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赭没有请假去医院。

林清云也一天都没有说话，看着这个少年忙忙碌碌活了高三正常的一天。

在晚自习下课后，苏赭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在心里默念：你还在吗？

林清云小声“嗯”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听着像是在生闷气，苏赭笑了一声，“好吧，那你就留在在这里吧。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云。”

“你才十六，高一吗？”

“不是，开学我就高二了。”

苏赭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随便说了两句，“以后如果你要走了，告诉我一声，无聊了就和我说话吧。”

“你会陪我聊天吗？”林清云的声音总算有点起伏了，他真的很怕一个人。

“看情况，不忙就唠嗑两句。”

林清云：“……哦。”

高三确实是非常痛苦的一年，林清云看着他早上五点半起床，晚自习十点半下课……

一个月下来，感觉自己都蔫了不止一星半点，同时他终于弄清楚了，什么是Omega，以及Alpha和Beta，这世界与他原本的世界历史发展轨迹差不多，但是人类不一样！

有男女两种性别，而这两种性别里还有三种属性，就是上面说的三种，其中beta数量最多，约占总人口的七成，其次是alpha，其中男性alpha数量占大比，女性alpha数量较少，最后是omega，一种可怕的存在，男孩子，也能生孩子。

弄清楚了之后，林清云吓得一天都说不出话了，最后还是苏赭询问，才哆哆嗦嗦地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是alpha还是omega？”

苏赭：……

他自然是alpha。

林清云一直是个心大的男生，熬夜一天后，第二天就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了。

反正他现在是灵魂状态，这些都不是真的，他还等着3233来捞自己呢。林清云暗想，反正按自己的属性，估计是个beta。

这个气运之子也确实很优秀，勤奋还努力，自律到可怕，林清云甚至想把“老成”这个词安在这个正值少年期的人身上。

高三第一次月考，林清云看着他在考场奋笔疾书，考完就是月假，那两天里他居然还找了份兼职。

高三生取消了周末放假，一个月只放两天假，两天假期每科都有卷子，回校后就迎接月考成绩。

林清云看着他的生活都发抖。

就这样，他还能在白天工作，晚上刷题。

有了他的对比，从小觉得自己不算幸运的林清云都有些惭愧了。

苏赭的兼职是发传单。

在一个新店开业的时候穿着厚厚的玩偶衣发传单。十月的天气炎热无比，更别说闷在不透气的玩偶里。

而且站一天，才九十块钱。

林清云都要窒息了。

上午九点开始，下午七点才结束，老板把工资发到他手机后，苏赭慢吞吞走在街上，头发已经被汗打湿了，他抹了一把，将头发全部撩到额后，形成个大背头。

这发型实在考验颜值，但是气运之子，最不惧的就是颜值考验。

林清云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叹不已：“这样的造型你都hold住了啊，哥，我看到很多都女生在看你。”

一个多月下来，他已经成功喊上了哥，对此气运之子好像也挺乐意。

是的，在思考过后，林清云觉得，既然有现成的大腿给自己抱，为什么不呢？那个系统如此不靠谱，说不定到时候又给自己安排一个炮灰角色，还不如现在抱紧未来大佬的大腿，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挂件。

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苏赭听着脑子里的笑声很无奈。

这一个月两人关系缓和了不少，苏赭也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

是一个有点话唠的活泼男生。他想，挺可爱的。

林清云话刚说完，就有两个手挽手的女生红着脸站在他面前，很害羞，也很真诚大胆，“那个，你好，可以加个好友吗？”

林清云已经有基本判断了，这两个女生，左边头发短一些，个子更高的是个beta，右边那个长相可爱一点的是个omega。

苏赭：……

林清云忍不住偷笑。

“你看，我就说吧。”

苏赭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玩微信的。”然后越过她们，走进一家奶茶店，点了个圣代。

林清云很惊喜。

店员将圣代递给他。

苏赭问：你可以出来吗？

林清云愣了一下，小声说，“你吃我也可以感受得到的呀。”

“给你买的，我不喜欢甜食。”

林清云在这一瞬间，居然掌握了他身体的支配权。这也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站在实地的感觉，于是傻傻站在街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赭提醒他，“冰淇淋要化了。”

林清云赶紧举起来舔了一口，冰凉的口感让他眼睛都亮了。

今天真的闷死他了，这一口冰淇淋简直是灵丹妙药，直接让他满血复活。

苏赭说：“原来你平时是这个感受啊。”

听得到，看得到，感受得到，但是自己不能动，只能融入另一个人的所感所触。

好像灵魂也掌握在了另一个人手中一样。

林清云找了个公园，坐在长椅上把冰淇淋一口一口吃完了，然后把身体还给他。苏赭也没有再动，靠在椅子上，两人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落下，消失在这个城市，然后星子月亮升起，夜幕降临。

苏赭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倒霉，居然跑我这个穷鬼身上来了，周末还要打工，连好吃的都不能给你买。”

林清云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要是这么说的话，你更加倒霉呢，无缘无故地多了个大麻烦，天天烦着你。”

