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不理会他的风凉话，坐车前往上尧镇。

三河马车是灵元大陆最常见的交通工具，由三河马拉着数丈长的车身，在小道中疾驰而去。它们体型矫健，生性温顺，奔跑速度极快，承重力度强，一次性可以拉很多人。

许攸抱着赤霄坐在窗边，身体随着车身剧烈晃动，狭窄的空间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一股难闻的味道，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龙隅在第一时间钻进衣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才按耐住那股厌恶的情绪。他瘫在灵石上，无法屏蔽外界的喧嚣声，嫌弃道，“你就不能单独包一辆吗？”

她深吸一口气，视线从他们带血的衣裳扫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努力适应车中环境，这简直比上班早高峰还要糟糕。

“就这么一个座位都花了我十块灵石，你还想包车？”

许攸怎么都没想到，龙隅那么小的身体，也要付站票，“要不是你非要看热闹，也不至于多花五块灵石。”

他傲娇道，“哼，为小爷花钱是你的荣幸。”

龙隅果然是个大麻烦，有了他以后，她再也不想养任何东西。

三河马车的速度果然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达上尧镇。她从车上跳下来，舒了一口气，没忍住给自己来了一个净身术，这才缓过来。

这是许攸来的灵元大陆，看到的第一座城市，高耸的城墙将小镇紧紧环绕，上面画满了防御阵法，巨大的城门站了两列士兵，他们手持武器，锐利的眼神向四周扫去，极具压迫感。

进城的人排成长龙，一点点往前挪动，她不舍地摸了摸储物袋，心中暗自吐槽，这灵元大陆的每一步，都要花钱。

排到许攸时，她主动拿出两块灵石，放在托盘上。守城人将灵石扫向一边，按下按钮，一束亮光从她身上闪过。

他微微抬起眼眸，不耐烦道，“灵宠也要交入城费，二阶灵兽，再补三块。”

许攸嘴角一抽，没想到兽的入城费比人还贵，她赶快把补上灵石，在后面人的催促中，大步向前。

“阿隅，我带你上街头卖艺吧，你是伙伴而非灵宠，应该学会自己挣钱。”

再这样下去，她要养不起他了。

“呦呦，你说什么？” 龙隅磨了磨牙，声音中透露一股凉意。

她洗脑道，“只有灵宠才能心安理得花主人的钱，我可不能让阿隅在不知不觉中沦落为宠物，钱是小问题，维持你的身份是大问题。”

他身体一僵，无法反驳，但卖艺是不可能的，“就当小爷欠你的，以后还你就是。”

许攸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我相信阿隅肯定能还清。”

当她进入思明阁时，小小的身影瞬间从手腕消失，许攸满意地交了一份灵石，进去喝茶。

*

天府院内，精致的木质长廊将练武场围成一圈，屋檐上挂满了金色铃铛，随风飘动，却没有一丝声响。

穿着烟青色道袍的少年挤在成一团，认真注视场内打斗情况，不知是谁赞叹出声，“不愧是蒋师兄，实力高强，等结业后，一定能进入中央书院。”

有人附和道，“如果蒋师兄都进不去的话，那就无人可进。”

“那可不一定，”少女双手叉腰，怒视前方，“婉儿师姐一定可以进入中央书院。”

“王婉儿，”少年不屑一笑，眼神格外鄙夷，“要不是蒋师兄给她资源，她怎么可能晋升到聚气八层。”

“你胡说什么？”少女被他激怒，挥起拳头，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要不是蒋数死缠烂打，师姐又岂会接受他的东西。”

其他人见他们要打起来，连忙将二人拉开，劝道，“你们都少说一句，错过这么精彩的武斗，不觉得可惜吗？”

“就是，蒋师兄马上就要打完了。”

见其他人和稀泥，少女甩开身上的胳膊，双眼一红，神情格外委屈，她最后看了一眼吊打对手的蒋数，咬着牙从走廊跑开。

她刚一离开，周围人窃窃私语，“如果我能得到蒋师兄的青眼就好了。”

“你又不是王婉儿，”少年抱起胳膊，眼里冒出火热的光芒，“蒋师兄对自己人一向大方，这次我一定要加入师兄的队伍。”

这样，他就可以像王婉儿一样，一飞冲天。

众人皆知，蒋数是天赋院最瞩目的存在，不仅有着较高的修行天赋，还有很大的来头，听说是南通蒋家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珍惜资源，随手露一些，都让人艳羡。

台上蒋数把对手狠狠踩在脚下，嘴角勾起狂妄的笑容，看到他身上溢出的鲜血，眼神发出兴奋的光芒。

对战者身体一颤，他的五脏六腑仿佛碎了一般，剧烈疼痛起来，他努力抬头，看到蒋数狠戾的眼神，当场愣住，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刹那间，无数铃铛剧烈摇晃，发出叮当的声响，本次武斗彻底结束。

