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知喜欢往艾斯梦里钻，因为虚假的梦境没有界限，他可以到达这个世界任何艾斯知晓的地方。
可是艾斯的梦往往不是什么好梦，总是令柳宁知牵绊住，难以离开去探索世界。
他钻进梦里立刻被浓稠透着铁锈味的鲜血糊了一脸，紧接着是一片机甲启动的声音，一个长相与艾斯相近的虫应声倒地
柳宁知不欲窥探他人秘密慌张从梦中跑出来。艾斯躺在床上，一张脸因为噩梦变得惨白，唇瓣也毫无血色，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攥紧被子，似乎再用力些就要生生撕破了。
他的脸上流着许多冷汗，一双眉毛痛苦地挤在一起。
“艾斯？”
柳宁知凝眉浮现在艾斯身上，犹豫一会儿，缓缓地伏在艾斯耳边轻轻叫他。
“艾斯……”
冰冷彻骨的阴气围绕着艾斯，从他的脖颈处往被子里钻。
艾斯在梦境之中隐隐听见有人唤他名字，又实在冷得发紧，缓缓地从梦中醒来，睁开眼就发现那浓烈的血红衣裳。
他侧头看见柳宁知那乌黑亮丽的长发，在往上便是对方那略微担心的眸子。
“艾斯，你做噩梦了。”
艾斯做起身子，湖蓝色眸子平静地看向柳宁知竟是直接承认了：“嗯。”
他及肩的银白色长发垂在脸颊两边，一手遮挡着自己狼狈面容。
“别哭。”柳宁知一看就是极少安慰人的主，眼前面对艾斯，能开口劝说一二已经是不易。
艾斯垂眸看着自己右手逐渐发青的皮肤，只感觉到无尽的悲伤。
他成年之后靠着药剂熬过了几次发，情，期，已经接近极限了，再过不久就是他期限了。
他一想到真的要寻一只丑恶可恨的雄虫给自己临时标记，就难免地露出愤恨的表情。
“柳宁知，你应该和我们不一样，不是虫吧。”艾斯心中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对于柳宁知那些奇怪的行为。
他今晚情绪波动极大，冲动之下竟直接扯过柳宁知的衣袖，一双眸子晦暗不明：“我想看你的后颈。”
君子之交，发乎情，止于礼。
柳宁知没想到对方敢如此动作，一下子被人扯住衣袖，身子半倒在艾斯怀里，没反应过来。
他面色不善地伸出手掐住艾斯温热的脖颈，缓缓收紧：“大胆。”
柳宁知的皮肤很凉，一双惨白修长的手掐在艾斯的脖颈，逼着艾斯呼吸不畅地抬起头来，露出脆弱咽喉。
“吾不知道虫子的咽喉是不是同样的脆弱。”柳宁知一双眸子阴冷地盯在艾斯漂亮脆弱修长的脖颈上，缓缓卸了力气。
他这一边刚刚松了些力气便被艾斯翻身骑在身上制住双手手腕压在床上。
艾斯的湖蓝色眸子紧盯着柳宁知的脸，嘴角上扬：“你太容易心软了。”
柳宁知何时受过这种欺辱，一下子跟踩了地雷一样突然爆起把艾斯掀翻在地。
艾斯摔在地上，看着被自己气得脸色变来变去的柳宁知终于是开了金口：“抱歉，我太冲动了。”
柳宁知见他已然低头，又念着对方今夜情绪不定只是淡淡道：“不准有下一次。”
艾斯笑了笑，竟是躺在地上不欲起来，还讽刺了柳宁知一句：“别的虫听了这话还以为你是国王，我是臣子。”
“你起来，地上凉。”柳宁知谅对方心情不佳，心中郁结，也懒得计较。
艾斯心想地上再凉也没你身上凉。
他从地上起来，这次学乖了，没敢自己动手怕惹到这小祖宗，只是重新说了一句：“我想看你的后颈。”
“为什么？”柳宁知面色不善，愈发觉得艾斯得寸进尺。
艾斯冷静下了细想也觉得自己所做有些离谱，后颈的虫纹对于雌虫来说是极其私密隐晦的部位。
他这话无疑是骚扰，哪怕他同为雌性。柳宁知的身形看起来像是雌虫，艾斯也几乎是下意识把对方当雌虫看。
但他有隐隐感觉，柳宁知是不同的。
“每一只次雌虫生来就会有虫纹。”
“吾没有。”柳宁知回答的很快，明显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艾斯冷漠道，“不信你不是虫。”
“……”这是多么明晃晃的激将法，呵！嘴脸！
但柳宁知实在是忍不下去不做人这口气，但又确实是不想让艾斯占了便宜。
于是他道：“吾先看看汝的虫纹。”
“……”这在虫族无意义是在耍流氓，还是那种说了能让一大堆雌虫面红心跳的。
艾斯及肩的银发遮住了他烫得不同寻常的耳根，因太过于羞耻，他只是安生地坐在床上，顶着柳宁知那疑惑不解眼神，去解自己扣子。
他终于是解开两颗扣子，前面一松往上一提，后面就自然露了出来。
艾斯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后脖颈上的黑色纹路像是半只蝴蝶。
“挺好看的。”柳宁知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好像看见人后颈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
他只敢微微扫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礼貌性的话，但这礼貌在艾斯这里听来就是**裸的耍流氓。
艾斯略微底下眸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轻声道：“以后别对其他的雌虫这么说。”
柳宁知瞥了他一眼，寻思自己和别人说话别人也听不见啊。
艾斯藏着自己的心思，还不忘观察柳宁知。
“现在该轮到你了。”艾斯大概已经能猜到对方真的不是虫了，但还是要证实一下。
