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眸色晦暗,他的手轻轻搁在兔子身上,简短的触碰之后又猛地缩了回去,仿若眼前这兔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夜余根子里全是叛逆,陶然越躲,他就偏要往上抵。
他主动往陶然怀里拱了拱,耳朵抵着陶然下巴,来回抖动。
陶然被突然起来的亲近吓住,他的身体僵了僵,下意识地想抱住,却又犹豫着推开。
虽然这次的系统看起来很笨,但总归是要小心点。
夜余感觉到陶然的推拒,一颗小小的心脏要碎了,难道他真的很丑么?
明明他在门里时可是人见人爱。
肯定是陶然不懂欣赏 !
夜余在心里冷哼一声,仍旧不肯放过陶然,势必要让陶然难堪。
他心里这么盘算着,完全忘记了陶然伸伸手指头就能要他兔命的事实。
或许是因为陶然眼底的纵容太容易溺人。
于是一只胆大包天的兔子甚至伸出脚掌在清秋尊者脸上摁了章,还一个劲地蹭陶然的的脖颈。
陶然并没有如同夜余想得那般惊慌失措,露出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只是被神经传输的瘙痒感刺激地仰起头,手附在夜余那并不安分的头上,低声呵斥:“不许胡闹,再胡闹就把你煮了炖汤吃。”
他话说得凶,实际上声音很低,还有些哑,神色也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像是一种无奈地哄劝。
夜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温和的威胁,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想起来小时候被挤在身边的身边的小鸡仔用力撞了,自己没什么事,对方却翻在地上叫唤。
就是夜余的亲娘,也没这么训斥过他,阿娘从来都是撩起袖子,提着棍子冲过来边打边骂。
夜余心里还是畏惧这位尊者的,他缩了缩身体,慢半拍地想起来,他是不是不该听懂人说话。
……
他抬头对上师尊那双仿佛能看破一切的眼神,又不敢再怼上去乱来,但要是师尊一训就停止了作乱,那岂不是……看起来……就好像……他能听得懂一样。
“你这兔精,好吃懒做,几百年来灵气竟还如此薄弱,到现在连说话都不能。”陶然主动递了个台阶给大兔子。
夜余听了乖巧点头,师尊您说的对。
“今后,你跟在我身边,多少乖巧一些。”陶然有些无奈,有些怀疑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他的玥揽怎会这样顽劣。
夜余连忙摆出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甚至趴在一边示意清秋要早点休息。
陶然轻轻叹了声气,绕过夜余从床上下来,去一旁入定了。
夜余待在床上有些不解,像清秋尊者这样的大能,明明已经是冠绝天下,还这么努力做什么?
他翻了个身,扒拉过来被子的一角挤进去,舒舒服服地看着陶然睡着了。
果然,还是当废物最好。
琼瑶岛藏匿在海边的浓雾之中,常年有一只小船,在海上来回飘荡接送来往的客人。
陶然站在岸边,脚边卧着一只毛绒雪球,长毛遮掩,差点要看不清眼睛。
裴元站在赵婵儿身边,张口没敢出声,赵婵儿约摸是讨厌他的。
迷雾中间或一闪,发出幽蓝的光芒,随后是一条银白的水线,隐约可见一楼阁,正渐渐地沿着水线靠近岸边。
再近些,会发现那琼楼玉宇底下是一只庞大的老龟。
陶然没有注意到两个弟子的心思,他抬眸望向天上不断逼近的焰火,先一步开口:“焰老前辈。”
他身子挺直立于岸边,衣袍被海风吹开,仿若御风而行。
焰老前辈直接落在他跟前,大喜:“看见你,我就知道这次琼瑶岛来对了。”
陶然点头,与焰老前辈一同等待那海上楼宇。
这时,一条白绫猛地拍打在海浪上,巨大灵气将海水劈成两半,显现出一条道路来。
夜余蜷着身体想往陶然后面躲,心里默念——注意不到我,注意不到,你看不见我……
陶然回眸,见是一着白衣戴帷帽的女子,她身姿轻盈,一脚立在马车前的横木上,手上拿着那天丝白绫,飘摇似仙。
马车内似乎坐着什么人,偶尔风起的时候能看见一点白衣。马车之后,随着五位白衣帷帽的女子。
“起。”为首的女子开口,声音犹如天籁。
他们堂而皇之地从刚刚劈开的水帘中进入琼瑶幻境。
“好大的做派。”焰老前辈叹了一句,追忆当年,“想当年我第一次进琼瑶岛,也是提了拔剑直接闯进去的。”
赵婵儿漂亮的细美向上蹙起,面露忧色:“这莲花门的人不请自来,怎还这大阵仗?”