蒋数强行控制住虐杀之意，温和地将对手扶起来，一脸抱歉道，“我下手有点重了，一会给你回春丹，可缓解你的伤势。”

他顺着对方的力度站起来，看到蒋数和蔼的笑容，摇了摇头，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了，“谢谢师兄，武斗受伤乃常事，师兄不必感到抱歉。”

师兄果然跟传说中一样，不仅实力高强，还心地善良，出手大方，连武斗对手都会给伤药。

对战者彻底被他俘获，崇敬地看着他，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出练武场。

见他离开后，蒋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很快又恢复往日的神态，接受周围赞叹的眼神，在众星拱月中离开。

他昂首挺胸走在最前方，享受其他人的吹捧，内心盘算着该如何讨婉儿欢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蒋数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挥手驱散众人，追寻声音而去。

只见一青衣少女坐在水边，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优雅的琴音从指尖缓慢流出，一股柔和的清风卷起周围落叶，在空中自在飘摇。

蒋数伸手接住一片树叶，着迷地盯着她姣好的侧颜，觉得婉儿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清冷之意，就像是娇嫩的香雪兰，让他忍不住摘回家，细心呵护。

琴音刚落，他就大步向前，坐在一旁，鼓掌道，“婉儿的琴技越发精进。”

王婉儿感受到他炙热的眼光，微微回避，“师兄谬赞了。”

“听说你最近再找洗髓丹，为什么不告诉我？”

蒋数柔着嗓子，无法把眼睛从她脸上挪开，“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师兄都会捧到你面前。”

她咬住嘴唇，低声回道，“我已经麻烦师兄很多了。”

“不麻烦。”蒋数把手放在琴上，喉咙上下浮动，“婉儿的事情，对我来说从不是麻烦，更何况区区四品洗髓丹，我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他狂妄的语气，王婉儿浅浅一笑，藏在琴下的指尖却狠狠掐向手心，感受到尖锐的痛意，心里却格外畅快，“那婉儿提前谢谢师兄。”

王婉儿咬紧牙，将无尽的屈辱咽入腹中。

她不过是犯了一个小错，就被流放至此，沦落到向一个假货祈求怜爱，可恨至极。

但为了回归主家，夺回失去的一切，她必须要补全短板，进入中央书院，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王婉儿受够了在上尧镇的日子，这里清贫落后，资源短缺，所有人犹如井底之蛙，眼界极低。

就连附近最好的中级书院，其夫子最高的修为也不过是凝神期九层，一个假货都能把众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不过是四品洗髓丹，在小镇中都算珍奇之物，唯有蒋数才能弄到手。

察觉到她态度软化，蒋数邪魅一笑，“只是谢谢吗？”

王婉儿压住心底的厌恶之情，羞涩地把他手往旁边一挪，抱琴离开。

蒋数轻嗅指尖，闻到一股迷人的清香，用舌头将她的味道悉数舔掉，仿佛将她吞入腹中。他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贪婪道，“王婉儿，你跑不掉了。”

他回到家后，对着库存翻箱倒柜，试图从中找到洗髓丹。

蒋婆听到屋内噼里啪啦的声响，进去一看，地面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让她无法下脚。

她一边捡起地上的符篆丹药等东西，一边清出一条小道，“数儿，你在找什么？”

蒋数不耐烦地把手上的灵果往后一扔，“娘，这个月许家送的东西到了吗？”

蒋婆心疼地捡起磕破的灵果，擦掉上面的灰，“早就到了，就在你左手边。”

他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打开木箱，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和往常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以前。

蒋数眉头一皱，拿出里面价值最高的中品灵石，嫌弃地收入储物戒中，“娘，许家是不是要放弃这个小废物了，送的东西越来越差？”

他将所有东西都翻了一遍，挑剔地将手中药瓶丢到箱子里，脸上写满失望的神情。

“数儿，慎言。”

蒋婆心里一跳，将灵果放在一旁，“夫人不是这样的人，估计是觉得二小姐用不上更好的东西，所有才没有送。”

“可我用的上啊！”他恶劣地勾勾唇，表情阴森恐怖，“就像以前一样，以小废物的名头，找许家要好了。”

她瞬间感觉如坠冰窖，都怪她开了头，让蒋数变得愈加贪婪可怖，“数儿，不可。”

“有什么不可，”蒋数脸陡然沉了下去，暴跳如雷道，“我都答应婉儿，要送她四品洗髓丹，如果我做不到，她会这么看我？”

“你是想让我颜面尽失？”他如同看仇人一般，凶狠地盯着蒋婆，将箱子上的东西一扫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