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天上的破开的大洞异常的清晰明了，碎片如同雨水一般稀里哗啦的往下掉，每一片里都藏着一段很小的记忆。

路西法意外挣脱了该隐的记忆限制，固执的想要去拉曾经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躺在路西法的怀里，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当年他到底是如何从大火里逃脱的。

“路西法……”塔纳托斯低低喊了一声，突然觉得被别人不顾一切保护的感觉还不赖，他若有兴致地告诉深陷梦魇的路西法，“怎么办？完蛋了，把记忆世界弄崩了，可是会把该隐那老头气疯的。”

路西法听了，勉强从那些记忆力跳脱出来，想起来塔纳托斯被该隐三百零四次打趴下的惨状，抱着路西法道：“让他找我麻烦，我弄的。”

他这倒是正气。

“你要是打不过怎么办？”塔纳托斯用手指轻轻画着路西法面上的骨骼，觉得对方有些憨傻。

“逃啊。”路西法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不心虚。

但塔纳托斯心情好偏要为难他：“难不成你带着我成天在外面逃亡啊，你舍得让我每天十点就起床么？”

记忆世界正在陷落，许多闪着光亮晶晶的碎片划过天际，闪着很多珍贵的回忆。

果不其然路西法听了塔纳托斯的刁难开始思考起这个难题。

“路西法，现在你还想要去找寻过去么？”

塔纳托斯看着这剥落的记忆碎片，有点担心十年记忆的错乱……希望不会吧该隐脑子给干坏。

“光明神说我还有家。”路西法觉得自己至少该搞清楚自己从何而来，“我不想一直做他们的工具，也不想成为他的作品。”

塔纳托斯看了他许久，突然翻手启动魔法通道，将路西法送了出去：“那现在就去吧。”

他等着塔纳托斯消失后，自己一人站在山巅之上。脚下的大地跟千年前一样的感觉，头顶的碎片滑落眼前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位亡灵在围着一个人类幼崽唱歌，看到亡灵族那次震惊奥菲大陆的血洗，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四肢并用一点点爬下流沙绝壁抱起了那个被亡灵领主丢弃在这里的怪物。

塔纳托斯看着这一切，突然就笑了。

流沙绝壁，一个连亡灵领主都不敢涉足的地方，那个人类男人凭借血肉之身将他举出了险境。

塔纳托斯想起来了，当年是手里的致死之剑救了他，幽冥之地，向死而生。

他的剑是在这里取出来的。

如果说塔纳托斯的降生，是因为亡灵公主和人类的任性，是命运规则无奈与突破。那路西法的出现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卑劣阴谋与骗局。

那是奥菲大陆上最可爱的公主，她生来就有着最为纯洁光明之力，冥冥之中规则已然选择她来接替光明神的神格。她和路西法一样有着一头最为美丽的金发，温顺可人，总是用一双极其单纯善良的眼神看世间生灵。

矮人老祖预言她是光明族最强大一任神明，是整个奥菲大陆的守护神。

或许是她承载的赞誉太多了，或许是这位天生圣洁血脉的公主只喜欢最平常的日子。

罪孽和无耻在这里犯下。

她被她的族人卖到了恶魔城堡。

光明神宣扬她是为族群做出伟大牺牲，他们把她的身体当做筹码。

塔纳托斯当时正在恶龙山谷里搏斗，他勒着龙须死死抱着暴乱的黑龙一同砸入地穴。

他发疯地威胁黑龙：“这个契约你签不签？”

黑龙被塔纳托斯控制着身体，仰着头看着顶上越来越近得巨石，吓得猛龙落泪：“签签签——”

他并在不知在千里之外的恶魔城堡，传说中的光明公主正在遭受屈辱与灵魂的凌迟。

世上有了一个塔纳托斯，年纪轻轻便能擅闯荒原，突破死亡之谷的怪物。他们想，是不是混杂种天生结合两种血脉，才有着如此顶尖的力量。

光明神需要一个武器，需要一把最尖锐的刀，无所不往。

因此路西法诞生了，在他母亲的崩溃与煎熬之中，在她的泪水中，恶魔撕裂了她的身体，种下一颗种子。

光明公主和恶魔少主的结合，奥菲大路上两种最极致的血脉，没有孕育出多么特别，多么强大的孩子。

矮人老祖预言这个孩子是最平凡的圣子，比不上他的母亲善良圣洁，比不上他的父亲强大勇猛。

光明神很失望，他将握有权利之杖的长老叫过来，将一瓶留着绿水的细口瓶拿出来：“光明族未来的圣子，不该是这样的。”

