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那你要去千金舫吗?”
沈墨津慌忙跟上庆安雪的脚步,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被拒之门外。
是因为两位兄长生气吗?还是因为他没有为他解围?
沈墨津本想因为那是他兄长为他留些情面,可事实是,庆安雪不在意那些虚礼,他只在乎,是否对他一心一意,无论如何都向着他。
东西罕见的没有逃窜,乖乖窝在庆安雪怀里,庆安雪倚着房门,听着大侠的喘气声,他一言不发。
“对不起。”
沈墨津轻声说出这句话,却使得庆安雪微微一愣,“我没制止他们,是我的错。”
东西到了掉毛的年纪,它在怀里扑腾,使得庆安雪鼻翼痒痒,他腾出手蹭蹭鼻尖,闷声问:“你真觉得是你的错吗?”
“是。”
“吱呀”一声,庆安雪抱着东西,沈墨津垂视着他,他的鼻尖泛红,唇紧抿着,哪里有平时那副嚣张模样,沈墨津不愿他露出伤心的神情,更何况是因他而起。
庆安雪视线飘忽,他揉揉发痒的鼻尖,把东西也递给沈墨津,“它掉毛。”
沈墨津接过后弯腰把东西和大侠放在地上,推了推两个小家伙让它们去花圃玩。
他去了一旁拍干净身上沾染的毛发,洗干净手后回到庆安雪面前,庆安雪别扭着,不愿意看他,沈墨津细心温柔地取出干净手帕,朝他伸出手。
“擦擦脸,不要揉了。”
庆安雪不情愿地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手帕已是被他打湿,他不由得去想,沈墨津的灵识空间里到底储放了什么?
手帕擦过脸后庆安雪才觉得舒服许多,正午阳光暖洋洋照在二人身上,沈墨津小心翼翼为他将鬓角碎发撩至耳后。
他急促喘息着,沈墨津的手指感受到他的颤栗,还未等他开口,庆安雪便问他,“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认?”
沈墨津说:“可我并没有帮你拦住他们。”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我的兄长,又不是你的。”
庆安雪拽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愤愤看着他的眼,“那苏公子和我拜过堂你都不在意吗?还说什么喜欢我,你都不计较这件事吗?”
沈墨津却是脸红,庆安雪没反应过来他与沈墨津凑的极近,白皙的肌肤被温热手帕轻微擦拭也泛着薄红,乌黑眼眸紧盯着他,说出的话竟是质问他为何不吃醋?
他怎么不心中泛酸,他早就听闻庆安雪年幼时与一幼童拜堂成亲,那不过是孩童之间的扮家家。
若是,若是庆安雪不明说此事,欢天喜地拉着他甚至不与他讲便去千金舫,那他可会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你不是问我去不去千金舫吗?”庆安雪赌气道:“那我就自个去,你反正到苏州也是结束了,不如就此别过。”
沈墨津慌了神,“不,我不要。”
“那你还说你是真心心悦我,我看你就是糊弄我。”庆安雪连在说什么都不知晓了,他只知道,听见柳沐和为他租下玉山玲珑船时,他心中想的却是沈墨津,他故意说出那句话,可沈墨津丝毫没有反应,没有他想象的撕心裂肺质问他何时拜的堂?
