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想娶谁呢?
王皇后心里早就有了一盘棋:“枢密使孙女、相爷孙女、兵部尚书家的女儿,还有士林呼声很高的翰林院郑学士……”
她一个个将这些姑娘的画像挑出来,可摆来摆去都觉得不像:“这个脸上有痣,那个气质过于死板,这个又夫妻宫凹陷……”
晏时雍长得相貌俊美,能被他看中的应当也是个绝色吧?
郑司宫也在旁帮她琢磨,可两个人挑来挑去却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又都没有可能:这些女子家室显赫学识渊博性格平和,可都长得逊色了些。
王皇后累得呼了口气:“或许他不管这些瑕疵,只想找个能助力自己的妻子。”
郑司宫不信:“世间男子谁不想找个美貌的妻子呢?何况太子长相出色,寻常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呵呵,男人。”王皇后不耐烦将那叠画像挥了挥,“岳皇后不就女生男相?官家不也娶了?”
她说的是官家原配嫡后,也是大皇子生母,岳皇后,听说她国字脸弄黑眉,虎背熊腰,还能上马厮杀,因此都二十了还待字闺中。
当时还是一洲州牧的官家亲自上门求娶,有了皇后的助力官家从此与关陇世家结盟,用他们的兵马粮草打下了天下。
民间还有人戏言,说这晏家的江山有一半是岳皇后的。
王皇后觉得晏时雍是官家亲儿子,或许父子俩在凉薄方面如出一辙:娶个丑女,而后心安理得榨干岳父家资源。
郑司宫唬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娘娘慎言!”
王皇后话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悻悻然道:“是我糊涂了。”
岳皇后是宫中忌讳。她命不好,刚做了一年皇后就病死深宫,官家亲自哭灵,至今她住的宫闱都保留着当初的陈设,更是处罚了好几个谈起她的宫人。
“说起来太子殿下或许不图家世,只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呢。”郑司宫对晏时雍印象不错,“正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哪里会不春心萌动呢?”
“会么?”王皇后眉头紧锁,看着那叠画像沉吟,“他一开始到我膝下时的确懂事有礼,只不过这些年我越发看不懂他了,孝顺是孝顺,有礼是有礼,只不过总觉得像隔了一层什么……”
“娘娘是过于思虑了。”郑司宫扶着王皇后坐下,又拿起玉搔头给她捶背,“五皇子是在您膝下养大的,奴婢记得他刚来时不到桌子高,还给您请安……”
“他这些年是挺孝顺有礼的,便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王皇后神色茫然,攥住郑司宫的手,“可我怕……你说,他知不知道他乳母……”
郑司宫心里一跳,玉搔头也跟着颤了一下,她忙回攥住王皇后的手:“娘娘说什么呢,那位乳母得了天花才不得不送走,事后娘娘慈悲还给她家里二十两银子,这事记录在册,当年陪那位乳母的太监隔年就也得病去世了,谁还记得过去的事……”
“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我娘说五皇子这么大了恐怕养不熟,最好身边都是我的人……”王皇后置若罔闻,只喃喃低语,说着说着脸上有了落寞,“都怪我自己不能生养……”
她是官家的第二任皇后,长相、性情、学识、家世都算不得拔尖,只是因为被钦天监占卜出命格是凤凰命才侥幸从一干待选女子中脱颖而出。
王皇后诚惶诚恐进了宫,官家待她淡淡的,来的次数也少,可两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身孕。
宣召太医才发现她无法生育。
王皇后慌乱起来:当时几位皇子都已经成年无法笼络。她自己又不得宠又没有家族助力,极容易被废后。
享受权势久了就舍不得松开了,王皇后再也不愿意回到从前那样默默无闻的境地了。
她去求官家让自己过继个孩子。
官家同意了,列出几个人选: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六皇子长得最像官家,可他生母容妃美艳得宠,人也颇有手段;七皇子的母妃来自关陇世家中的崔家,与大皇子互为联盟。
唯有五皇子是行宫里一位低贱的宫娥生下的,生母早逝,自己在宫里饥一顿饱一顿长大。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王皇后便选了五皇子,一开始子孝母慈两人其乐融融。
随后官家便将五皇子封为了太子。
王皇后顿时觉得腰杆硬了,也开始认真笼络起这个儿子。
王皇后家里传进话来,要王皇后趁着五皇子年纪小在他身边安插自己人。
五皇子除了与王皇后就是与他的乳母亲近了,两人一同渡过缺衣少穿的日子,情分当然不同旁人。王皇后便除掉了乳母。
或许是心中有鬼,这两年随着太子长大成人,王皇后越发觉得太子离自己疏远起来。
“娘娘还是莫要多想了。”郑司宫轻声安慰她,又想法子岔开话题,“过几天是长公主办的四时宴,听说太子也要去,您若是有意撮合,不如叫王家十二娘同去……”
王皇后果然振作起来:“好主意!”她眼前一亮,自己侄女生得美貌,届时艳压群芳不信太子不动心。
只不过她又有点担心:“老六去不去?”