不过,不受邀请擅自闯入,都会直接掉入琼瑶幻境,十五日内绝不可能出来。
她是真的很讨厌莲花门那帮人,不修心,不修道,偏要四处寻男人双修。
这就都算了,居然敢打琼瑶岛的主意。
赵婵儿勉强笑笑,捡了笑话来说:“莲花门门主可谓是美若天仙,当年剑城顶上,回眸一笑,直接收了一座城做礼。怎想生了个丑的,连灵根都残缺了。”
传说中那个丑的,天生的修炼废物——夜余垂着自己的两只耳朵,尴尬地想现场挖一个兔子洞躲进去。
整个莲花门从阿娘到门前扫地的小弟子都无比地讨厌无情道,所以无情道的人厌恶他们莲花门也是合理的。
但夜余还是挺喜欢自己的婵儿师姐的。
“婵儿。”陶然的目光掠过赵婵儿,眸子沉静无波,“走吧。”
那楼宇已经到了跟前,门里走出来两只白鹤站立两旁,垂着头等待客人。
陶然抬腿就要走,等看到那龟身距离岸边足有一米,又弯腰将脚边的兔子抱在怀里一同进了这楼宇。
焰老前辈走在他身后,见此,摸着胡须笑:“看来,尊者很喜欢这只巨兔。”
陶然的步子一顿,眸色很淡,脸上挂着浅笑:“一只灵宠罢了,前辈若是喜欢,晚辈给你送过去。”
焰老前辈笑了笑,看着陶然身上被兔子脚蹭脏的衣袖,没有做声。
夜余听了,忍不住用自己那小短腿蹬陶然,血红的眼睛幽怨地盯着他生气。
陶然把兔子抱紧,用手从下抚摸,给他顺毛。
夜余这才稍稍安分一点。日子久了,陶然抱兔子的手法越来越好了,现在躺在他怀里,身上就像是瘫了一样,一点也动不了。
“清秋尊者。”
不知是哪家小辈没有忍住,不小心惊呼出声,惹了一圈的目光。
有些年轻的弟子,竟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往门口望,却只看见前面人的脑袋。
其中几位坐着的,都是现天下最为有名的大能,他们大多已经白了头发上了年纪,只有那天下第一剑林如许,也就是那位送莲花门门主一座城的,还正当壮年。
他看见陶然的目光,遥遥举杯算是见了面。
陶然点头回应,带着两个弟子寻了个清净的位子坐下。
楼宇之中的侍者跟上来,本想提醒灵宠不能带入玉林阁,但注意到陶然坐下之后先要了一盘水喂兔子后,便默默退开了。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强者为尊。
既然已经知晓对方的态度,再上门请求,不过是为难自己。
赵婵儿刚刚坐下,话刚到了嘴边,好不容易才攒够勇气开口,却被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截胡了。
那男人头上带着玉冠,腰上系着月纹配饰,手上戴着一绝品戒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钱。
他手里拿着扇子,先是叫了一声清秋尊者:“晚辈连之,见过清秋尊者。”
连之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赵婵儿身上,带着一些促狭。
“赵小姐,这是我连家的见面礼。”连枝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他打开,以便赵婵儿看清里面的东西——东海玉珊瑚簪。
天下只这一支。
赵婵儿咬咬嘴唇,怕惹了连家,不敢轻易开口。
“难为连家大长老如此照顾我这徒弟。”陶然三言两语,将男女的私事变成了两边长辈队晚辈的照顾,“我这有一柄上好的短剑在渊送给贤侄。”
连之微微一愣,也是顺着话头谢了清秋尊者。
“谢谢师尊。”赵婵抿嘴笑了笑,有些苦涩,“我爹他非让我挑家名门嫁了。”
陶然听了,面色一顿,眉头忍不住蹙起:“连家也算?”
一肚子话憋着没有说的赵婵儿:……
还没来得及远去的连之:……
陶然垂眸,神色柔和,手指弯曲逗弄着兔子玩:“不如比武招亲如何,只要打得过为师,有几个你结几个。”
他的手指一碰兔子的耳朵尖就,那耳朵根便要抖一下,另一只耳朵也随即压下去。
他一拿开,那耳朵又马上支楞起来。
陶然面色平静,似乎方才只是随口一说。
“师尊……”赵婵儿这下要真哭了,“有你这样的师尊,是我的福气。”
裴元坐在一旁,默默给自己和师尊到了杯茶。
夜余乖乖待在桌上,埋首疯狂进食,完全不在意他耳朵上作乱的手。
尊严是什么?尊严这种不能吃的东西,哪有两盘萝卜糕来得重要。
他吃得快,偶尔扭头喝一口汤,不知不觉间地面,桌子开始倾斜,他的身子也向下滑,离自己心爱的汤越来越远,眼看着那碗即将打翻的汤疯狂想往上爬。
最终他被一只手稳稳接住塞进了怀抱,夜余抬头看着陶然下巴,又扭扭头看着地上的狼藉很是难过。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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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徐徐兔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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