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珠将乌云带到了西都城外,亲眼见着它自己跑进城才转身离开。
她在崖边并未耽误太久,很快便赶上了女子军,一直到进了中都城也并未收到任何周行牧与祁雪的消息,陈明珠虽心中不安,却也并未表露出来。
城下点兵,她昂首坐于马上,身后列着三千将士,西都军不能尽来,但女子军人数少,现下都穿着盔甲列于行伍之中。
“我没看错吧?那是女子军?”
“是女子军!早听说北都有一支女子军,支援西都时可是立了大功呢!”
“这统帅也是女子?”
“你眼瘸啊?那肯定是女子啊,长得多俊俏!”
“女子能带兵?”
“人家可是剿了西羌老巢,要知道当年林将军也只是击退西羌,这次可算是斩草除根了,从此西边太平了!”
任百姓议论纷纷,陈明珠连头都没偏一下,她抬眼望着城楼,小荷正在那儿看着她。
早先就答应过小荷,自己若是要来中都受赏,便要让小荷在城头观礼,所以她在圣旨还没到之前,就派人去北都接上小荷往中都赶了。
此刻小荷正站在城楼上看着陈明珠,面上难掩激动之情。
“奉天承运......”
公公宣旨声响起,城内外的百姓们都静了,陈明珠也下马半跪。
圣旨的繁华辞藻太多,小荷听得直蹙眉,终于公公念到了封赏处。
“特许陈氏明珠承林茂之位,任西都城大王,兼念其剿敌有功,封为将军,赐号‘威翎’,望此女为我大荆守疆卫土、威震八方,钦此!”
小荷听了差点叫出声,大荆朝的第一个女将军!她兴奋地扒住城墙往下看,陈明珠正起身接旨。
“封了将军?这是周将军与林将军之外的第三位吧?”
“还是个女子,兼任西都城大王!真是发达了!”
“她可是姓陈,也不知给林将军灌了什么**汤,竟让林将军将她一个外姓女写入了族谱,否则这西都城大王的位置哪有她的份......”
“听闻林将军先前逐亲女出族谱,没多久那林小姐就死了,许是伤心过度吧,随便认了个干女儿,就是不知这人走了什么运气,竟剿了西羌老巢,这下算是出尽风头了!”
“女子在战场上能胜过男子?我看啊,必是林将军临走前支了妙招击退西羌,林将军一走,功勋无人认领,她便顶了上去。”
“无论如何,人家实实在在封了将军,我们还是小声点吧,若是被她听见我们嚼她舌根......”
陈明珠接了旨,要入宫去谢恩,骑马穿过主街时,赞扬声与质疑声都有,她并不在意,这条路她期盼了许久,如今总算踏了上来,定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停下。
宫里大殿中百官林立,气氛肃穆,周懿放靠坐在龙椅上,他比三年前更瘦了些,眉宇之间有挥之不去的郁气,龙椅宽大,更显得他形销骨立。
陈明珠磕头谢了恩。
“此次西羌来犯,是你力挽狂澜、清剿外敌,朕都记在心里。”周懿放说着,眼睛盯着陈明珠。
陈明珠跪在阶下低着头,朗声道:“都是臣该做的。”
周懿放见她举止得体,并不莽撞,心知这人识大体且不骄不躁,只不过如此识大体又有能力的人,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就只能将之视作强敌。
“朕听闻你今年已二十有一了还未婚配?”周懿放扫了一眼殿中的大臣们,掷地有声道,“那便在中都择婿吧,陈将军乃人中龙凤,寻常男子哪里配得上,朕这满朝文武,个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若有正处适婚年纪的,便在中都将婚事办了吧。”
陈明珠狠狠闭上眼,这皇上还真是不能吃亏,许了将军之职又许了西都城大王之位,虽她心中早有预料此事定不会顺利,却也没想到周懿放会逼她在中都择婿。
见陈明珠不说话,周懿放又开口道:“那便如此定下了,这些日子陈将军便暂住宫中,待择了良婿成亲后,再去西都。”
若是与中都官员成亲了,那她即便去了西都,也要时常回中都,到那时,她不仅在西都根基扎不深,而且在中都还会遭官员孤立,处境将十分尴尬。
许是见殿中官员多数年岁已高,周懿放又补了一句:“诸位爱卿家中若是有适龄的男子,也可写了折子递上来,朕爱重陈将军,也定不会亏待了她的夫婿。”
此话一出,原先并无机会的官员们也都心思活络起来。
陈明珠现下是大荆炙手可热的人物,且不说皇上态度如何,光是清剿西羌这一项功勋,就可保她一世荣华富贵,退一万步讲,若是哪日皇上要处置陈明珠,也只需一纸休书便可与她撇清关系,稳赚不赔的买卖谁都想伸手,只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
中都宁府。
宁远道作为丞相,虽表面上尊君爱民,但私下也不少掺和贪污之事,加上宁浮这些年在宫中受专宠且诞下一女,他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敛财之道层出不穷,丞相府也建得越来越金碧辉煌。
府中后院极大,中间有一处湖,湖心亭静然矗立中央,亭中对坐着两人。
“陈明珠现下是周懿放的靶子,谁碰上,谁就被卷入旋涡中心,被人扔在台面上鱼肉,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我同你说?”鹤发老者面带愠色,沉声训斥。
“我知道的,师父......只是陈明珠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将她收于麾下,往后许能与周行牧一战。”十五六岁的男子面庞稚嫩,清亮的眼中满是坦然。