自己失眠他也会受到影响，天天听自己抱怨食堂饭菜难吃，吐槽试卷题目变态，还八卦同学。

“而且你以后肯定会有大作为的，现在一时的低谷没什么，”他笑着宣布：“你现在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一个冰淇淋就把你收买了？”苏赭笑话他，但是喉咙有点艰涩，他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于是抬头看天空看星星，想转移自己的情绪。

林清云感受到了，小心问他：“怎么了？”

“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苏赭自嘲，“我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会呢？”林清云大惊，“你很优秀啊，成绩优异，还努力，连兼职都这么认真，不像别的人划水。你没看到吗？老板今天给另一个玩偶工资的时候脸都是黑的，给你是心甘情愿的。”

“你很有责任心，也很优秀。”他肯定道，“以后肯定有一番作为，以后我来投奔你，请你不要看不起我。”

苏赭闷笑出声，抬手遮住眼睛。

“今天是我生日，”他突然说，但是接下来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林清云沉默了一下，小声说，“我现在抱不了你，等以后我们见面了，我再给你一个拥抱。”

“嗯。”他低声应道。

“生日快乐，苏赭。”林清云小声说。

“好。”苏赭又应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看着夜色和这个城市的夜景、来来往往的行人，等到了九点时才起身，慢吞吞往姨夫家走去。

姨夫和小姨在客厅看电视，见他才回来有些诧异，笑着说：“还以为你去同学家玩，今晚不回来了，吃饭了吗？”

苏赭笑了笑，“吃了。”

林清云赶紧小声说：“还没有啊。”那个冰淇淋根本不顶饱啊！他都饿了两个多小时了。

“买了泡面了。”苏赭提醒他，“等会在房间吃泡面。”

林清云于是安心了，泡面也好吃，他喜欢泡面。

第二天还是发传单，林清云今天就不觉得辛苦了，还指挥他，“那姐姐牵着个小孩，把传单给小孩，给小孩！”

苏赭照做，弯腰递给还不到他腰间的小男孩，“给你，可爱小朋友。”那个小朋友扯着他的玩偶服，说话声音还有些不清晰，“大，大熊！”

苏赭将传单递给他，小朋友拿了后，被家长不好意思地抱了起来，“好了，不准打扰哥哥。”

林清云继续喊：“我靠，那个青蛙人卖青蛙，二十五块一只，他怎么不抢！你们玩偶人帮玩偶，可以发传单给他和他的崽吗？这样子他卖一只小青蛙，就等于发了一张传单。”

苏赭无奈，“他是自主创业，我是小员工，我们俩不是同一路人。不能帮忙。”

这自主创业小员工好像又碰到了他的笑点，脑子里出现了一抽一抽的怪笑。

苏赭也有些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无奈极了。

手中厚厚的一沓传单是要发完的，发不完得扣钱，但是炎炎夏日，很多人心浮气躁，对传单看都懒得看一眼，也不愿意接。

过了许久，手中的传单看着还是厚厚一沓，林清云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小声说，“他们都不要。”

“没关系，发的完的，昨天也发完了。”苏赭没有焦虑，依旧时不时抬起玩偶的手做挥手动作（老板要求的），有路人经过时就递上传单。

林清云问：“累不累啊？要不我替你一会吧。”

“不用。”苏赭摇头，中午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发传单是不包吃的，苏赭买了两个馒头加豆浆，解开玩偶头套蹲在店门口的阴凉处吃饭。

玩偶服穿起来很麻烦，他就不脱了。林清云觉得有点晕，也觉得苏赭有点艰难过头了。他真的是气运之子吗？

他现在怀疑那个3233不仅不靠谱，可能眼睛还有点问题。哪个主角这么惨啊，大学学费都要自己挣，而且挣的还不多。

不过苏赭真的很厉害啊，林清云真的很佩服。心境这么强大，在逆境中也不会气馁。

这样的人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出来，“感觉你好帅哦。”

苏赭：“……”他微微涨红了脸，“不要乱说话。”

林清云不解，但还是“哦”了一声。

苏赭：“……”

他想，可能同学的评价是对的，以及林清云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多说两句，我一打断你就不说了。平时不是个小话唠吗。

发传单结束后，他给他买了一杯奶茶。林清云这下是真的心疼了。一杯奶茶十块钱，他站一天才九十，一下子就花了九分之一。他喝了一口，有点难受，小声说，“不用买的，我又不是很馋。”

苏赭哼笑出声，没反驳他。

林清云有点脸红，喝了一半后，将身体还给他，“很好喝的，你也试试啊。”

苏赭没有拒绝，一口一口吞咽这对于他实在过于甜腻的冰饮料，耳朵通红。

太热了。他想。

晚上，被林清云劝说成功，他难得不刷题了，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那部无聊的宫斗剧，林清云问：“明天月考成绩是不是就出来了？”

苏赭“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会是第一名吗？”

“也许吧。”他有些漫不经心，少年半靠在床头，贴身的旧T恤将劲瘦的腰身线条显现，问话：“这女主为什么要喝这杯茶，明知道这贵妃对她不怀好意。”

