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来客(二)

银杏金黄绚丽灿烂,让人心哗然喧嚣。

詹简自那次走了以后便没有再回来,日子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一种无人打扰的宁静。

天朗气清,湛蓝天色恍若一面通透平滑的镜子,偶有一两只飞鸟追逐着划过天际,啼鸣阵阵。

息影觉得梅谢雪真的是很会选地方的。

苍梧山上四季分明,春有明媚花朵,夏有葱绿乔木,秋有红枫银杏,冬或许会有雪,为什么是或许呢?因为息影还没见过,不过苍梧山地处北方应该是会有雪的。

好久没看雪了,息影有些怀念满目的洁白与苍凉。

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下雪的地方盖房子,息影一边想着一边躺在藤椅上晃晃,还顺手从梅谢雪的盘子里掏了个葡萄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一旁的梅谢雪,骂道:“臭丫头!偷吃我葡萄。”

息影瞪大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心虚,汁水一不小心呛住了喉咙,“咳咳咳!”她的脸一下涨红,伸出手拍拍胸口待到气顺了些后方道,“你怎么知道我吃你葡萄?”

她分明没发出声音啊。

“哦,其实我不知道,但我猜到了。”梅谢雪面无表情。

突然他又浪荡一笑,“怎么样?你家公子还是很了解你的吧。”

息影无语地撇了撇嘴,“切,一般般吧!”好像报复他似的,她又从盘子里掏了两颗葡萄扔进了嘴里,故意弄出很大声响,“罗叔送来的葡萄真——好——吃——”她故意说在他耳边。

梅谢雪哈哈一笑,调侃她:“我还没吃几个呢,就全进你肚子里了。”

“公子,罗叔送来这么多,你一个人也吃不完不是?”息影故意说的甜软。

“是是是,你也别光顾自己一个人吃了,也喂我几个。”

“那你张嘴。”息影一脸坏笑。

梅谢雪闻言乖乖张嘴,息影轻捏起一颗葡萄,仿佛晶莹紫色的宝石在她青葱玉指上散发光辉,它玉指轻弹,葡萄在空中画了个弧,精准落在梅谢雪嘴里。

“哎呦!”梅谢雪瞬间从躺椅靠背上弹起,嘴里大叫,“磕着我牙了,你怎么是直接扔进来的?!”

“嗯......”息影尴尬地挠了挠下巴,耍赖道,“我懒得起来。”

毕竟两张藤椅间还隔了张桌子,她才懒得起来走过去喂他吃葡萄呢。

“懒丫头!”

息影哼了一声,“你就说扔的准不准吧,刚好在你嘴巴里。”

“准准准,已经是可以进军营当神射手的地步了,来来来,再来一个。”

息影捻起一个,指尖轻弹,稳稳当当的掉进他嘴里,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这次连他牙也没磕到。

“不错不错。”梅谢雪嚼着葡萄夸奖道。

息影痴痴地笑着,微风轻轻缓缓,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飘浮浮在空中旋转,来回翩翩轻舞,息影抬手正正好接住了它。

绚丽纯净的金黄落在她掌心,那是一片新落下的新鲜银杏,边缘清晰,脉络分明,没有一丝枯萎的痕迹——那是一片堪称完美的银杏。

息影捏住银杏的叶柄,将它在碧澈天空下旋转观看,她湛若秋水的眼眸中出现一小片银杏的倒影,她嘴角轻勾,喃喃道,“真好看。”

“你在做什么?”一旁的梅谢雪还在等待他的葡萄,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息影又从手中弹出一颗葡萄,“公子,我捡到一片银杏叶,很好看。”

“是吗?”他声音模糊。

“嗯,公子你很会挑地方。”

梅谢雪偏头看她,似是不解,“为什么?”

“苍梧山很美,”她的眼神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声音温柔,“我很喜欢。”

梅谢雪张扬一笑,“喜欢的话那就和公子我一直住在这儿。”

息影深深的盯着他,眉间闪过一丝哀愁,“真的可以一直住在这儿吗?”

“只要你想,当然可以。”

“真的可以——一直?”

梅谢雪沉默了,他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隐居于苍梧山只是暂时之举,总有一天他要回去讨回未偿还之债。

过了许久梅谢雪轻道:“会的,一定可以一直在这儿,你和我。”

“好了好了,公子我还要吃葡萄!”梅谢雪立马收拾起先前的哀伤神色,又是一番嬉皮笑脸。

息影无奈的笑笑,如他所愿的抛出一颗葡萄。

“哎呦哎呦,又磕着牙了,故意的是不是!”息影夸张地捂着嘴大叫。

“哈哈是呀!”

两人正是一番斗嘴打趣,却有几位不速之客。

“梅公子真是好雅兴啊!”来人手执一柄玉骨扇正掩着嘴别有意味地笑着,一双冷而长的眼睛,正含着三分笑,直直盯着息影与梅谢雪。

息影眼神微眯,白衣着身,手持玉骨扇,眼含三分笑,来人定然是二皇子澈思了。

息影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对梅谢雪道,“公子你不是都隐居了吗,为什么这地方还这么热闹?”

