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劣质酒精和信息素伪装剂的气味，在“暗星”酒吧浑浊的空气里拧成一股粗绳，勒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庄墨焱陷在卡座最深的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烟灰簌簌落在军裤紧绷的布料上，留下几点灰白。

他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边境巡航任务，骨头缝里都透着乏。回首都星的第一晚，本该回军校教官宿舍报道，整理教案，迎接明天那帮精力过剩、背景通天的新生蛋子。但他鬼使神差地，把飞行器泊在了这间军校生和底层军官扎堆的酒吧门口。

或许只是想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属于Alpha的喧嚣里，再确认一次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毕竟，一个“Alpha”教官，偶尔也需要这种地方来“补充能量”，不是么？

他抬手，将杯中最后一点琥珀色的液体灌进喉咙，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底，稍微驱散了些许疲惫。正准备起身离开，卡座对面的阴影一动，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坐了下来。

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最普通的黑色作战服常服，肩头没有任何标识。他看起来很安静，与周围捶桌狂饮、高声划拳的环境格格不入。吧台变幻的霓虹灯光偶尔扫过他的脸，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一双眼睛在暗处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那人没说话，只是将一杯未动过的、和他刚才喝的一模一样的烈酒，推到了他面前。

庄墨焱挑眉，视线在那杯酒和对方脸上转了一圈。他认得这牌子，“地狱火”，名字唬人，后劲更唬人。通常不是用来搭讪，而是用来挑衅，或者……测试。

有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嘲弄意味的笑。没问名字，没问来意，只是端起那杯酒，迎着对方沉静的目光，一饮而尽。火焰再次滚过食道，这次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微妙的安抚感。

然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声音因为酒精和烟熏有些沙哑：“换个地方？”

男人抬起头，墨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他站起身，比庄墨焱还略高一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穿过拥挤喧闹的人群，走向酒吧后门连接的那些按小时计费的、隔音糟糕的小房间。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嘈杂。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粗重起来的呼吸，以及空气中开始不受控制弥漫、碰撞的信息素。

庄墨焱的伪装信息素是经过精密调制的，带着硝烟和冷铁的味道，标准的前线Alpha气味，霸道且具有攻击性。然而此刻，另一种气息，如同蛰伏的火山深处缓慢渗出的、带着硫磺和熔岩气息的压迫感，正蛮横地挤开他的伪装，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是那个男人的信息素。强悍，纯粹，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掠夺性。

庄墨焱的后颈皮肤在发烫，隐藏在抑制贴下的腺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搏动。他心底警铃大作，这不对劲。对方的等级恐怕远超他的预估，以至于他特制的伪装剂都开始出现波动。

他强压下身体深处翻涌起的陌生悸动，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伸手想去扣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按在墙上——一个典型的、充满支配意味的Alpha动作。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就被截住。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一层枪茧，轻易地箍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庄墨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腕骨被挤压的轻微痛感。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猛地拽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他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在了那张算不上干净的单人床上。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男人随之覆了上来，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整个人的重量和那股炽热霸道的气息完全将他笼罩。

绝对的压制。

庄墨焱挣扎，肘击，膝顶，所有在军校和战场上磨练出的格斗技巧在此刻仿佛成了笑话。对方的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每一次都恰好打断他的发力，将他牢牢钉死在原地。

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眼皮上。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沉静，而是翻滚着某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

“放开……”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气急败坏的颤音。

回应他的是后颈抑制贴被粗暴撕开的刺痛。

紧接着，滚烫的、带着湿意的唇舌覆上了那处从未暴露于人前的脆弱腺体。

“呃啊——！”

庄墨焱浑身猛地一颤，所有强撑起来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灭顶般的酸软和战栗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伪装信息素在真正的、强大的Alpha信息素侵袭下节节败退，属于他自身的、被严密隐藏了三年的Omega信息素——一种极淡的，如同被炙烤后的星尘碎屑般冷冽又诱人的气息——再也无法抑制地逸散出来。

他听到自己发出呜咽，感觉到指甲无措地抓挠着对方肌肉紧绷的背部布料，腿软得几乎挂不住。

混乱中，尖锐的刺痛传来。

犬齿刺破皮肤，信息素被强制注入。

临时标记。

他在彻底沉沦前，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个念头：妈的，阴沟里翻船。

……

第二天清晨，庄墨焱是被军校内部通讯器尖锐的提示音吵醒的。

他忍着浑身像是被重型机甲碾过又勉强拼凑起来的酸痛，以及后颈持续传来的、昭示着昨夜荒唐的胀痛，从凌乱的床上坐起。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里还残留着些许属于那个陌生Alpha的、令人心悸的硫磺熔岩气息，混合着他自己逸散的星尘信息素，形成一种暧昧又耻辱的味道。

床脚扔着他那件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教官制服外套。

他低咒一声，抓过外套，动作僵硬地穿上，试图用挺括的布料掩盖住内里的狼狈。对着房间里模糊不清的金属墙面整理领口时，他刻意拉高了领子，遮住后颈那片皮肤。镜面倒影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只有嘴唇因为昨夜的啃咬还残留着不正常的红肿。

