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湿寒,阴雨绵绵,天将亮时雨势忽然大了起来。
“二位客官再住一日吧,野路泥泞,前头似是有商队翻了车,挡了路。”掌柜的一早就来劝周行牧与祁雪,看外面的雨势,今日怕是不会停了,祁雪只能付了银钱再住一夜。
两人在前厅吃早饭时,门口忽然吵嚷起来,不一会儿几个浑身泥水的汉子冲进了驿站,龚雨春虽不喜他们弄脏了地板,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安排他们坐在门边的桌子上。
祁雪与周行牧靠窗坐着,透过窗户能看见驿站门口还有许多人,一个个都像是刚从泥水中捞出来的,抱着油布装的行李进了驿站。
“掌柜的来几间房!烧些热水!”为首的汉子喊了两声,掌柜的应声,准备转身去办,心想这一行怕就是清晨在前头翻车的马队,往前走几里地还有个驿站,想来是那边住不下,他们才转道又来了这儿。
那汉子见掌柜的要走,忽然想起什么的似的又加了一句:“要一间上房,我们家小姐娇气,收拾干净些!”
掌柜的连连点头。
一行人在门口桌边坐下,祁雪隐隐闻到一股异香,她抬头望过去,正见着几个“泥人”凑在一起念叨油布中的香料。
原来是做香料生意的,祁雪刚要低头喝粥,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热水备好了没?”
来人是一紫衣女子,她撑着伞遮住了脸,浑身只有裙摆沾了些泥点子,垂在胸前的发丝微湿,贴着丰盈的曲线黏在领口。
“小姐,我刚刚同那掌柜的说了,给你要了一间上房,热水很快就烧好,你先去房里等着?”为首的汉子换了谄媚神色。
那女子入了檐下收了伞,抬起头祁雪才看清她的面容。
她长得极美艳,柳眉狐眼,白皮翘鼻,一抬眼便往祁雪这边看过来,周行牧蹙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这女子功夫不差。
祁雪原以为她看了一眼便会转回去,毕竟看着有些高傲,不像是会随意同人打招呼的,没想到她径直走了过来,还直勾勾盯着周行牧。
“在下胡晶,想与二位交个朋友。”她说话时抽空看了祁雪一眼,不过只一眼,目光又快速转回了周行牧脸上。
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虽一路上不乏有对周行牧示好的女子,不过都被他的冷脸吓跑了,近日不知是何缘故,竟短期内遇上两位不怕他冷脸的女子。
祁雪正想着,抬眼看了看远处柜台后的龚雨春,她正蹙眉往这边看。
堂中一时无人说话,祁雪便看向周行牧挑了挑眉,让他回话。
得了祁雪的眼色,周行牧这才开口道:“周木,这位是我夫人,韩婴。”
祁雪直接用了祁寒英的姓名,方便去风满楼取银钱。
“我观周公子坐姿挺拔、身形......”她顿了顿,声音柔媚了不少,“身形健硕......该是常年习武吧?”
周行牧并未答话,后边柜台的龚雨春却坐不住了,她端着茶水挤进胡晶与周行牧中间道:“茶水来了。”
放下茶水后,她背对着两人对祁雪使了个眼色。
祁雪有些不明白,眨了眨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胡晶见周行牧不答话,也不恼,还俯身凑上去问:“周公子家中......只有一位夫人吗?”
龚雨春瞪大了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有一位夫人还不够?
香气扑鼻,周行牧微微蹙眉往后退了退,明明先前只要冷着脸,那些胆小的姑娘小姐们就会被吓跑,怎么这位还靠过来?
“是只有我一位夫人,胡小姐有何高见?”祁雪开口道,她丝毫没有被胡晶冒犯的样子,反而一旁的龚雨春神色紧张又气愤。
胡晶这才正眼看祁雪:“我只是觉得,他这样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才算常见。”说完,她往周行牧身边挪了挪,还轻声问他,“周公子难道不觉得只有一位夫人......甚是单调吗?”
面对这样明晃晃挖墙脚的行为,龚雨春有些忍不住了,她急忙回头去看祁雪。
祁雪却并不介意似的,她早就同周行牧说开了,三妻四妾是绝无可能的,他向来说到做到,倒不至于为了胡晶几句话就改了心意。
“请自重。”周行牧的眉头一直蹙着,他不喜同胡晶纠缠,但祁雪碗中的粥还未喝完,他得守着她吃过早饭再回房去。
祁雪自然知道周行牧在等什么,她慢悠悠地端起碗将粥都喝了,胡晶不走,周遭也无人敢说话,她便顶着众人的目光喝完粥起了身,周行牧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上楼时祁雪被绊了一下,崴了一下脚,周行牧想将她抱上去,却又想起她让自己收敛些,于是又收回手,只搀着祁雪上楼。
胡晶将他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勾了勾嘴角:看来也不是什么恩爱夫妻,连抱都不愿意抱......
回房后周行牧见祁雪没什么大碍,便专心擦兵刃,祁雪则研墨给陈明珠去信。
陈明珠同陆岩成亲后便要暂留中都,祁雪想去信问她如何安排西都军的事。
两人中午下楼吃饭时,胡晶也在,但并未上前纠缠,祁雪不禁松了口气。
这女子看着武功高强,又带着几十个大汉,外头下着雨,若是起了冲突,她与周行牧占不了上风,到时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晚饭前房门突然被敲响,祁雪开门,见龚雨春在外头冲她招手,她便出去了。
“何事?”