梅谢雪还未做声,澈思便手摇着玉骨扇施施然的走进来,活像只行走着的丹顶鹤,他调侃道,“梅公子真是好兴致,我当为何梅公子放着玉京好好的府邸不住,偏要来这苍梧山隐居,原是有佳人在侧呀!”他唇角带笑,眼神不加掩饰地落在息影身上。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婢女,她立马从藤椅上弹起,对着澈思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澈思收了扇子,用左手握住,微微点了个头,笑道,”这姑娘长得真是倾国倾城啊,这姿色放眼玉京也是绝无仅有的。”

“息影,站到我身边来,”梅谢雪招招手,息影便乖觉地绕过藤椅站在他身后。

“原是二殿下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梅谢雪依旧坐在藤椅上,并不起身,澈思也不追究,只是和颜悦色道,“听闻梅公子于苍梧山避世隐居,我思慕梅公子才学已久,特地从玉京赶来见上一面。”

”隐居?”梅谢雪冷笑一声,“都是一套说辞,这几日一个两个的都来见我,这算什么隐居,我身处何处,不是早已人尽皆知了吗?”

”哦?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二殿下不必明知故问了,您不是在知道大殿下派人来过我这儿却无功而返时,便从玉京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吗?”

”非也非也,我怎会知道大哥他也派人来过,况且他派人来与我亲自来见梅公子有何关系?我真真是仰慕梅公子才学才特地前来拜见。”他特意加重了亲自二字

“你想让我为你做事。”梅谢雪直截了当的挑明。

澈思闻言干笑一声,“梅公子话别说太明了,外头有些凉,不如我们进去详谈?”

梅谢雪不可捉摸的笑笑,“好啊。”他站起身抬起手,“息影扶我进去。”

息影伸手稳稳的让他搭住,自己扶着他跨过门槛在堂上坐下,她则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范别,在屋外等我。”澈思使了个眼神后便扇着玉骨扇进了屋。

“是。”一个不过四十的男人应声。

澈思看见息影站在梅谢雪身后便皱了皱眉,“姑娘可否在屋外等候?容我与你家公子单独谈谈。”

“不必,让她在这儿。”梅谢雪淡淡的制止澈思。

澈思礼貌的微笑中掺了些不易察觉的不悦,“梅公子,我是诚心来与你商量,双方也都应拿出些诚意来,我已让我的人在屋外等候,自己只身来与公子商榷,您是否也应有些表示?”他的话虽然是对着梅谢雪说,然而眼神却是带着压迫的盯着息影。

这二皇子向来心机深沉,恐怕若是息影一直在这儿,他便一直不会说出此行的目的,这眼神就是对她的警示。

息影福了福身,“我去给两位公子沏壶茶。”说完便自觉地走出门去,还贴心地替他们把门带上。

她一出门便看见站在庭院里的范别,简单施了个礼,便兀自往厨房走去,这范别或许是闲来无事,索性跟着息影一道去了厨房,不过息影猜测应该也是为了防止她干出偷听之类的事,她也就浅笑着随他去。

息影熟练的从柜中拿出前不久罗叔送来的新茶,再提起水桶去屋后水井里打水,范别也一直跟着她,或许是觉着这样的氛围太过古怪,他找了点话头,“姑娘是叫息影吗?我方才听梅公子这样叫你。”

“是的,您唤我息影就好。”息影对着他浅浅一笑,眼神从他面上一晃而过,扭头去提那从井底升上来的水桶,水桶摇摇晃晃,里头的水洒了许多出来。

范别见他一个弱女子提着水桶费劲,索性一伸手捞过的水桶,轻轻松松的一只手提着。

“我帮你吧。”他提着水桶走在前面,还不忘自我介绍,“我姓范,单名一个别。”

息影愣愣地点点头,惊诧的看着水桶被他提走,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

范别大步流星的走回厨房,息影看着他沉稳的步伐和桶内平静的水面若有所思。

回了厨房后,息影将水烧开,水汽充盈着厨房,她行云流水的开始一整套沏茶流程。

她先是用热水冲烫了一整套茶具,淋去上面的灰尘和些许污垢,将适量的茶叶置于茶壶中,然后进行润茶,冲茶,而后将冲泡好的茶汤过滤到茶海中,是为出汤。

范别在旁观察,“姑娘真是深谙茶道啊。”

息影面上一红,“谬赞了,都是公子教的好。”她从茶壶中倒出茶水,端起一杯递给他,“您尝尝。”

范别粗品了一口,“好茶!”

“姑娘是跟着公子从梅府来的吗?”

来了,这是试探。息影心中冷笑。

“不...不是,我是被公子救回来的,我是为了报恩才留在这儿的。”

“姑娘真是知恩图报,姑娘是哪儿的人,家里的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息影秀眉微蹙,目光闪过一丝哀伤,双手不自然的缠着衣带眼尾泛起点点细碎的光芒,“我...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了......只有我一个人。”

范别尴尬道歉,自觉失言,“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息影温柔笑着,眉目间泛起缱绻缠绵之意,“所幸如今遇见了公子。”

范别找补道,“是啊,梅公子是位善人。”

息影头一偏,眼睛亮闪闪,“范公子也同我家公子一样,是玉京人吗?”

范别摇摇头,“我是西蜀人,近几年才来的玉京。”

“西蜀......”息影苦思,“西蜀是不是离玉京很远?”

“是啊,隔着千山万水。”

息影微微惊讶,声音细软,“那公子为何跋山涉水来玉京?”

范别忽然扭头望向屋外,仿佛隔着重山,望见繁华玉京,鸢飞戾天,回声响于群山之间,他的目光中恍若有万道细碎的光芒筑起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灿烂又难以掩饰。

“居于庙堂之高是我毕生所愿。”

息影:我觉得我今天扔葡萄像喂狗

梅谢雪:汪汪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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