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翅膀展在身后，血红的月光流连在透明单薄的两翼之上，染成一种奇怪的粉色，纹路上似乎散着宝石粉末，闪着细光，一下子夺去了世间的其他颜色。

柳宁知回眸看着艾斯，一双眼睛突然亮起来，化喜为悲，直言道：“汝的翅膀很漂亮，就是没有羽毛。”

他很喜欢一闪一闪的小玩意，喜欢玉石水晶，也喜欢软乎乎的绒毛。

“……”

谁家虫子的翅膀上长羽毛呢？反正艾斯没见过。

艾斯看着他，梦中那个诡异神秘危险的虫似乎慢慢变成了眼前的更加鲜活的少年。

他总觉得眼前的军雌很像他年轻的时候，因此在发现对方并没有恶意之后，对柳宁知的探究反而占了上风：“雌虫的翅膀没有羽毛。”

柳宁知的目光仍旧流连在那双漂亮翅膀上，甚至慢慢地伸手想去触碰它。

“它很漂亮。”柳宁知望着那美丽独特的翅膀，眼神却要更深远一些，似乎看见更加遥远的事物。

艾斯像是一头躲在丛林之中猎狮，一双湖蓝的眸子冷静地观察着柳宁知，想要慢慢引诱着柳宁知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

“你在难过。”他审视着柳宁知，摆出一副好长辈的模样，十分的和善，“我能感受的到你不属于这里，而你却离不开。”

柳宁知笑了笑，懒得搭理他，只是望着天上的血月。

他沉默了一会儿，思及自己不应答别人的话实在是无礼，焦躁地又补充了一句：“汝别摆出这样的姿态，更别说这样的话，对吾没有用。”

艾斯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出声来：“我倒是好奇，怎样的家世能养出来你这样的虫。”

竟比他这当国王的还矜贵，受不得一点冒犯。

“别叫吾虫。”柳宁知哪怕没有记忆，不知自己身份来历，也本能地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称呼。

“好。”艾斯扫了眼略微有些薄怒的柳宁知，意外地发现这来历不明的鬼魂居然心性像是幼崽一般，哪怕百般掩饰，总是很轻易地就暴露了出来。

柳宁知不再与他说话，小八从他宽大的衣袖里钻出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别这么敷衍啊，对他好一点顺着一点，不然怎么涨好感完成任务啊。”

小八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你得讨好他呀……”

柳宁知听了这话很不舒服，比第一次受到小八威胁时还不高兴。

他委屈的挥了挥袖子将小八甩开，本来就忍着脾气受它威胁去完成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现在还要他去讨好别人，岂有此理。

柳宁知恨不得马上消失躲一处清闲，但是又觉得突然消失不合适，还是耐着性子对着艾斯道：“吾先走了。”

“好。”艾斯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鬼魂，突然笑了，寻思帝国那天能养出柳宁知这般的雌虫就好了。

柳宁知是一秒也待不下去当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翻身消失之前还特意带上了小八，只不过安得可不是什么好心。

柳宁知双手握着小八，脸上笑得开心，等到把小八冻出了冰霜哆哆嗦嗦，才猛地松开，看着小八实打实的摔在地上。

小八虽然是个球，但还是有脑门的，它倒在地上，身体冻得僵了也舍不得用能量给自己取取暖。

它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柳宁知脾气比秦邵文好呢？

“你是不是生气了。”小八打开能量稍稍看了一眼，忍着冰冷慢慢挪过去，“你怎么生气了呀？”

柳宁知怒极反笑：“汝威逼吾做吾不想做的事，还要问为什么。”

“可是你不接任务，再过不久就真的要魂归天地了。”小八望着他认真道，“虽然我也不清楚如果我不来，你是否真的会魂飞魄散。”

“我帮你回家，你帮我做任务好么？”

“汝如何能帮吾。”

小八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想到：“先帮你找记忆，等你想起来就有线索了。”

小八说得相当于废话，但胜在真诚，一点不带欺骗。

“嗯好。”柳宁知也不再欺负捉弄小八，只是独自走在这空旷的长廊之中，看着这陌生的宫殿，却觉得没有自己容身之处。

柳宁知眼前有些模糊，乱七八糟的光线摇着他的心神，身后摇摇晃晃地跟着一只蓝色的精怪。

艾斯整日待在宫殿里，忙着霍格的案子，一天下来无数虫进进出出，试探他的口风，各怀鬼胎。

这座水晶宫再大总有逛完的时候，柳宁知厌恶外面的太阳只能待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飞来飞去。