龚雨春往祁雪身后看了看,房门关了,周行牧并未跟出来。
“我方才在胡晶窗外,听她说要给周公子下药!”
“啊?”祁雪瞪大了眼,“你在她窗外做什么?外头还下雨呢......”
龚雨春挠了挠脖子:“我......我路过时听到的......你别管这个,快同我去后厨看看!”
祁雪被龚雨春拉得踉跄了一下,先前崴过的脚又折了一下,疼得她直蹙眉。
龚雨春一心惦记着胡晶下药的事,并未发觉祁雪的异样,一路拉着人到了后厨。
两人在后厨蹲了许久,才见胡晶慢悠悠晃入后厨,将一包药粉撒在了饭菜中,剩余的药粉重新包好,扔进了灶膛,然后她端着饭菜出去了。
“快!不能让周公子吃这些饭菜!”龚雨春要去追,祁雪却站不起来了,她这才发现祁雪的脚踝受了伤,只好将祁雪安顿在后厨,“你在这儿守着,剩下的饭菜可不能再下药了,我去告知周公子!”
祁雪点点头,她并不太担心,自己若不回去,周行牧是不会独自吃饭的。
她缓了缓,待脚踝没那么疼了,便挪到灶膛边,低头看了看,意外发现那药包并未扔进去,她伸手给取了出来,打开纸包后闻到一股香气,不愧是做香料生意的,连药物都是香的......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阿嚏!”纸包未来得及收起,上面的余粉飞扬,扑了祁雪一脸,细细的粉末钻入她的口鼻之中。
“咳咳咳!”祁雪咳了半天才停下,心中觉得不妙,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出了后厨,尚不知这药粉是何种毒性,她需在毒发前找到周行牧。
谁知刚走出后厨便觉得一阵头晕,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她咬住舌尖试图清醒,却无济于事......
周行牧听龚雨春说祁雪在后厨,便一路寻了过来,找到祁雪时她正攥着药纸,靠在墙边不省人事了。
周行牧抱着祁雪敲响了胡晶的房门。
胡晶见是周行牧还有些高兴,但见他怀里抱着祁雪,又有些疑惑起来:“她怎么了?”
周行牧将药纸扔在地上,言简意赅道:“解药。”
胡晶看见药纸,有一瞬的慌张,但见祁雪已经昏了过去,她又有些担忧起来:“这不是毒药,只是些......只是......”
“说!”周行牧有些急了。
“只是房中助兴的药物罢了,用量少能让人浑身瘫软无力,韩姑娘这样应该是服用了不少......”
“会如何?”
胡晶蹙眉,深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咬牙道:“会......会......你们是夫妻!这药好解!”她自暴自弃道。
周行牧蹙眉:“没有解药?”
“无解,本就是助兴之物,并不会对身子有伤害。”胡晶有些不耐烦,想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被破坏不说,还给他人做了嫁衣,心中实在烦闷,但还是好心提醒,“快带她回房吧,待会儿醒过来就要自己脱衣裳了,拦不住,可别被外人看......”
她话还没说完,周行牧已经抱着祁雪走远了。
周行牧在屋子里守了祁雪半个时辰,期间她一直沉沉睡着,脸上有些泛红。
他有些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取了祁雪买的书册看了看,又拿出虎符看了看,甚至又擦了擦兵刃,心还是静不下来。
“嗯......”
床上响起祁雪的声音,周行牧忙转过身,她醒了。
祁雪觉得头晕,身子似是被人架在火上烤,她起身看见周行牧靠过来,伸手推了他一把:“滚。”
周行牧愣了愣,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祁雪不是傻子,她醒来后便知晓自己吸的是什么药......眼前这个“周行牧”,是真的,还是药粉带来的幻觉?
她分不清,只能尽力推开他,“周行牧”并未强行靠近,而是乖乖退后。
祁雪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若是包藏祸心之人,绝不会如此同她僵持,于是她轻声喊了一句:“周行牧?”
听见她喊自己,周行牧又走上前,递了茶给她:“我在。”
茶水浇不灭心中的燥热,祁雪有些着急,她一把拽住周行牧的衣领往榻上拉,他也不挣扎,随她拽着。
祁雪忽然又觉得不对,不对......她与周行牧同床共枕这些天,他都没碰自己,怎么会突然随着她拉拉扯扯......
她松开周行牧的衣领,将手抵在他胸口想将他推开,可手心似是碰到了什么,她两只手一起扒开了周行牧的衣领,看见他脖子上有一根黑绳子,扯出来一看,是一颗透粉的宝石。
这是她有一年在南都商人那里看见的,晶莹剔透的粉色宝石非常耀眼,她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同那商人讲了几次价才拿下,小荷原以为她要自己收着,可她转手便将自己心爱的宝石送给了周行牧做生辰礼。
她还记得行莽看见粉宝石后,低声嘟囔说像是姑娘家的东西,将军只会将它收起来,绝不会随意带出门。
而此刻,它正坠在周行牧胸口,贴在玄色衣裳上,突兀......却又透着和谐......
彼时她尚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却还想着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周行牧,原来自己那么早就动心了吗?
那周行牧呢?这粉宝石他一直戴在身上......
她抬眼去看,周行牧的脸愈发清晰起来,是他,不是药粉的幻觉,眼前这个就是周行牧。
确认了这事,祁雪也不再犹豫,握着粉宝石将他拽过来,仰头便吻了上去......
小周(看眼色):老婆让回话我再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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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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