柳宁知垂眸看着他扑闪的睫毛，寻思后颈有什么好看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柳宁知自觉身上这层层叠叠的衣裳麻烦，却还是解开了薄薄的外衫，又将红色外衣落在地上，一双手还在解着里面的回扣。
艾斯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略略转了身，却还是忍不住透过镜子隐隐约约看着红衣人。
等到只剩下两层里衣时，柳宁知才将衣服往后拉了拉，露出惨败美丽的脖颈。
艾斯看见修长惨白光滑的脖颈上空空如也，竟是一点疤痕痘印也没有，更别说胎记纹路了。
柳宁知不是雌虫，也绝不可能是雄虫，亚特兰养不出这样矜贵有礼的雄虫。
“看够了么？”
艾斯的目光落在那里太久，湖蓝的眸子里好像正泛着阵阵涟漪。
“好了。”艾斯笑了笑，怕是这小祖宗又要生气了。但柳宁知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回去安寝罢。”
柳宁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又仔细对着镜子整理发冠。
"你性格还挺好的。"艾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柳宁知受了气也就是吓吓虫也不曾真的伤害谁，冷静下来还要关心一下对方。
柳宁知听了觉得奇怪，看着艾斯的神慢慢的从惊讶变成悲悯同情。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对方莫不真是浸染在虫族的畸形社会中失了理智？
“吾不是虫，更不是雄虫，汝不要把吾与那群废物相比。”柳宁知迟疑地拍了拍艾斯的肩膀，“汝太过于焦心了，还是宽些心为好。”
艾斯垂着眸子，利用余光轻轻地看着柳宁知那略微发愁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对方真心为他考虑，担忧他的心情。而他满脑子都是获得柳宁知的来历和星球光标以便进行探险研究。
柳宁知眉头轻蹙，心里有些发愁，眼看着这天都快亮了，艾斯还不去睡觉，白天哪来的精力给他念书听呢。
他刚刚逛了一遍典籍馆，早就将感兴趣或者需要的书名记下来，至少有十几本，只等明天骗着艾斯去看了。
他凝着眸子有些纠结，心想眼前这虫怎么这么麻烦。
他几乎想把人直接扔回床上去休息，可又不合礼教，于是他稍稍纠结了一下，招了一顿阴风将虫卷着送了回去。
“晚安。”柳宁知像是有小怪物在追他一般，立刻消失在了眼前。
留下用被子衣物裹成粽子的艾斯一人躺在床上。
他侧头看着那抹血红消失在眼前，突然嘴角轻轻勾起，傻笑了一下，随即又有些犯难。
他和柳宁知原本只是虫鬼殊途现在又加上了层物种隔离，就算再怎么喜欢，也是不可能的……总归是要惹他伤心的。
而柳宁知这头完全不知道艾斯都脑补了些什么，他走在血月之下，一时起了兴致，便随手拿起一根虫造树枝那做剑舞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明明空空如也，但身体就是自己随着力道，顺从着本能，流畅完美地舞完了一套剑法。
他的一招一式都极为干净利落，身姿跃动，惊起阵阵清风。
小八这时候从外面吃饱喝足回来，落在虫造的大叔上，被柳宁知身上巨大的悲戚感染，哭得稀里哗啦。
柳宁知手中一根树枝倒像是握着什么宝剑，时而气吞山河，适而水流涓涓。
他仰头看见空中生气的水蓝色或灰色的泡泡，映着红月与宫殿琉璃的光线，显得奇幻无比。
他起了兴致，用手中的树枝捧着那泡泡舞剑，一挑一送一劈一转，看得小八眼花缭乱。
小八看着他这副模样，更加哭得厉害了，这要是有了记忆，这样庞大的悲戚，柳宁知他怎么能受得下的。
“汝今天玩得开心吗？”柳宁知扔掉树枝，猛地飞到树上揪出来哭得一颤一颤的小八，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他本来还想逗弄吓唬一下这只小妖物，谁知道对方竟是躲在这里偷哭。
“你这是哭了……”柳宁知看着快要哭得断气晕过去的小八，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些泡泡，犹疑道，“你的眼泪好神奇。”
“嗝……”小八哭得打起嗝，一抽一抽的，又好笑又可怜。
“坏蛋……嗝……嗝……起开……”
柳宁知只好收了收身上的阴气，将小妖怪拢进手心里捧着往宫殿里走。
“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他这么问着好像真要替小八出气。
今天的艾斯：他好爱我。
今天的小八：气死球球了。
今天的柳宁知：小猫懵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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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岁月史诗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