“剧情嘛，都这样。”林清云继续问，“你以后想去哪所大学？”

“A大吧，”苏赭打了个哈欠，“这男主居然看不出来她被谁害了？不是一目了然吗？”

“剧情需要，”林清云不想和他讨论那个三十岁的少年男主，毕竟苏赭的事情可有趣多了，“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苏赭沉默了。

林清云催促他，声音很是八卦，“清纯的？还是小野猫类型，或者是和你一样的学霸？最近小白花女主也很火哦，你喜欢的是omega吧。”他这几天看了很多剧，知道这世界传统的主流是AO恋，但是也有AB恋，以及少见的AA恋，不晓得苏赭是那种。

“你看不看电视剧啊？不看就睡觉了，都十点了。”

“看看看！”林清云服了，“不说就不说嘛，这年代谁十点睡觉啊。”

于是两人继续看这宫斗剧。

林清云也打了个哈欠，问：“这多少集了来着？”

苏赭点了一下屏幕，“十四集。”

“那男主怎么还是太子啊，不是宫斗剧吗？一共多少集啊？”

苏赭又点了一下屏幕，“八十四集。”

林清云沉默了，过一会才说，“这么水的吗？”

苏赭表示赞同，同时还表达了自己疑惑，“你怎么会喜欢看这个啊？”

“挺好看的啊，有时候挺好看的，比看你刷题有趣一点。”

苏赭沉默。

两人于是继续看，看了一会林清云建议，“要不放1.5倍速吧。”

苏赭再次点击屏幕。

1.5倍速看完了一集后，两人哈欠连天，林清云说，“怎么比看你刷题还困呢？”

苏赭：“我刷题的时候你不是直接睡的吗？”

“好了晚安晚安。”林清云表示这个话题比说宫斗还讨嫌一点。

第二天回学校，不愧是重点高中，老师的效率确实高，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贴在公告栏处，进学校高三部楼下就是专栏，已经围了一群学生了，讨论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林清云催促他赶紧去看，苏赭无奈，只能挤进人堆中。许多同学都认识他，同班的同学还笑着说，“赭神，别看了，第一名还是你。无需质疑！”

林清云被这称呼戳中了笑点，乐的嘎嘎笑，“赭神，第一名诶。”

苏赭耳朵又热了，周围人给他让了空间，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确实挂在第一个位置，总分702，旁边还有少年面无表情的证件照，眉眼清晰俊朗。

第二名是二班的血毓。

林清云大惊小怪：“她也好厉害啊，695，比你低7分，你快被追上了！”

“第三名，二班的许流风，诶，这名字挺好听的，照片也好好看，不像高中生。”林清云评价得头头是道，“有点像明星，但是长的没有你好看，和你差了十一分，追得好紧啊。”

“这有什么的，追上就追上呗。”他说得风轻云淡，但是表情有了些微变化，“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关注别人干嘛？”

“……”林清云难得失语，“啊？”

苏赭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朵更热了，匆匆忙忙回教室，拿出卷子一阵刷。

林清云看的头晕目眩，但是昨晚上睡得早，现在又睡不着，只好问：“能不能在旁边摆本小说，你刷，我不影响你，时不时翻个页就行。”

苏赭：“……”

“什么小说？”

“都可以，最好是都市战神那种，龙傲天也可。”

苏赭还翻了一下桌桶：“没有。”

“没有你翻什么，”少年叹气都透着一股活泼，“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书吗？”

苏赭也叹气，“所以你想看什么类型的小说。”

“就，就网络小说嘛。”

苏赭是真的怀疑，为什么林清云能从那种书中得到快乐。但是他觉得他问出来这弟弟很可能又会半天不说话，于是明智地直接去找了，问了班上几个同学，最后没有爽文，只有一本总裁文。还是从一个女生手里借的。

“那个也行，那个也行！”看着苏赭要还回去，且表情已经有不耐之色，林清云赶紧阻止，毕竟看总裁都比看他刷题好啊。

顶着那女同学疑惑和不解的目光，苏赭勉强笑了笑，“刷题有点累，想看点什么缓解一下。”

女生表示理解，可能大神的缓解方式就是如此独特呢。神嘛，总归和他们凡夫俗子不一样的，不然她也看言情小说，怎么她的成绩就这么拉呢。

从那天起，高三一班慢慢传出了流言：年级第一的苏赭喜欢看总裁小说，据他的室友说，他洗澡还看最近挺火的某部宫斗剧。这在学校甚至还掀起了一股看剧的热潮……

当然，这些林清云并不理会，他沉迷于小说中无法自拔了，决定推翻自己之前的理论，总裁文哪里无脑了，明明也很爽。

霸道总裁狠狠爱，娇甜omega别想逃，耶耶耶。

于是苏赭周围的同学们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苏赭同学奋笔疾书，神情认真地刷着高考真题，还能有时间规律地翻一页桌面旁边的摆着的那部小说。

可能大神都是可以一心二用？他们想，可是……

一心二用也不能用成这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