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季酒楼,很好的寓意,听着简直和来财差不多。
“我想起来了,昨日姐姐去赴宴回来说,请了林府大小姐来管理酒楼,”于子坤敲敲脑壳,看着林希巧像在看稀罕物,“就是你?”
林希巧淡笑:“是的,”
于子坤早听说林府的轶事,尤其林府大小姐,声名远扬,有名的泼辣悍妇,公开与林老爷作对,想要像男子一样从林老爷手上继承林府的家产。
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林府里同样与林希巧性格强势的妹妹后来居上,竟把林希巧逐出了林府。
林府的千金抛头露面,商贾之家在城里还总闹笑话看,于子坤一直以为这林府大小姐就是个胡搅蛮缠的蛮横泼妇,眼下一看,全然不是如此。
眉眼如画般艳丽,黛眉下眸若点漆,肤如凝脂、唇若丹霞。冷脸时富贵锐丽,仿佛远山上的凌霄花,可望不可及,而轻轻一笑间,眉眼弯弯,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林希巧并不是于子坤看见过最美的美人,气质却是他最喜欢的。
林希巧眼见对面的于子坤盯着空气发呆,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她是替蓬福县主做事,又不是给这个废物草包二世祖做事,才不想管说不明理的烂东西。
“世子没什么话说,我就要开始看账了,还望世子吩咐一下,让他们配合我。”
林希巧语气不甚客气,透着股轻蔑。
一边坐着的狐朋狗友听出了语气不好,站起来就要发作,于子坤伸手阻止他们。
林希巧也不是故意语气不好,对着于子坤这样的烂人,实在忍不住。
秦掌柜带着最近几日的账本入房来,经过世子时头低着,完全不敢看世子不爽的脸色。
林希巧早就看过,面无表情翻过几页,开口质问:“为何这几处支出如此大?酒楼入不敷出,哪来的钱?”
秦掌柜抬眼觑了世子一眼,世子没反应,他又看向账本被指着的那处,喏喏地说:“世子宴请宾客,花销自然就大了……”
“宴请?”林希巧挑眉,“真不愧是定凉王府,日日请人吃饭,也不怕亏空。”
说完,林希巧意有所指看向于子坤。
于子坤被她这么一看,直接应激,“我定凉王府家大业大,只是请客吃饭算得了什么!”
“可是,若是王府真的如此富裕,蓬福县主也不至于愁眉苦脸的。”
于子坤噎住,他一向是个只会花钱的主,何时算过王府的开销经不经得住他挥霍。
他是个草包,但也没有蠢到分不清大事和正事的地步。
于子坤眼中闪过慌乱,不置疑言地坐下垂眼。
林希巧笑笑。
她只是乱说而已,蓬福县主只是让她管酒楼,什么都没和她说,她想让世子有点危机意识好促进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目的了。
“世子,王府财权势大,只要您不开这个酒楼,何至于花这么多钱?”林希巧哗哗地翻着账本,眼睛却看着于子坤。
于子坤沉默。
他身边的裴公子却站出来反驳:“你这话里话外的什么意思,定凉王府也是你能乱嚼舌根的?开个酒楼而已,能花多少钱?”
林希巧转眼看向裴公子,裴知州的小儿子,裴多联。
林希巧轻轻吐出一个数字,“九千两。”
裴多联一惊,退后一步,不再多话。
九千两…………裴知州年俸银才一千五百两,而定凉王年俸银三千五百两……
短短两个月花了九千两,在座的纨绔公子都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于子坤更是沉默不语,脸上是心虚。
林希巧一看他们的神情,故作惊讶地问:“难道县主先前请来的先生都没和世子说过吗?这是失职吧?”
于子坤的心虚更重了。他就没有看见过那些人,他太狂妄自大了,以为酒楼哪怕不盈利也是亏不了多少的。他觉得姐姐请来的人很吵很烦,对他指手画脚,讨厌得很,连见都没见过,就让他赎回来的姑娘下套子使个由头把他们撵走了。
要不是这次姐姐耳提面命地让他去见林希巧,不然他还不知他捅的窟窿有多大。
“世子,虽然这亏空极大,可您有钱啊,把这酒楼重新做起来,扭转盈亏还是很容易的。”林希巧自信道。
于子坤看向她的目光半信半疑,林希巧微笑,露不出一丝破绽。
于子坤不知该不该相信她,但这是蓬福县主请来的人,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头上,成了他也受益,勉为其难地施舍道:“你要管也可以,我不帮你,毕竟酒楼是我的,想要在酒楼说得上话,凭你的本事让我刮目相看。”
言下之意就是,我可以让你一起管,但酒楼还是我最大,要是做错了事和得罪了人,往后的一切都要林希巧自己承担,想要利润更是想都不要想。
林希巧气笑了,质问道:“蓬福县主与我商量,这酒楼全权交于我,酒楼的利润也与我平分,世子不认吗?!”