而沈墨津,他抬掌发誓,“吾沈墨津,今日此时以寿数修为起誓,若吾情意为虚,降万千雷劫,身死道消。”
庆安雪愣愣看着他起誓,晴朗的天忽地浮现奇异法阵,金光闪闪,一点点由蓝天白云的空中坠落,落下时法阵渐渐缩小,只到落在沈墨津起誓的小指上,化作一圈咒语刻在指上。
“你,你为何……”庆安雪从未想过,沈墨津居然愿意为了他,立下最毒的誓言,他忍不住哭了,泪蓄在眼窝,打湿眼尾,他握不住沈墨津的衣领。
“安雪,我说过,我不会再骗你。”
“你与柳公子拜堂的事,我曾听庆夫人与庆城主交谈时提过一嘴,所以我对此并不意外,而我在乎的是你,想不想去见他。”
沈墨津轻柔为他拭去眼尾泪,“我以为,是我没有阻止他们的越界,才使得你闷闷不乐。”
庆安雪:“我不想去见他,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如此一番话,算得上他表明心意的话了。
沈墨津怜惜地用指腹蹭过他的脸颊,庆安雪并没有拒绝,他拉着沈墨津的手牵进屋里,关了门,屋内因着阳光并不黑暗,沈墨津也算是苦尽甘来,起码,庆安雪接受了他。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沈墨津意想不到。
庆安雪拉着他让他坐在床边,站在他面前脸红了半天,一会摸摸他的头发,一会又碰着他的嘴唇。
沈墨津气息加重,庆安雪最终鼓起勇气,浅浅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手抚摸上他吻下的地方,眉眼的喜悦藏不住。
庆安雪转过身去,红的要滴血的耳垂印在沈墨津眼中,随那个吻一同,刻在心中百十年,轻声说:“我会娶你的。”
“好,我愿意。”
沈墨津说完,庆安雪回身扑在他怀中,把他扑倒在床上,身上衣衫熏染的香味是沈墨津日日夜夜闻到的,何时像此刻一般?他心爱之人如此亲密与他接触。
“你不准动。”
沈墨津如珍惜珍宝般一动不动,生怕动了这块珍宝就离他而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祖父派人来请他们去用膳,沈墨津胳膊发麻,他唤道:“安雪,祖父派人来了。”
庆安雪缓缓睁开眼睛,他动了动胳膊,说:“灵泽,我动不了了。”
好麻,麻的他感觉两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墨津从始至终笑都没消散过,“你唤我什么?”
“你以为我记性很差吗?”
沈墨津搂住他的腰,坐了起来,庆安雪便坐在他怀中,这可把他羞坏了,指着沈墨津半天说不出话,飞快开门跑了出去。
任由沈墨津在身后追着他。
来禀报的小厮看见这一幕,也是惊讶不已,左思右想想不出来什么,索性回去禀报个主子似乎与贵客起来冲突。
庆安雪有二舅一姨娘,母亲是家中第三女,小舅远在岭南驻守,小舅母随军,妹妹弟弟都在岭南生活,偶尔会回苏州看望祖父。
大舅继承祖父衣钵,行商,大舅母先她们几天去了京城,说是陪着奉麟备考,如今家里也就几个小辈在。
庆礼泽眯着眼睛打量坐立不安的庆安雪,庆安雪抬头就瞧见他一副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的样子也是头一偏。
沈墨津被安排在庆礼泽右手边,其次是庆安雪,祖孙俩的互动他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坏心思涌上心头,他悄悄伸手握住庆安雪的手。
庆安雪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他后故作冷静,夹了一筷子面前摆着的爱吃的茶酥,夹在半空中,他错愕地左看右看才想起来,祖父还没动筷,还有兄长没入座。
他也不能放回去啊。
沈墨津紧握住他的手,庆安雪俏皮笑了笑,快速把茶酥扔他碗里,淡定地放下筷子。
“时候是不早了,玲珑,你家主子今日怎么回事?”
玲珑是凌瀚的丫鬟,她先前来禀报过一次凌瀚需推迟入座,如今已经是老爷第二次询问。
“回禀老爷,少爷他回来时,抱着一堆书卷没留意脚下…扭伤了脚腕,刚才回去看时,大夫还在上药。”
庆安雪扯扯手,沈墨津就不让他离开,二人在桌下斗争,庆安雪觉得他可黏人了,没答应之前也很喜欢黏他,怎么答应之后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是吗?那你回去告诉他,伤到脚腕就好好修养,晚膳再来见见灵泽。”
“是,奴婢告退。”
“凌煜与凌瀚双生子,二人形影不离,那便不等了。”庆礼泽和善笑着,碧绿的茶酥沈墨津也未动,他便说:“灵泽不妨尝尝,这茶酥回回安雪都吵着要吃。”
庆安雪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他早就念着的茶酥,茶酥酥皮是用苏州碧螺春挤压出汁水揉在面皮里,又以层层叠叠的花苞做花样,有些手艺好的还会染成粉色做荷花样,吃进口中满嘴茶香。
这样握着手他就没办法去扶碗了,庆安雪放下筷子,嗔怪瞪着沈墨津,抬手拍在他不听话的手上。
没想到劲用的太大,一声响亮清脆的巴掌声由二人中间响起。
沈墨津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庆安雪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庆礼泽神色。
庆礼泽审视地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移动,“应是外头起了风,我这水榭四面通风,那窗帘又用了珍珠做帘,风大了便会发出怪声。”
“我觉得这水榭极好,安雪曾与我说过,他立夏后会来苏州避暑。”沈墨津说起这些时,连他都不知面上带了几分宠溺,“我那时还在想,苏州与许城温差不大,为何会去苏州避暑?”
