼在他跟前。

哪怕做好了准备，艾斯还是一下子被柳宁知那双眼睛夺去了注意力。

“走吧。”艾斯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似神似鬼的柳宁知。

柳宁知凝着那双湖蓝色的眸子犹豫许久，还是缓缓放上了自己雪白的手。

他们俩在一起，艾斯不像是国王，反倒柳宁知才是那个纡尊降贵的帝王。

艾斯先是松松的牵引着柳宁知，走了一会儿便悄悄握上去那冰凉如玉的手心。

柳宁知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将艾斯推开。

小八跟在旁边觉得任务进度还不错，便挤在柳宁知耳边叽叽喳喳。

“我们执行人说了，要想永久留下了一个人一定是要用真情实意的。”小八围着两人转圈圈，“爱的力量是无敌的。”

“你看艾斯对你这么好，你也要对他好些。”

柳宁知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左手轻轻一翻便将小八扔在空中转星星。

柳宁知想看的书大部分都是虫族的一些基本常识，法律社会方面……还有一些生理结构入门。

艾斯看见那本厚重地亚特兰大典，也不奇怪。他从架子上拿下那本书直接靠着书架坐在毯子上，正轻笑着朝柳宁知招手。

柳宁知看见他席地而坐，还是一条腿竖着膝盖，一条腿直直放着，下意识觉得不合礼乐，但又觉得这虫气质自然尊贵，看上去莫名的还行。

艾斯见柳宁知停在远处也不跟过来，只是略略一顿，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亚特兰的名字长存于岁月史诗

它的过去在阴暗中艰难爬行，它的未来在光明中前行。

亚特兰的子民将永远感谢神明的恩赐……”

艾斯的声音是极好听的，犹如清冽流动的冰泉。他平静又温和，平淡又认真，一字一句念给柳宁知听。

虫族文字大多都是长条条的，仿佛鬼画符一般，但柳宁知总是一看，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了相应的汉字。

他不过是眨了眨眼，再一看那些字仍旧是长条条的形状，但他却认不得了。

“都有人给你念了，我就把翻译系统关了，还有别在心里跟我说话。”多浪费能量啊！

小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柳宁知的脑子里，说话也是又急又快。

柳宁知早就觉得奇怪，如今知道这能力并不属于他本身倒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只好凑近艾斯，低着头去看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他仔细听着艾斯的声音，去记忆辨别每一个字。

艾斯原本读得还算的上认真，结果某只鬼突然一下子钻了过来一起看。

柳宁知的冰冷的触感几乎要落到了艾斯怀里，偶尔之间他那不安生的长发飘在艾斯脸上，牵引着一些痒意。

艾斯的的睫毛轻轻扑闪着，悄悄把书往柳宁知那边移了移。

他这一移，柳宁知自然是也顺着移了移。

艾斯注意到对方移开的身子，心里又蔓延着一种细细的不悦。

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反正自己左不过是将死之虫，就算是如了柳宁知一片真心又如何。

他这念头一生，目光总是要轻轻浅浅地去看柳宁知，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出声。

“嗯？”柳宁知迷惑地抬眼，突然对上那双漂亮的湖蓝色眸子，顿了顿，换了话头，“吾脸上有东西么？”

他有些担心自己没控制住，让头顶上流出血来。

艾斯摇摇头，一双眸子细细地盯着他，许久才道：“柳宁知你当真心悦我？”

柳宁知说话总是文绉绉的，此时艾斯有些紧张也学着柳宁知说话。

“啊……”柳宁知慢慢回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胡话，有些发怔，“吾只不过是玩笑罢了。两位男子何来心悦喜欢之说。”

小八一时间没赶上，在一旁气死了直接打开能量疯狂在柳宁知脑子里喊：“你说你喜欢他啊……你说你心悦他……啊啊啊啊……你说喜欢啊。”

柳宁知被小八吵得心烦，眉头微微蹙起，全然没注意到艾斯变得冷淡的面容。

就算是注意到了，柳宁知也吐不出什么人话来。

“原来如此。”

原来之前自己的种种猜测经都是自作多情。他听了先是生气愤怒，又觉得好笑，最后才像是坠入了冰窟全身僵硬。

艾斯心里头复杂地很，再抬头看柳宁知那双眼睛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柳宁知好像终于是发现了艾斯的情绪异常，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吾冒犯了，还望阁下宽容一二。”

艾斯没理他，冷着脸翻开那本厚重的法典，继续念方才的地方。

小八简直要哭死了，明明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说一句喜欢不行吗？

你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啊！

小八简直要气死了，连能量也不省了。

柳宁知知晓是自己不对，拿那种事情玩笑，实在是不该。

他一边心里烦闷，一边又被小八吵得厉害。

他告诉自己也是告诉小八：“吾既不喜欢他，又如何能骗他。已经犯了一次大错，又岂能错上加错。”

“吾是打心底欣赏汝的为人处事，也很喜欢汝这样的朋友……”但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意思……

柳宁知磕磕巴巴地解释，艾斯只是不再读那本法典，却仍旧是不愿意离他。

艾斯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心里愈发觉得好笑，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还惹得对方心里不安……可他实在是不高兴……好不容易有一只虫待他这样好，虽然是只异族鬼魂……

他的脑门上突然浮现一种巨大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在啃食他的血肉。

艾斯眼前恍惚着，只看到柳宁知那双慌张的眸子。

柳宁知眼见着艾斯脱力，赶忙过去扶住他。

小八（生气哭哭）：这届宿主真难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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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岁月史诗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