千年前的血族领地和现在查不了多少，只不过那时候的该隐还没有那么喜欢睡觉，大多时候还是能在夜晚看见他的身影。

路西法附在该隐的记忆里，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是模糊的，像是梦境一般虚虚实实，有一种意识无形之中会告诉你在哪，你要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路西法坐在一家小花坊里，他手里端着不知道从来的饮品。他坐在花房的座椅上等了许久，等到天黑了下来，仍旧没有一个生灵出现。

他感觉到自己站了起来，走进屋内，听见里面传来女性凄厉痛苦的叫声，像是狐狸被杀发出的又尖又哑的声音。

“我可爱的小姐，如果您有一只脚迈入了死亡，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交易。”他十分优雅的行了个礼，等在门外。

“谢谢您，我想我不需要。”那声音仿佛在遭受什么巨大的折磨，却仍旧鼓着劲硬撑。

“您再想一想，真的没有想要的么？”

“……”下一秒那扇木门打开了，里面地上拖着一道血痕，一直延伸到床边。

地上是拖拽出来的如同必刷子刷过的血红，有许多已经凝固。床边躺着一个金发女性，她抱着挺大的肚子艰难地窝在床边，身下还在不停的流血，她的脸上挤满了汗，身体再怎样疼痛也不敢挪动一点儿。

她看见该隐进来，一眼认出了那极具有标志性的眼睛。

“……你能救我的孩子么？”光明公主勉强仰起头去看突然出现的该隐，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堂堂血族老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西法下意识的有些退缩，但是曾经的该隐不会在意这些。他走过去，蹲在光明公主的跟前脸色，脸上隐隐有些同情。

路西法离得近了有机会去仔细看看眼前这位光明族女性，她的面庞和他很像，看上去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温柔又坚强的。他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眼前的的血，莫名的很害怕。

“不……你把我杀了吧，连同我的孩子，让我死在这里。”光明公主突然反悔了，她伸出手去拽该隐的衣袖，勉强的露出笑容，“求你了，杀了我，别让我再落入他们手中。

被抓回去，就是新一轮的折磨和欺辱，今天是恶魔明明天可能是亡灵，也可能是人类，反正不会放过她的身体和灵魂。

就算是神明也有熬不过去的地狱，何况她一个生在顺境中的公主。

她的身体还在流血，光明族的生命力肉眼可见的在流失，她低着头眼睁睁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步步死亡，往日明媚的眼眸里失去了光亮。

这是她第一次做妈妈，她给不了孩子正常的身体和家庭，连生命也无法保留。

她要与她的孩子一同下去见见死神，见见死后的世界，总比得上此生。

“那我能获得什么呢？”该隐似乎并不想平白管光明公主的事。

光明公主冷静下来，她咬着牙狼狈不堪地撑着手下意识的去护住自己的孩子，她张口：“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你带他走，我告诉你使光明神丧命方法。”

“好。”这次该隐答应的很干脆。路西法能感觉到即使他答应了光明公主，但根本不觉得她能护住肚中的孩子。

光明公主撑在地上，直接耗费所有的法力打算以自己的命替换腹中孩子的命格，她笑了，哪怕在弥留之际仍旧在安慰自己未曾见过面的孩子。

“不要怕。”

路西法第一次碰到这么温暖强大的力量，哪怕在该隐身体里，他仍旧能感受那股温暖的细流。

其实没必要的，像路西法这种胆小又虚伪的存在，做了许许多多的违心事，手上也算不得干净，哪里值得的。

他追求了半生的东西在这短短的一刻得到满足，路西法憋着眼泪，学着塔纳托斯一样扯着嘴大笑，硬是不肯哭一点。

他曾经把教父当成过父亲一般去濡慕，也曾拼了命的想得到一点关注，在这一刻真的就像是笑话。

她身上的力量温柔又坚定，该隐已经太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了。

只可惜哪怕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要保住一个中了蓝墨粉水的胎儿还是太难了。该隐眼见着光明公主死在眼前，终于是动手了，温柔的光明之力压不住药水，但血族不一样，血族的血脉天生霸道。

该隐自降生以来，从来没有收过信徒和佣人，别的血族家里头前呼后拥，他倒是空荡荡。这天他有了第一个同血脉的吸血鬼，虽然实在是有些弱的厉害。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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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与恶共舞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