“如此倒是想通了,来了这水榭便感觉清风拂面,清静凉爽,若是日后待在苏州时间多,我倒想多来叨扰祖父你了。”
庆礼泽最骄傲的便是他造的水榭,微昂着头,“无妨,你与安雪年年夏时来我都招待。”
庆安雪趁着他俩交谈时,咯吱咯吱啃着茶酥,又怕祖父说他没有礼仪,侧着身子吃了两三个后转过身来,刚好接上话茬。
“祖父祖父,我明天想吃松鼠桂鱼。”
“岂不知你爱吃松鼠桂鱼?晚膳便有了。”
庆安雪喜笑颜开,“多谢祖父!”
沈墨津夹起那块茶酥,轻咬一口,浓郁的茶香充斥口腔,却不腻味,应是加了薄荷为辅,从未吃过的清新口味让沈墨津微微愣神,庆安雪还以为他不喜欢吃,凌煜就不爱吃,说什么茶味太重了。
拍拍沈墨津的肩膀示意他把茶酥给自己,沈墨津回过神来,以为他没吃够,虽然白瓷盘里还有四个,他还是将那块茶酥放在庆安雪碗里。
庆安雪夹起来几口吃完了,连渣渣都没掉出来,看起来是很熟练了。
“混小子,讨口子么?”
庆礼泽笑骂他,“他这泼猴,小时候常吃茶酥,不够吃就去抢凌瀚的,本以为大了安稳些,没成想还是这副德行。”
“祖父,是我愿意给他的。”
庆安雪抗议,“我怕他吃不惯,不可浪费!”
“得,这些日子不见,倒是不与祖父要好了。”
“我跟祖父天下第一好,祖父可别乱说。”庆安雪哄着他,几个茶酥下肚他也饱了,嘿嘿一笑,“要是祖父愿意让我下桌去睡午觉,那就更好了。”
庆礼泽不赞同,“瞧瞧你,这时走了,不等灵泽了?”
沈墨津还不知道他的脾性么?昨夜赶路确实是没睡好,这时困也是难以避免的。
“祖父,安雪他昨夜一想到今日能见到您,高兴的没怎么睡,我不在意这些虚礼。”他意有所指,“更何况,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
庆安雪:“对呀,我可想你了,祖父你对我可好了,等我睡醒了就去松安院找你。”
庆礼泽松口,“灵泽都应了,我要不答应岂不是成了恶人了?晚膳前来松安院。”
“嘿嘿,谢谢祖父。”
庆安雪起身,他又坐下,低声问沈墨津,“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墨津点头,“好好休息。”
庆安雪一走,偌大的水榭只剩下二人,丫鬟小厮远远站在外面,庆礼泽早知道这孩子的脾性,见那俩兄弟不来喊人撤掉了留作晚膳。
“灵泽与安雪相处的可好?”