“即便她是天纵奇才又如何?你是何身份?当朝丞相宁远道的幼子宁瑜,是今年十六岁的新科状元,你父亲本就在朝中与周懿放作对,如今你被点了状元,已是风光无限,你以为周懿放会将陈明珠嫁与你?”老者问他。
宁瑜低头不语。
老者又道:“如今周行牧坠崖生死不明,我们只需将虎符藏好,待曷鞅潭杀了曷鞅秋,北胡发起战事,北都军动弹不得时,将我们该做的事做了,大仇便能得报。”
“可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宁瑜道。
老者摆了摆手:“不必忧心,周懿放不会让陈明珠嫁与你的。”
“在中都择婿?”小荷惊道,她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忧心忡忡道,“可你要回西都的,若是嫁了中都官员,往后还要两头跑不成?”
“皇上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将我绑在中都。”
“这实在是太......”太卑鄙了!小荷在心中骂道,她愤愤地叉腰问,“那你打算如何?”
“不知......”陈明珠伸手撑着脑袋,“大不了嫁个好拿捏的,到时回不回中都也是由着我自己。”
“不行!这可是婚姻大事!”小荷不赞同道。
“婚姻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大事......”陈明珠无所谓地看着她,“有空担心我的婚事,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我派人去北都接你,阿莽可是来了十几封急信问我他能不能跟来。”
“他......”小荷噎了一下,耳根有些红,“他还需在营中守着呢......”
“所以我没让他来,不过等中都的事了了,你和阿莽的亲事也该办了,可别等着阿莽立了战功,来中都受赏时还被逼婚。”
小荷听了,顿时有些急:“应该......不会吧?”
“如何不会?皇上这不就在逼我成亲吗?还必得是中都人,这里称得上人物的,哪个不是辛苦打拼、世代攒下的人脉?断不可能抛下声名和族人随我去西都,待我去了西都,他们再以房中空虚为由,纳个几房小妾,日子可算是舒坦。”陈明珠分析道,“阿莽也是如此,若是娶了中都官员的女儿,便不能自由回北都去了。”
“可我们小姐嫁给将军就是......”小荷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陈明珠,“说起来,小姐呢?没同你一起来中都吗?”
“......”陈明珠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站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撒谎道,“阿雪她还在西都呢......过些日子就回北都了......”
“那待你的事定了,我也要快些回北都了,小姐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好,待我嫁了人就派人送你回北都......”陈明珠心中庆幸小荷没有现下就急着回北都,不然她若是没寻见祁雪,一定会来刨根问底的。
另一边的断崖下,祁雪缓缓睁开眼。
入目皆是峭壁,远处的天只剩下了一小片,崖底阴暗潮湿,连太阳也晒不着。
祁雪眨了眨眼,身体也慢慢有了知觉,她感到浑身疼痛难忍,缓了会儿,脑中也渐渐清醒了,犹记得自己跳崖后看见周行牧拽着藤蔓在岩下休息......
“醒了?”周行牧的声音传来,祁雪转动眼珠便看见他满脸是灰蹲在自己身侧,他的衣裳被划得破破烂烂,但他腰背挺直、眼神清亮,虽然狼狈却不显得颓废。
果然,他没死,先前在崖边时,陈明珠那样阻拦自己,她还觉得奇怪,差点同陈明珠争执起来,如今一看,坠崖应该是周行牧与陈明珠的计划,只不过并未告知自己......
祁雪忽然怒从心头起,抬手使劲挥过去。
“啪!”
周行牧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有些发愣,半晌没反应过来,待转过头看祁雪时才发现,她眼里全是晶莹的泪。
小祁:你死定了!
小周:要不然听我狡辩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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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粽子了没吖!最喜欢啥口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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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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