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婵儿从库房里选的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漂亮玩意，像是三百年含苞一夜绽放的夜华种子，还有什么深海大珍珠之类的。走在她身边的裴元则是很谨慎地选择了适合自己秘籍和相应的法宝。

他们一起从河边走过，赵婵微微倾身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依旧是那副娇嫩灵动模样，身边站着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看起来很是无趣。她注意到师兄温和含情的眼眸，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时这刻仅有他们二人。

她体会到一种私下面见情人的感觉，明明站在面前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师兄，却平平多出来一种陌生感。

她垂着眼眸，即将要沉沦在似有似无的氛围中，但她却猛地一激灵拽住师兄的小臂，有些担忧：“我想去看看那只大毛兔，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裴元自然是连连点头，眼神落在自己小臂上那只纤纤素手时，有些红了脸。

“好。”

赵婵儿很着急，她用红绫拽着裴元直奔山上的房子，一步轻盈地踏过树梢，穿过水涧。

裴元看着手心的红绫，悄悄握紧了。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师妹带着飞行了，但他仍旧像从前一样抓得手心冒汗。

“小白？”赵婵儿跳入门中，有些气喘，面色微红。她走在前面猫着身体，像是偷盗的。

“姐姐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她动作很快，一下子就要走到内殿了。

她有些紧张，毕竟师尊平常不让他们来这里。

微风风动，窗边铃声乍动，隐约看见帘帐后黑影抖动。

她猛地飞过去，一把子把帘帐掀开，只见被子上面傻坐着一只大毛兔子，俨然就是之前师尊常抱着那只。

“小白怎么在这里。”赵婵儿面色紧张，“你怎么能踩师尊的被褥？”

她说着想动手去抱，却是一个踉跄怎么也抱不起来，她面色难看：“你这是又肥了多少。”

“……”夜余努力让自己的三瓣嘴摆出一个难看诡异的笑容。

赵婵儿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长毛兔子，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伤了。她手下意识握住裴元的手心，心一横猛地掏出来一椭圆镜子对准了兔子脑袋。

夜余还没反应过来，一双透亮晶红的眸子对上镜子，眼看着上面露出来自己的面貌。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赵婵儿早就察觉到这兔子奇怪，本还以为是山上开了灵智的小妖，哪想到竟是自己师弟。

夜余自然是没有脸露出人身的，趁两人不注意跑下了床，直冲柜子地下。

赵婵儿回身就要去追，去被裴元一下子拉住手。

那柜子可是南香花世木做的，那树成长条件本就苛刻，又是千年一棵极为难寻。

“夜余，你出来……”

夜余钻到一个柜子地下也不敢在意那里脏不脏，只是出声：“你过来……”

“有本事你出来玩，躲在下面算什么！”赵婵儿拿着剑，想把夜余给激出来。

“我没本事，我不出去。”夜余小声呼到，“有本事你进来！”

“夜余！”赵婵儿有些生气，“自从你拜入山门，我们对你哪里不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你装成灵智刚开兔子接近师尊到底有何企图？”

天大的良心，夜余最初不过是贪图美味被赵婵儿勾上来的，哪有想这么多。

裴元从前就不喜欢夜余这个只会卖乖讨巧偶尔耍点小心机的师弟，眼下自然是不可能帮着说话。

况且，一个白莲门的少主先是混入乌雀山做弟子，又是装成笨兔子做灵宠黏在师尊身边，好像没点歪心思都解释不过去。

“你出来，咱们敞开来聊一聊。”赵婵儿手里握着剑，眼神凌厉，“要是误会了，咱把话说清楚也不影响咱们师门情谊。”

夜余是个废物，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敢上去开干，只能躲着。

于是两边僵持着，直到裴元愿意开口：“师尊乃是天地第一近仙，他哪能看不出师弟这变化，想来是觉得好玩随他去了。”

他话音刚落，一柄寒冰碎飞来半截插在地上。后面是他那看着冷面冷情地师尊。

陶然本不想插手，大不了让他们对峙上一天一夜倒是。他的目光落在那柜子地下的缝隙处，清了清嗓子：“夜余，还不出来。”

“若非你师姐师兄不忍伤你，早已经破了柜子叫你无处藏身。”

赵婵儿和裴元四目相对，暗想——他们可不敢打坏这柜门，否则是真赔不起。

夜余一见有师尊撑场子，便不想躲在这狭小地缝隙中了，他压着身体垂着耳朵往外钻，结果不慎把屁股卡住了。

他的头和耳朵露在外面，腰部半露，屁股最宽处卡在柜子下面，身上的长毛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四条腿用力蹬……

