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和颂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一一说给宫羿，后者听完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道：“果然事情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了，既然我们已经参与其中，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这件事我一定要出几分力，但我还是要问，你打算选择那一条路？”

约和颂沉吟，他想直接去南厄解决问题根源，说不定还能够一下子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当然，这是事情百分百顺利的情况，但是他直觉这样治标不治本，这些时日里他看见了许多，艰难求生的虫族，崩坏的社会秩序，甚至没有尊严，像被圈养的羊群一样时刻接受着东劫乃至中庭的凝视，时不时就会挑出一个倒霉蛋被抓出去宰杀。

血狩宴更像是无所觉的羊群自觉选拔出肉质鲜美肥羊的比赛，殊不知胜利后自己去的不是有着丰沛绿草的原野，而是屠宰场。

如果时间充沛，他或许还能将两条路捏在一起，但是眼下的局面已经容不得他分神了。眼下正有机会前往中庭探查他想知道的一切，甚至可以借此改变些什么，但是……最初的任务也很重要。恶质侵袭过的区域迟早会面目全非，他怕他会晚一步。

“这样吧，”宫羿轻轻说道，“如果觉得很困扰，不如将选择交给命运吧，当然，我可是你的同伴，你也要相信我的实力啊，无论那一条路，我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不容置疑地取出一枚纪念币，正面是雕琢精细的曼珠沙华，反面却空白一片，阳光正好打在上面，反射出彩虹的光，“想好了吗？”

“好。”约和颂点头，那就交给命运吧，无论如何抉择，他都会选择命运的反方向。

“叮——”硬币抛起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时间仿佛被拉长片刻，约和颂却少有地紧张起来，终于，纪念币平稳下来，露出花的一面，约和颂却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滋味。

“我选择的是，命运的另一面——前往中庭，找到造成四方被分裂封锁的根源并解决一切问题。那么，南厄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宫羿。”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无论如何，尽力而为即可。

“好，”宫羿远没有约和颂那么紧张，对他来说，这仿佛就是一次紧张刺激的游历冒险，他是跟在主角身边打酱油，偶尔补补刀的有钱人。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玩世不恭的态度，才让约和颂格外不放心，“给你。”他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物件，丢给约和颂，“这是代表我本人的信物，见此如见我，有了它，中庭的挽月俱乐部成员都会不遗余力帮你达成目标的。”

约和颂接在手里，是一枚刻有弦月形长弓的印章，“谢了。”这正好是约和颂需要的，所以他也没有跟他客气，同时约和颂也拿出了自己给他准备的东西。

一颗水晶球，被约和颂取出后如云般漂浮在空中，里面是一颗还没有长枝丫的树干，取出来的瞬间，约和颂甚至有种心被生生掏出的剧烈痛感。

“这是……”宫羿后知后觉起来，“世界树？准确来说，是未长成的世界树，大手笔啊，用这两个东西保我的平安，看样子你很在乎我嘛？”

他笑道：“我的那份礼物都相形见绌了，要不等出去后，把财产转移落实了？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么珍贵的礼物，哪怕是我，还礼也得伤筋动骨一下。”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说这些是送给你的。”真是，这家伙的脑回路也太跳脱了。

“生命之源能够护佑你免受恶质侵蚀，等到了南厄腹地，将世界树种在受侵蚀最严重的地方，同时记得远离，它吸收能量的过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能将靠近的生物都吸成人干，成为它的营养。你可要小心一点，别一不小心玩脱了。”

刚刚他一直在想，拿纯粹的生命力去对抗恶质，岂不是拿肉包子打狗？但是换个载体——世界树就不一样了，生命力是世界树的本源所在，谁敢抢简直就是要了它的命！

恶质吞噬一切，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最富含能量的存在，现在正在世界树的成长期，恶质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它营养丰富的养料，当然这一切也要有个度，否则就连他们脚下这个星球，都有可能被世界树吞噬掉变为一片新叶，所有就需要一个看管员，如果世界树没吃饱，就将这滴生命本源喂给它，如果吃饱了恶质还没有解决掉，就要用剩下的生命本源揠苗助长了。

到了后面一步事情就糟糕了，失去生命之源补给的世界树恐怕会饥不择食地吞噬一切，造成另一种灾难——降格。从宇宙生灵降格为世界树生灵，尤其是世界树还在成长中，就连约和颂都不能保证完全掌控它，所以每次都用精神力将其层层包裹。

“你一定要在生命之源耗尽前离开，立刻离开这个星球，离开诺德尔菲！”约和颂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知道你有离开这里的底气，但是不要随便将自己的性命弄丢了，那样会很麻烦。”

