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深渊

简云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就像是一把利剑,正悬在他的心脏上空,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把他刺穿。

他对宇文宏说:“你这话有问题,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以我现在的处境,根本不可能在三十岁的时候找到新型材料,更不可能发明出机甲。”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不可能了,但假如你的过去也被动了手脚呢?”

简云帆:“……什么意思?”

宇文宏:“你知道吗,原本的你虽然也是母亲早逝,但你有一个很疼爱你的父亲。他本身就是高智者,会给你最好的照顾、关怀,还有学术上的指导。后来,你父亲目睹了你残忍被害的情景,疯了。”

简云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的童年被修改了。

“你这么聪明,已经猜到了,对吗?真正的简增早已被掉包了,在你身边的,一直都是那个在三十五年以后疯了的简增。在他眼里,你不是简云帆,你一直都只是简云帆的替代品。”

那一刻,简云帆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的父亲总是觉得他不够好,即使他在别人眼中早就是天才一样的存在。因为他的参照物从来都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而是三十五年后的自己。

宇文宏继续说:“失去了简增的你,不仅没有了父亲,也缺失了一位优秀的导师。简增对你的影响,是学校里那些庸才给不了你的。”

“……真正的简增呢,他……去哪了?”

“死了。”

“怎么死的?”

宇文宏轻轻一叹:“你觉得呢?自然是老汤啊。”

“啊……”

也许是因为悲伤,也许是因为愤怒和委屈,简云帆整个人都在发抖。他问宇文宏:“那真正的汤启瑞呢?还有林旭呢?”

“真正的汤启瑞啊……”宇文宏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红色的火苗在简云帆的眼前一闪而过,像突然燃起的希望,不出片刻便又重归于零:“自然也是一样的下场啊。不过,林旭是我杀的,这个我也不瞒你了。”

寒意浸透了简云帆的全身,他的嘴唇在发抖,声音里混杂着隐忍的痛苦:“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宇文宏吸了一口烟:“他走得不痛苦。说起来,老汤也是厉害,对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就这样把安乐用的针管插进了少年的脖子里,看着睡梦中的自己缓缓死去。”

“你……你不也是一样吗?”

“呵,也是。”宇文宏说,“不过你也不能怪我们,如果任由他们俩在你身边,以他们对你的崇拜,只会被原来的你牵着鼻子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会改变。”

“所以……这是我的错?”

宇文宏没有正面回答:“虽然你的父亲死了,你还是在相应的时间完成了课业,在相应的时间成立了公司,你家财万贯,蜚声国际,你的成就只是来得晚了,但并没有缺席。于是,汤启瑞只能想办法把你从菠萝蜜科技赶走,砍掉你的资源和团队,让你没有办法进入机甲的研究,就连想法也要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就有了我的角色。你被提出局并不是偶然,而是汤启瑞在背后操纵投资人的结果。

“不过,这样的发展也带来了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设计出机甲,后面的慌该怎么圆?那群记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被他们发现破绽,顺藤摸瓜发现了汤启瑞的真是身份,我们的秘密也就兜不住了。”

简云帆:“所以你们故意设了个局,好让12神机甲出现在我的身边?”

“你真是聪明啊,”宇文宏说,“只要事情能形成闭环,故事也就可以编得好看了。所以你看看,到头来,所有的事情还是因你而起啊。”

简云帆心里早已隐隐有自责的想法,宇文宏的话更像是一记重锤,将他的这种想法想打桩一样,一下接一下地不断往地下敲实,牢牢钉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他真是做得不够地道,”宇文宏说着,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简云帆煞白的脸庞,“明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事,他怎么能偷偷把战利品藏起来呢?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宇文宏说话的语气轻轻往上挑,带着某种癫狂似的挑衅,吓得简云帆的思绪迅速回拢。

“我身上的那条血丝虫是你放的?”

“怎么能说是我放的呢?我只是把针水换了,明明是云成华没有好好检查就打到你身上了。听说你为此受了老大罪了,真是抱歉。”宇文宏笑着眯起双眼,说,“我啊,自然是对同盟极好的,所以我这次要给老汤送一份礼物,一份他一直想要却又不敢要的礼物。”

宇文宏按灭了手上的烟头,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群带着口罩的白大褂鱼贯而入,连同身下的床铺一起,将简云帆推出了房间。

“这是要去哪里?喂!”