无聊寂寞得不行了，便想要逮着小八说说话，可小八早不知道飞哪去玩了。

他躺在案桌之上，神情厌厌的，只是等着太阳落山。他哪怕是想溜到艾斯的典籍管里看看书，都碰不到。

柳宁知发现他好像只能随心所欲地触碰到艾斯，于是在艾斯赶走第五十五只虫之后，他突然倒吊着出现在艾斯脸前，长长的头发几乎要挨到地上。

“汝很忙么？”柳宁知的目光慢慢扫过对方难掩疲色的面容，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刚刚想跑，身子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被艾斯伸手扯住了左手腕。

“还好。”艾斯看着他脸上有些怪异的神情，便松开了那冰凉白皙的手腕，“你有什么事么？”

差点忘了，对方是个同性恋。

“你很累。”柳宁知一双眸子盯着艾斯的眼睛，顿了顿，“要吾帮汝么？”

他想得简单，干些活儿忙起来总比待在那无所事事发呆好。

艾斯原本只觉得柳宁知说心悦与他是在开玩笑，但看对方这样子难免信了几分，考虑到对方心性又不好说破只是道：“事务繁多杂乱，不好处理还是算了。”

“汝是不是不信吾？”柳宁知一看他那眼神，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一下子飞到艾斯肩头，“吾帮你，吾不嫌麻烦。”

柳宁知简直要闲疯了，恨不得直接上手替艾斯做了，但碍于根本碰不到那些光屏上的文件，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艾斯看，时不时说点自己的想法。

“……”艾斯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对待这只无法无天的鬼魂，他对雌虫总会宽容一些，更别提柳宁知这样头颅被砍下惨死的可怜虫了。

左不过这只雌虫好像只能触碰到他，连这水晶宫都出不去，性子又算得上良善知礼，艾斯也就随他便了。

柳宁知随着艾斯看了会儿，真上了心，眉头越皱越紧：“雄虫不劳动不干活儿，也没什么本事，为何那些雌虫还要任他们欺辱？”

“因为他们数量稀少需要保护。”艾斯顿了顿，“帝国法律原本不是这般。”

帝国法保护雄虫，同样也保护着每个公民。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有太多的雄虫做出惨绝虫道之事，而上位者顾及虫族的命运，不可能真的严惩他们。

后来雄虫便愈来愈无法无天，愈发的过火离谱，而历代国王为愈发可怜的虫口担心，每只雌虫生下来就要被告知如何忍受雄虫的凶残与愚昧，把种种不合理之事正常化，更是将雄虫的地位放得愈来愈高。

“因为他们犯错会得到轻饶，所以他们肆无忌惮。”

“每一只雌虫都会有发，情期，会有精神暴乱的时候。”艾斯一双眸子充满了悲哀，“没有雄虫的安抚就会死亡……连我也不能逃过。”

而雄虫那种脆弱胆小的生物，一旦害怕起来就连释放信息素也做不到，雌虫为了活命只能这么供着。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命题。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该是有解决方法的。”柳宁知思量一二，便笑起来，“那霍格之事就是好的引子。”

他有了主意，便伏在艾斯肩头耳语。

艾斯听了，那双湖蓝的眸子越发明亮，他侧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笑了：“你还真非同一般。”

“那当然。”就算是柳宁知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愿意听夸奖的话。

于是他对艾斯的工作愈发的上心，连何时入夜也没注意到。

他只看些与刑事有关的东西，至于军队和经济是一眼不看。哪怕艾斯就堂堂正正放在桌案上，半点不带掩饰，他也是老老实实避开了那些机密内容。

今日的工作因为柳宁知在，结束的格外早。艾斯也能甚少地赶在饭点吃了晚饭。

他贵为国王，吃食竟是一点不讲究，仍旧是和从前在军队一般草草喝一管营养剂便罢了。

柳宁知看着他，心中也是连连称赞，觉得这艾斯国王也算是勤政爱民，算得上是个明君，慢慢的，心中的成见也放下了些许。

“你今日来寻我，应该是有事吧。”艾斯看着飘在空中的柳宁知，提醒他，“你既然帮了我，若是有事相求，我也必不会含糊。”

柳宁知听了一下子飞到艾斯面前乌黑的长发落在艾斯肩上，他想了一会儿道：“那汝每日多陪陪吾，给吾念些书听或是与吾聊聊天。”

天知道，他真的要被这种宫殿闷坏了，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守得那么多的规矩礼节已是不易，更别提一直待在这宫里头发呆无所事事了。

艾斯听了，眉头紧了又紧，神情复杂地看着柳宁知。

这柳宁知当真就这么喜欢他？

“好。”艾斯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柳宁知（委屈生气）：凭什么那只破球能到处乱玩，凭什么我只能困在这里发疯……5555555555

艾斯（震惊感动）：他居然这么喜欢我5555555555

最近会晚些更，大家不要等，记得早点休息，少熬点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岁月史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