于子坤不屑嗤笑,“你这小娘子,什么都没做就要利润平分,以为自己在林府过家家就能让别人高看你,还要酒楼的话事权。你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还不如在内宅相夫教子。”
林希巧冷下脸,于子坤的轻蔑让她对这个有着世子头衔的废物没了保持体面的心。
林希巧凌厉的目光扫过一众扶不上墙的草包,嘲讽道:“世子要真的如此能干,不如再欠上一千两,凑够一万两再把酒楼关了,在姑苏城也算得上一桩美谈。”
“你!”于子坤拍桌而起。
“我,林希巧,自十六岁起掌管林家商业至今,帮林家做大过三座布庄、两处钱行和一家药铺,经手的钱财岂止一万两!我一商贾女子确实比不上身份显贵的定凉王世子,可论能力才情你有何处极得上我。若你的姐姐生来是位男子,这世子的位子都轮不上你。”
于子坤气得要大骂,被身边的裴多联拉住,又狠狠甩开。
林希巧一点脸面都不想给于子坤留,继续说道:“就你这亏损极大的酒楼,想转手都没人愿意接手,还妄想别人惦记,睁眼看看现实吧。”
于子坤一阵红一阵白,想发火,可林希巧说的就是事实,反而会显得他无能狂怒。
“你说得轻巧,若是你把这酒楼经营倒了,你可负得了责?!”
林希巧嘲弄地笑道:“这酒楼我什么都不做也会倒闭,有什么差别呢?!”
于子坤再次被气到。
林希巧嘴角露出一丝轻蔑,起身就走,对一旁的秦掌柜道:“劳您转告蓬福县主,我林希巧对此也无能为力,还烦县主另请高明。”
说完,对谢楠煜说:“我们走!”
“等等!”
裴多联急忙叫住她。
裴多联不理会于子坤死亡视线,只想抓住林希巧这颗稻草。
定胜酒楼的九千两里面他投了两千两,还是他自作主张投的,当初就是看到酒楼背靠定凉王府才说服他爹投的钱。谁知才两个月,就被世子亏光了,眼看钱打了水漂,裴多联急得不得了。
裴家拿出两千两,对于他爹这个小知州已是勉强,若是亏完了,世子没什么事,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面对他老爹。
裴多联一改先前的嚣张,低声下气地说道:“林大小姐,对不住,是我们见识短浅,您心里莫怪。只是您说的让酒楼扭转亏损,是真的有法子吗?”
林希巧回身,看看裴多联,又看看于子坤,还是回答道:“当然。”
裴多联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下稍稍放松,又问道:“如若你不能做到呢?”
“做不到也是蓬福县主对我问责,你去问问县主吧。”
林希巧搬出蓬福县主堵住他的话头,没想到裴多联心中反而更放心了。相比脑子不好的世子,他更相信蓬福县主。
裴多联拉过生气的于子坤,向他耳语几句,于子坤生闷气似地挣扎几下,还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听他说。
也不知裴多联说了什么,于子坤按耐下怒气和性子,一脸隐忍地重新坐下,说:“行!酒楼全责交给你管理,抹平亏损后,利润也同你平分。”
林希巧挑眉看了眼裴多联,回身坐下。
“如此,多谢裴公子。”林希巧微笑道谢。
接着,话锋一转,林希巧接着说道:“还有,在酒楼中做事的所有人都需要遵守我制定的规章制度,所有人的工钱都从酒楼帐上出,部分工钱也与酒楼的收益挂钩。”
秦掌柜瞪大双眼看着林希巧。
于子坤再度出言反对:“这不行!酒楼的伙计大多都是王府的仆人,哪里有多付一份钱的道理?”
林希巧冷笑。
原来你也知道,酒楼不用花钱雇佣伙计,还能花这么多钱,你不是大草包谁是?更何况,就领一份死工资,做着没有前途的小工,任谁都没有上进心,那里能盼望着酒楼蒸蒸日上?
林希巧可不管他的反对,不答应就走,懒得惯他。
“还有,来酒楼的客人一律不允许赊账,先付钱后吃饭,有赊账的记黑名单,不许再进酒楼消费。”
于子坤张口,又要再说些什么。
林希巧开口提醒道:“世子,你的好友们之前赊账可有一千两之多,您可别忘了让他们回来付钱。”
于子坤摸摸鼻子,不说了。
“还有屋里的姑娘……”
林希巧望向被屏风遮住的里屋。
里面的姑娘见聊到了自己,都纷纷竖起耳朵去听。
“您想法子弄走她们。”
“可是……”于子坤急了。
“这是酒楼,不是青楼。世子,您带不回王府就放她们回青楼。”林希巧干脆地打断他的话。
“行。”
这些姑娘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迟早会被他爹发现。于子坤勉强答应下来。
“还有一点,我要您向之前被打的江丘县令道歉。”
“凭什么?!”
于子坤跳起来,他都已经答应了林希巧的很多条件了,为什么还要道歉?
他定凉王世子,生下来就没有为他人低头过!
林希巧没有在意于子坤的反应,说:“酒楼的根本在于顾客,您把顾客打了还不表示歉意,其他顾客哪敢登门?”
于子坤冷哼一声,“我就不道歉。”
林希巧故作不理解的说:“不过是送些礼道声歉意,为何不愿意?又不需要跪下负荆请罪,就能得到江丘县令的感恩戴德,还能招揽顾客,这也不做吗?”
林希巧的表情就像看个傻子,弄得于子坤浑身不自在。
他稍微想想,好似也是这么个理,也就答应了。
林希巧耸肩摊手,“那就这样吧。”
一旁的掌柜看着瞠目结舌,这还是他们王府里最逆反的世子吗?如此听话,秦掌柜从未见过。
秦掌柜的目光望着林希巧的眼中带着钦佩。
林希巧带着谢楠煜走了,算是初步的胜利。
林希巧走出酒楼,坐进马车,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搞定世子,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