沈墨津回道:“未有争吵,安雪聪慧善良,期间也帮过我许多。”
“嗯,苏州善泽堂也在筹备中,官府向我递过帖子,可惜我家中没有适龄女子,不然便内定堂主了。”
他说这番,也是透露出庆家因着沈墨津的名声也算是能越向官场,更何况,善泽堂是来自许城,昭昭名正言顺继任城主也得了善泽夫人一个善名,不管是昭昭还是沈墨津,对于庆家,那都是一块金闪闪的玉砖,助他们平步青云。
“是,若不是安雪讲善泽堂,我还不知竟能如此做,我那时只想着将她们带回得云宗,有一方天地为她们遮云避雨,而善泽堂,则是为了她们的生活做长久的打算。”
庆礼泽笑了,“灵泽这番想法,也让我刮目相看。”
沈墨津谦虚回道,“能得到祖父赏识,灵泽也不算是班门弄斧了。”
毕竟在一个行商多年的人面前,他那点见识算是小巫见大巫。
“哈哈。”庆礼泽以笑回应,他反问道:“灵泽可要陪祖父喝两杯?”
“自然。”
管家挥手,丫鬟便奉酒而来,取出酒盏依次放在二人手边,为其斟满酒后轻步离开。
“灵泽不妨尝尝看,这酒有何妙处?”
沈墨津也不会推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先是一股清甜,随着酒水咽入喉咙,才品出酒的辛辣苦涩,似是融入了果实的汁水?
“入口清甜,又不失白酒的醇厚,是与什么果子一起酿的么?”
“不错,是我让人摘了桃子,将桃子洗净切块一起酿造,安雪不喜酒的辛辣,我便试试这个法子。”
“原是如此,安雪会喜欢的。”
“你身上好热啊。”
沈墨津一回去就径直走到庆安雪的房中,搂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庆安雪半天不吭声。
庆安雪被他滚烫的胸膛热醒了,沈墨津上床之前洗漱了一番,庆安雪也没闻到酒味,还以为他怎么了,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手,随即惊呼一声,“你莫不是起热了?”
沈墨津紧紧搂住他,庆安雪侧身看着他,才察觉这家伙睁着眼睛半天也不眨,就盯着他看。
“你这一路上连个风寒都没有过,怎么今日起热了?”
他还是不吭声,一味地偷笑。
“说话。”庆安雪手搭在他的脖颈上,掌心灼热,沈墨津反握住他的手,摁在脖颈上,低声说:“说什么?”
“你好笨。”庆安雪不老实地动着手指,试图用拇指碰他的唇,沈墨津低头吻在他的手指,庆安雪老实了。
“我好笨。”
沈墨津重复他的话,庆安雪怕他热出毛病来,要给他解开衣衫。
他也不反抗,外衫被扯开以后庆安雪试探地触碰他的小腹,还是很烫。
沈墨津低喘一声,庆安雪赶紧捂住他的嘴。
“祖父那个酒坛子是不是哄你喝酒了?”
“嗯嗯。”
庆安雪又怕他捂死了,松开他的唇,祖父喝的酒可烈了,他一口都喝不下,偏偏祖父还爱哄他说什么今日的酒没有以前的烈,他回回一杯倒。
“我去喊人给你布冰盆好了。”
沈墨津摇头,“不要你走。”
庆安雪故意逗他,“我才不会陪着你呢,酒鬼。”
“想要你陪着我,我不要当酒鬼。”
酒鬼一言一行庆安雪选择反着听,他嬉皮笑脸地收回手,下一刻反被沈墨津拽住随着天旋地转,庆安雪迷茫看着眼前的沈墨津,喝醉的沈墨津脾性和平时稍有不同,平日里清明的眼眸如今只有委屈和旺盛的占有欲。
“不准走。”
庆安雪推他,沈墨津纹丝不动,沈墨津胳臂撑在他两侧,将他牢牢控制住,“你做什么呀?”
沈墨津痴痴地说:“想吻你。”
……啊。
庆安雪不知道该不该答应酒鬼的要求呢?也不用他作出回答,沈墨津低下头,眷恋温柔地亲在他的唇上,庆安雪紧张的呼吸都忘了……
[竖耳兔头]不能半场离席啊,安雪不是不懂规矩是我故意的,[哈哈大笑]不离席祖父咋灌酒啊,也不知道真醉假醉[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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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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