六皇子晏时健生性风流,诱骗不成就□□,连王皇后在深宫都听说了他的名声,可不能叫他沾染自己侄女。
“皇子们要给长公主捧场,应当都会去转悠一圈……”郑司宫思忖着往年的情形,“不过适才太子向官家禀告了六皇子的罪行,只怕六皇子要领罚去不了。”
“那就好。”王皇后放下心来,又嘀咕两句,“太子真是爱管闲事,这不是又树敌么?”她可不想听容妃阴阳怪气给儿子出气。
“太子秉公无私,官家都看在眼里呢。”郑司宫笑着宽慰她。
王皇后心里的郁气慢慢散去,官家待她们母子真不错:既没有嫌弃她不能生育,也没嫌弃太子背后没有母族扶持。这么多年不管朝堂多少反对声音,她和晏时雍还是稳稳坐着皇后和太子位。
想到这里王皇后吩咐下去:“叫御膳房备上些党参黄芪海底椰,我今儿给官家煮点滋补汤水。”
又吩咐郑司宫:“宣召嫂子和十二娘进宫来,我们好好儿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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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在浴桶里泡了一天一夜连身上的皮都泡皱了才敢爬出浴桶,可身边总觉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还来不及进一步调养,就收到官家的旨意:博陵修武郎之案过于蹊跷,着容子衿彻查,另六皇子从旁协助。
什么?六皇子着急忙慌就求见容妃,见到容妃后委屈不已:“母妃,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你在说什么浑话?”容妃人到中年仍旧美艳,凤眼红唇,狠狠白儿子一眼,“博陵人烟阜盛,怎么就容不下你了?”
“可我……” 六皇子不吭声了,可他想留在汴京猎艳啊,最近才探访到了顾家三娘子这样绝色,情场如战场,怎么能离开汴京?
“你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货!”容妃恨铁不成钢,“比你大一岁的太子如今是什么境地?比你小一岁的七皇子都领差事了,你还在妇人裙角厮混!”
“哼,您别只看中那些蝇头小利。”六皇子不屑,“上头几个哥哥指不定还要怎么对付老六呢!”说起晏时雍他就来气,两人只差了一岁,因此他一直被比较着长大,从小到大他没少被晏时雍以兄长的名义欺负。
“嘴上别浑说!”出身乐姬的容妃可没有宫妃们的端庄,二话不说就提溜起儿子耳朵教训,“他们几个的事你少沾!少说!”
“哎哎哎。”晏时健熟练躲开娘亲,“去博陵可不就是掺和他们的事?谁不知道博陵是老大的地界?”
“真的?”容妃将信将疑,手也放下。
“还能有假?”晏时健边谨慎挪到椅子背后边给容妃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容妃听完后安静下来:“还真是有鬼。”
“就是说嘛!先是老五祭祀出了岔子,又是老大的地盘出了问题,听着就诡异。”晏时健很委屈,“这差事两边不讨好,您去求父皇改改主意。”
“这趟浑水真不能碰。”容妃这回彻底冷静下来了,她虽然不懂朝政大事,可多年深宫生存的敏锐让她明白这几位皇子和背后的人都碰不得,不过靠近儿子后她眉头一皱,“好臭。”
“哪里有?”六皇子闻言立刻在自己身上拼命嗅闻,神色慌张起来。
容妃白了他一眼,当即拍板:“娘这就去求官家。”
风风火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警告儿子:“就算不去博陵也不能再胡闹了!别以为你在外面干的丑事我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六皇子胡乱敷衍,一边专注捏起袖子闻自己的味道。
这个儿子是越来越管不住了,容妃眼神能带出刀来,又有些后悔当年为了取悦官家吃了不少催情散,或许那玩意儿害的儿子至今纵情酒色。
唉,说起来官家也是好色之徒,都说六皇子像官家,这方面才是最像,只不过官家遮掩得好,旁人瞧不着罢了。
赶紧给他说门亲事遮掩一下才好,容妃在心里盘算,听闻过几天是长公主举办的四时宴,或许可以相看下有什么合适的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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