陶然沉默了，赵婵儿和裴元也沉默了。

赵婵儿捂上眼睛：“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师弟。”

陶然则是动了动喉结，无奈半垂着眸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他正准备把那丑壮又笨的兔子从柜子底下救出来，就见那兔子头一顶，腿一蹬使得柜子抖得厉害。

赵婵儿看那柜子上放着白玉净口瓶，她怕弄坏了，便走过去想拿过来，结果那瓶子放在怎么也拿不开，她一转直接把那瓶子转到了背面露出来一面部狰狞的鬼怪花纹。

咔嚓一声那柜子中间露出一天缝隙，自那缝隙往两边打开，露出柜子背后的墙。

夜余趁此机会慌忙跑了出来，他回身趴在赵婵儿脚边，不敢出声。

两人一兔就在那呆住，谁也不敢出声。

只有赵婵儿看着墙面上突然出现的密道，突然捂着眼睛喊到：“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做人嘛，总有点小秘密。

裴元只当是没看见，垂头抱拳行礼：“那弟子和师妹就先走了。”

陶然未曾点头，二人就连忙飞也似地跑了，徒留下陶然和夜余一人一兔相对。

夜余也学着师兄师姐装傻，佯作嗅食物，压着毛绒绒的脑袋想溜，结果没探出去多远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陶然习惯性的抚摸他的耳朵，轻声问：“要进去看看么？”

夜余虽然很好奇，但秉持着生命至上的原则只能疯狂地往后缩。

夜余的娘说过，如果你闯了祸，只要变成小兔子卖个萌什么事都能过去。

他坚持着母亲的第二训诫，努力蹭陶然的手心，故意露出自己柔软地肚皮企图蒙混过关。

陶然手下柔软一片，十指连心蹭的他心里有些痒。他双手将兔子举高，使其与自己平视：“怎么还不变回来？”

夜余扭了扭身子垂着耳朵，想装没听到。

陶然值得伸手敲了敲夜余的兔脑袋：“这么想当兔子，不如就当一辈子的兔子吧。”

“别别别！”夜余急了，一着急竟直接在陶然怀里变了回来，整个身体落在陶然臂弯。

他身子一变，下意识搂紧陶然的脖颈，身体缠在对方身上，很是紧张。

夜余忽地想起来之前那模糊地梦境，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安香。

陶然弯腰想把人放地上，却发现某只兔子居然有没有穿鞋，露着一双脚在空气中荡来荡去。

“怎么又不记得穿鞋。”陶然有些无奈，只得先把人抱到床边。

夜余哪里是忘了，是根本不想穿。他原还十分紧张，等发现到身下的那双手，贴着的胸膛僵硬地跟块铁板一样，一下子就又蓬松起来。

夜余将头搁到陶然脖颈，一时兴起，小心伸出舌尖滑过陶然的脖颈，轻声吐气：“师尊对我这么好，可让弟子以后如何报是好。”

陶然一时之间脸红脖子粗，慌慌忙忙就把夜余放到了床上，也不再提那密室的事。

他尴尬地扭过头咳了两声：“尽会胡说。”

夜余看着好笑，没有忍住竟开怀大笑起来。

“你好生休息，切莫胡闹了。”陶然说完就要逃跑，一下子步子就要走到门口了。

“师尊哪里话？”夜余来了精神，他出声拦住自己那脸皮薄的师尊，走到陶然面前，“这里是师尊的地方，若是走也还是弟子走才是。”

陶然闻言竟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无妨。”

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地方。

夜余直接愣了，但还是机敏地伸出手勾着师尊腰带笑若桃花：“师尊留下好不好？你宁愿去师兄那碍眼都不愿意陪陪弟子么？”

陶然被他说得口干舌燥，似乎连往日最管用的清心咒都没了用处。

“为师出去一趟，你还是多歇息吧。”陶然面色镇定，若不是脚下虚浮谁能看出来这位无情道尊者心里的波澜。

他离开之前，特意望了一眼那柜门之后的密道，却也没有施法将那里关上，只是道：“你可以进去玩，但得等我回来。”

说罢他便慌忙逃走了，只剩下夜余和小八在那里凌乱。

夜余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莫名地想到一句话——若知道你吃这套，就不耗费那么多心思装正经学六艺了。

这完全是本能的，没有思考地冒出来的。夜余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夜余只是盯着墙上的那扇门，突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节日快乐~中秋快乐国庆也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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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徐徐兔之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