但那双眼睛，在最初的迷蒙和屈辱褪去后，重新燃起了惯有的、冷冽又带着点臭屁的光芒。

他庄墨焱，帝**事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战术教官，靠实力和伪装走到今天，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一次意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Alpha。等抓到他……

通讯器再次不识相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新生集训总教官的加密通讯。

“庄教官，立刻到第三训练场！新生已集结完毕，就等你了。这批里面有几个刺头，背景硬得很，你给我盯紧点，特别是那个姓车的……”

姓车的？

庄墨焱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某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甩甩头，把这荒谬的联想压下去。全帝国姓车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有那么巧。

“收到，五分钟。”他切断通讯，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背，忽略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让他倍感耻辱的房间。

帝**事学院，第三露天训练场。

清晨的恒星光芒还不算炽烈，均匀地洒在平整的合金地面上。三百名身着统一作训服的新生，按照院系排成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场边旗帜发出的猎猎声响。

庄墨焱踩着军靴，步伐沉稳地走上训练场前方的高台。他换上了一套笔挺的崭新教官制服，肩章上代表战术教官身份的银色利剑徽记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或紧张、或桀骜、或好奇的面孔。

很好，很有精神。正好拿来给他泻火。

“立正——！”他开口，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遍整个训练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听不出丝毫异样。“我是庄墨焱，从今天起，负责你们未来三个月的体能及基础战术训练。在我的课上，只有两条规矩：一，服从。二，绝对服从。”

他顿了顿，视线刻意在几个站姿略显松散的新生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看到他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才继续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来自哪个家族，背后站着谁。在这里，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帝**校的预备役军人。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谁要是觉得受不了，现在就可以滚蛋，后勤部永远缺人手刷马桶。”

一番毫不客气的开场白，成功让场下的气氛更加凝滞。不少新生脸上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庄墨焱很满意这种效果。他需要绝对的权威，尤其是在这群背景复杂的家伙面前。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如同检阅仪仗队，从方阵的排头扫向排尾。然后，在机甲系方阵的第三排中间，他的视线猛地顿住。

那个人。

黑色的短发，利落的面部线条，沉静如古井的眼神。即使穿着和大家一样的作训服，即使站在人群之中，那股孤峭冷硬的气质依旧格格不入。

是他。

酒吧里那个沉默的男人。昨夜那个……让他失控、在他身上留下标记的Alpha。

一股混杂着震惊、荒谬和滔天怒意的气血猛地冲上头顶，庄墨焱感觉自己的指尖瞬间冰凉。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后颈那个临时标记在隐隐发烫，发出无声的嘲笑。

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凝固的视线，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墨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地迎上他的目光，里面没有丝毫意外，也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专注的审视。

庄墨焱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那人作训服左胸的铭牌上。

深色布料上，白色的字体清晰地烙印着两个名字：

车烬。

机甲系，一年级。

车、烬。

两个字，像两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庄墨焱的耳膜上，震得他颅内嗡鸣。总教官那句未完的警告——“特别是那个姓车的”——此刻无比清晰地回荡起来，带着令人齿冷的讽刺。

原来不是巧合。

是孽力反馈。

高台上的合金地面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滚烫，透过坚硬的靴底灼烧着他的脚心。庄墨焱下颌线绷紧到了极致，腮帮子因为紧咬牙关而微微鼓起。他能感觉到自己贴在高台栏杆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全场寂静。所有新生都屏息凝神，看着高台上那位以严厉冷酷著称的年轻教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下训话，只是用一种近乎剜肉剔骨的眼神，死死盯着机甲系的方阵。

死寂在蔓延，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几秒钟后，庄墨焱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明显的起伏，强行压下了翻腾的心绪。他移开了钉在车烬身上的视线，重新扫视全场，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像是淬了冰碴子。

“现在，全体都有！绕训练场，五十圈负重越野！”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命令，“最后十名，加练到午饭时间！”

命令一下，底下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和哀叹。五十圈负重越野，对这群刚入校的新生而言，绝对是下马威级别的强度。

庄墨焱无视了这些杂音，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车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针对。

“你，”他抬起手，食指笔直地指向那个沉静的身影，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出列。”

车烬依言向前一步，跨出队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站定，抬头，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庄墨焱，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你，负责监督。”庄墨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训练场，“他们跑多少，你跑双倍。”

一片哗然。

双倍？一百圈负重越野？这已经不是下马威，这简直是公开处刑，是针对得不能再针对的刁难！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车烬身上，有同情，有不解，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车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庄墨焱，墨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然后，他脚跟并拢，发出清晰的磕碰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教官。”

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庄墨焱盯着他，胸口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了。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比直接的顶撞更让他恼火。

他冷哼一声，不再看车烬，转而对着全体新生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们发能量棒吗？行动！”

新生们如梦初醒，慌忙开始穿戴负重金属背心，乱哄哄地涌向跑道起点。

庄墨焱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开始移动的人群，看着那个独自一人站在队列前方，已经开始默默调整负重背心带子的身影。

车烬。

很好。

他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在这所军校，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以下犯上的新生，深刻理解一下，什么叫做——规矩。