“当然，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用生命开玩笑的人吗？”

你就是。约和颂半月眼。“你别作死把自己玩完了，否则你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签订的合同有两份，一份是以挽月俱乐部的名义，还有一份是以宫羿个人名义，上面的内容不尽相同，他们是冰冷的合作关系，约和颂希望它不掺杂一丝杂质，否则一切都会像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一样杂乱纠缠到一起。

“你这也太冷漠了吧，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宫羿眸光闪烁，“当然，你是第一个这么重视我生命的……约和颂，我都感觉我这条命升值了。”

这个家伙的言行举止有时候很迷惑呢，嘴上这样说，但是约和颂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里和他一样，竖着高墙。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伊莱已经是中央基地的实权主事虫族，约和颂问他是否愿意治愈还在病中的首领，对方意味深长，“中央基地需要一个效忠您的虫族掌权者，不需要一个怀有异心的虫族，您说是吗？”

有点意思，约和颂轻笑：“把握好度，我看还有不少虫族不服气，血狩宴就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了。”

“你知道来自东劫的虫族都透露了什么信息吗？”约和颂轻飘飘说出一个重磅信息：“血河里恶质浓度已经达到一定阈值，实际上已经不能再举办血狩宴了。”

谈及此，伊莱的眸光冷了不少，“是这样，此前我已经和东劫的使者提过这件事，并且传达了推迟或者更改血狩宴地点的意思，对方却并不同意，并要求我们封锁消息。”

按照传统，血狩宴开启后，渡过血河的虫族无论生死，活下去且存活三天不产生侵蚀症状的，为胜者。规则简单且残酷，死在半途的虫族也不计其数。

且血狩宴开始后，聚集在此的虫族也会为了助兴或者增强体质，喝一口自血河汲取的水，按照现在血河恶质的浓度，下水的虫族恐怕会以光速变成异种，最近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事情，这是瞒不住的，约和颂也不想隐瞒。

想了想，约和颂取出一管药剂，要求伊莱喝下，后者还以为是什么控制类的药物，乖乖喝了，约和颂问：“治愈精神力的效果如何？”

“感谢您此前的馈赠，我的精神力已经彻底修复，所以这管药剂的修复作用不是很明显，不过效果和东劫带来的能源石相似，但是更像是能源石提纯后的精华，补充能量的功能很显著。”伊莱惊讶极了，这就是天外的技术吗？东劫送下来的能源石所蕴含的力量不及这管药剂的百分之一，更何况约和颂的精神力安抚。

“这种药剂我手中还有很多，现在可以低价卖给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约和颂眨眨眼，“在血狩宴开始前将这管药剂全面推广给聚集在血狩宴附近的所有虫族，放心，从原材料到成品的都有管控，质量绝对有保障，不过因为时间太仓促了所以多是我在试用。”

伊莱怔愣片刻，“这种药剂，真的能给我们使用吗？！”

质量这么好，恐怕会是一个极难以承担的价格，但是不论如何，都要将这种药剂拿到手！接着，他仿佛听到了天籁。

“当然，价格的话，给我一块能源石吧。”初始的让利是为了之后更加深入的合作，而且他这也是他最开始来诺德尔菲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推广这种物美价廉的药剂，当此处与宇宙链接且建立秩序之后，这种最基础的药剂会作为诺德尔菲的特产，帮助他们在虫族迅速站稳脚跟。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伊莱神情严肃，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上下颠簸，“还是请您告诉我实情吧，无论价格多少、无论代价如何，中央基地都会将其拿到手。”

约和颂摸摸鼻子，“友情价一能源石，不骗你。”他都被自己的慷慨感动到了，“但你要把这个前提条件完成，在此之前，我会源源不断的供给这种药剂。”

“不用太惊讶，我只是在践行我的目标而已。我说过的。”这只是目前的他所能提供的力所能及的帮助。

约和颂走在前面，伊莱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停下脚步，他很早就开始喜怒不形于色了，这次镇定的神情偏偏被约和颂肯定的答案冲击得七零八落，叫他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只是在想，有了这种药剂，中央基地终于可以不再屈从东劫的资源管控，困扰他们许久的精神紊乱也能得到解决，会有更多生命被挽救。停留在北祸上空百余年的飓风，正在悄悄散去。

这一切，都是这个家伙带来的，可他的姓氏，真的是一个巧合吗？伊莱不知该作何感想，再看吧，这个家伙，或许还能带来更多变化，他的到来，就像是一种奇迹。

上一章末尾修了下，觉得迷糊的小天使可以再去看看[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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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交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