心头的不安如黑洞一般不断扩大,简云帆想要挣扎,可四肢被牢牢绑住,脱臼的手腕像绵软的填充玩具无力地垂下。

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看到宇文宏朝他招手:“乖乖听话,睡一觉就好了,我们的天才。”

什么意思?

如同濒死的幼兽,简云帆几乎本能地预感到危险的来临。趁着白大褂给他松开绳索,他拼尽全力地挣扎起身,摔倒在地。没有手腕的支撑,他就用手肘撑起身体,想要往门口跑去,但四周人实在太多,他还没有挣扎多久,就被两个白大褂所制伏,硬生生丢进了医疗舱里。

那医疗舱被特殊改造过,甫一感应到简云帆的身体重量,便弹出镣铐将他的四肢固定住。下一秒,舱门关闭,舱内释放出麻醉气体,瞬间朦胧了简云帆双眼。

力量在消退,视线开始模糊,大脑无法再维持正常运转。他似乎和麻药极其有缘,三天两头就要被弄一次。幸好那个少年没有跟来,不然他就得陪着一起遭罪了。简云帆这般想着,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倏然昏睡过去……

黑暗中,他是个身无分文的旅人孑然前行。他辨不清方向,看不到前路,只知道拖着疲惫的步伐在这空间里艰难前行。

手腕很痛,而且越来越痛。

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

——病人的血压突然升高。

——还算稳定,手术继续。

——小臂太细了,需要新的创口。

——换一条手臂吧。

刺啦,手术刀划过皮肤和皮下组织,疼!

简云帆想喊,可他喊不出声。他想逃,可四肢完全不受他的精神控制,像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

紧接着,针管刺入血管的,有无数小虫一样的东西冲进他的身体里,蠕动,攀爬,一点点啃食着他的管壁。巨大的疼痛从手腕处开始往四周蔓延。

——手臂也不够啊,脚踝呢?

——病人太瘦了,怕承受不住,速度放慢一点吧。

又是一针管下来,身体内的小虫越来越多,所产生的疼痛是上一次被单一血丝虫所造成的疼痛的百倍以上。简云帆渐渐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要把自己改造成人体炸弹。

啊……他很快就要变成肉酱了,对吗?

——接下来要放置母虫了。

又是刺啦一声,简云帆几欲从医疗舱内弹起,可死去一般的身体除了带给他锥心的疼痛,什么都做不了。

好疼,真的好疼啊……

这是所有人体炸弹都需要经历的吗?好像也不是。他记得陆光说过,因为他有强烈的排异反应,才会比常人更加难受。所以这个排异的比例是多少?也像他的智商那样万里挑一吗?

随着血丝虫的游走,疼痛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血丝虫在身体里的每一秒,他都觉得自己像具没有死透的尸体,被秃鹰撕咬,被蛆啃食,被微生物慢慢分解。疼到了最后,他开始觉得麻木,觉得这混黑的天地也不过如此。

——医生,病人的情况好像不太对,怎么……头发慢慢变白了?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这么久了,他算是我见过的第二例。

简云帆静静地感受着针线缝合带来的触感。医疗舱给他上了药,待他完全醒来时,大概伤口早已不见了,只会留下淡淡的疤痕。纵使是这样的疤痕,只要过些时日,旧细胞脱落,新细胞长出,外部的创伤便了无痕迹。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太疼了,也太累了。被抬出医疗舱的时候,他的意识再次被四周卷来的黑水所淹没……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等他再度醒来时,手腕已经被接好。若不是体内的躁动,简云帆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噩梦。

房间里灯火通明,窗外却是黑沉一片,唯有几盏路灯在默然闪烁。

他有些呆愣地坐起来,就着玻璃上的反光,抬手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和眉毛。

呵呵,他好像一夜老了十几岁,是不是可以提前领养老金?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受着血丝虫在他体内的动作,就像侧耳倾听室友的动静。大概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要和它们同处一室,日日夜夜地疼着,熬着。

忽然,房门被打开,简云帆抬头,看到了汤启瑞的脸。

他看到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是愤怒,惊恐,懊悔,还有心疼。紧接着,他被抱进汤启瑞的怀抱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汤启瑞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夜空气的冰凉以及难以抑制的哭腔。

简云帆静静地坐着,没有回抱他,也没有说话。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而道歉,是为了他曾经杀过的人,还是为了他罔顾一切的执念?

也许,只有他简云帆消失了,所有的人才能得以解脱。

被星际战神砸中后,我修机甲修成了机甲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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