训练场上的恒星光芒逐渐毒辣起来，晒得合金地面泛起扭曲的热浪。新生们吭哧吭哧地跑着，负重背心像块烙铁贴在身上，汗水淌进眼睛，又涩又疼。

庄墨焱站在高台阴影里，抱着胳膊，目光没什么焦点地落在跑道上。他刻意不去看那个跑在外圈，速度却始终均匀得令人心惊的身影。

一百圈。他自己下达的命令，此刻听着跑道上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和粗重喘息，心里却莫名有点发堵。不是后悔，他庄教官的字典里没这俩字。就是……有点不得劲。

那晚在“暗星”的后巷房间里，气息交缠，虽然开局是被压制得狼狈，但后来……后来好像也不全是强迫。他自己也……庄墨焱猛地掐了自己虎口一下，强行截断这危险的回忆。妈的，肯定是临时标记的影响还没完全消退，Omega的生理本能真是麻烦。

他拧开随身携带的金属水壶，灌了一口冰凉的特浓黑咖啡。属于他自身的、冷冽的咖啡信息素被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只有一丝极淡的苦涩余韵萦绕在鼻尖。而为了维持Alpha伪装，他身上依旧喷洒着那款凛冽的雪松味香水，与周遭Alpha们汗津津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构成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跑道上的车烬已经超过了大部分新生好几圈。他跑姿标准，呼吸节奏稳定，除了额发被汗水浸湿，脸色有些发红之外，竟看不出多少疲态。双倍负重，双倍里程，在他脚下仿佛只是寻常训练。

有几个落在后面的新生，看着车烬一次次从身边超过，眼神里不免带上了点同情和不解，偷偷瞄向高台上的庄教官。

庄墨焱察觉到了那些视线，心下更烦。他放下水壶，冷着脸走到跑道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看什么？觉得自己跑得太轻松？全体加速！最后五名，今晚加练夜间障碍！”

哀嚎声四起，新生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埋着头拼命迈腿。

车烬恰好跑过庄墨焱面前，带起一阵热风。庄墨焱闻到一股极淡的、被汗水蒸腾出的海盐气息，清冽而深邃，与他记忆中那晚霸道炽烈的硫磺熔岩感截然不同。是了，Alpha平时是可以收敛信息素的，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完全释放。

这家伙，连信息素都控制得这么收放自如？

车烬的目光掠过他，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在他握着水壶、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太快，庄墨焱甚至来不及捕捉里面是否藏了别的东西，比如嘲讽，或者……别的。但他跑过去的姿态，依旧平稳专注，仿佛庄墨焱只是跑道边的一根栏杆。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挑衅更让庄墨焱窝火。他感觉自己蓄力的一拳，次次都打空。

一百圈结束，已是日头偏西。大部分新生瘫倒在地，像离水的鱼。车烬是最后一个停下的，他缓缓走到指定区域，解开负重背心，动作虽然比平时稍慢，却依旧不见狼狈。作训服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而蕴含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庄墨焱走过去，靴底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一片瘫倒的喘息声中格外清晰。他停在车烬面前，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感觉如何，车同学？”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车烬抬起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进领口。他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眼神却清亮，直视着庄墨焱：“报告教官，完成任务。”

声音平稳，甚至带着点刚运动完的沙哑，但没有怨气，没有不满，连一丝疲惫带来的萎靡都没有。

庄墨焱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勉强，失败了。这小子，要么是真心觉得这一百圈不算什么，要么就是装蒜的功力登峰造极。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这种单方面的针对，对方不接招，反而显得他小家子气。

“归队。”庄墨焱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转向全体新生，总结了几句今天的训练，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解散！”

新生们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歪歪扭扭地往宿舍区挪。

庄墨焱转身走向教官专用通道。走了几步，他鬼使神差地回头。

人群渐渐散去，车烬还站在原地，正弯腰拿起地上的负重背心和水壶。夕阳的金光落在他侧脸上，给那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他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庄墨焱心头猛地一跳，定睛再看时，车烬已经直起身，拎着东西，迈着依旧沉稳的步伐，朝着与大部分新生相反的方向——机甲系实训基地走去。

那背影挺拔，孤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坚定。

庄墨焱站在原地，高领下的临时标记似乎又在隐隐发烫。他抬手，烦躁地松了松领口。

偏见？经过这一下午，看着车烬那非人的体能和近乎机器般的执行力，确实谈不上了。这家伙是个硬茬，是个顶尖Alpha苗子，他庄墨焱承认。

但不满？那是当然的。

不仅仅是因为那晚的意外和以下犯上，更因为这家伙身上那种……让他捉摸不透的平静，和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

车烬。

庄墨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抵了抵上颚。

来日方长。在这所规矩森严又暗流汹涌的帝**校，他有的是机会，把这小子身上那层看似沉静的外壳，连带着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谜团，一层一层，彻底剥开。

他倒要看看，这下面藏的，到底是条真龙，还是条……擅长伪装的毒蛇。

庄墨焱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开。雪松味的信息素伪装剂在身后留下一道冷冽的轨迹，与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丝极淡的海盐气息，悄然碰撞，无声交锋。

先做后爱嗯对[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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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