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日快乐【zuo爱】[番外]

郢野清晨醒来时,发现枕边空无一人。他伸手摸了摸尚有余温的床单,蹙眉撑起身子。窗外飘来淡淡的薄荷香气,混合着某种甜腻的奶油味。

“任嗣?”

没有回应。郢野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突然被地毯上散落的薄荷叶刺得脚心发痒。他弯腰拾起一片,叶脉上还凝着晨露般的湿润。

厨房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郢野循声走去,看见任嗣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肩膀可疑地抖动着。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件宽松的白色衬衫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后颈一抹苍白的皮肤。

“你在干什么?”

任嗣猛地转身,嘴角还沾着奶油。他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郢野却已经看见台面上歪歪扭扭的蛋糕胚——焦黄的边缘塌陷下去,奶油像融化的雪堆在中央。

“老公...”任嗣的嘴唇比平时更苍白,说话时呼出带着薄荷味的凉气,“我好像发烧了。”

郢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掌心贴上他的额头。触感冰凉得不正常,就像在触摸深秋的湖水。他注意到任嗣眼睑下方泛着淡淡的青,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体温这么低还做蛋糕?”郢野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冰凉的耳垂。任嗣顺势歪倒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锁骨轻轻磨蹭。

“因为今天特别...”任嗣突然噤声,转而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在郢野臂弯里颤动,“...特别想吃甜的。”

郢野抱起他时发现料理台下藏着撕开的包装盒——是某家高端烘焙坊的logo。他假装没看见,任由任嗣把脸埋在自己颈窝。那呼吸依旧带着刻意的凉意,像是含过冰块。

家庭医生来得出奇地快。任嗣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郢野站在窗边,看医生用听诊器划过任嗣单薄的胸膛,银质器械在阳光下反着冷光。

“体虚畏寒,需要温暖的环境静养。”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与任嗣短暂相交,“最好有人贴身照顾。”

郢野没看见任嗣藏在被子里掐自己大腿的手。等他走近时,任嗣正虚弱地伸出手,指尖像初冬的雨滴一样凉:“老公,陪我去南海好不好?”

沙滩在午后阳光下像融化的黄金。郢野撑着遮阳伞,看任嗣赤脚踩在浪花里。海水没过他苍白的脚踝,那节突出的骨头像未化的雪粒。

“冷...”任嗣突然转身,水珠顺着小腿滑落。他的嘴唇在海风中泛着淡紫,真像块逐渐融化的薄荷冰。郢野扔下伞跑去,溅起的浪花打湿裤脚。

任嗣趁机扑进他怀里,带着海水咸味的呼吸喷在他耳垂:“要老公背。”

郢野托住他大腿时摸到口袋里的硬物。任嗣立刻剧烈咳嗽起来,冰凉的手指捂住他的眼睛:“不许偷看。”

夕阳西沉时,任嗣的“症状”突然加重。他躺在郢野腿上发抖,牙齿磕出细碎的声响。郢野脱下外套裹住他,却摸到他后腰藏着什么冰凉的东西。

“其实我...”

“别说话。”郢野突然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再坚持十分钟。”

海浪声忽然被引擎声切断。任嗣惊讶地看见一艘白色游艇破浪而来,甲板上堆满蓝白相间的气球。郢野抱起他走向码头,每一步都让那个藏在任嗣口袋里的硬物硌得生疼。

“生日快乐。”

游艇舱门打开的瞬间,任嗣口袋里的薄荷糖撒了一地。他瞪大眼睛看着满舱的玫瑰,中央蛋糕上写着“To My Ice Prince”。郢野拿起插在奶油里的体温计,水银柱稳稳停在36.5℃。

“装病很好玩?”郢野捏住他后颈,却摸到一层细密的汗,“从早上就开始计划了吧?”

任嗣眨掉睫毛上的人造水珠,突然笑出一对虎牙。他掏出那个一直硌着郢野的东西——融化的薄荷巧克力,黏糊糊地糊在郢野掌心。

“生日特权。”他舔掉郢野指尖的巧克力,这次呼出的气息终于有了温度,“现在可以吻我了吗?”

海风掀起任嗣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一小片被他自己掐出的红痕。

郢野低头咬住他真正温暖的嘴唇,尝到薄荷与巧克力交融的甜味。

在蛋糕蜡烛熄灭的轻烟里,任嗣终于不再假装颤抖,他的体温在拥抱中逐渐升高,像春雪消融。

海风突然转向,任嗣没来得及咽下的惊呼被郢野尽数吞下。他尝到对方唇齿间残留的薄荷糖味道,混合着海盐的咸涩。游艇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让这个吻失去平衡,任嗣向后跌坐在奶油蛋糕旁。

“你早就知道?”任嗣指尖沾了奶油,在甲板上划出凌乱的弧线。他的伪装像被太阳晒化的冰壳,眼角还挂着刚才演戏用的生理性泪水,此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郢野单膝跪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今早在厨房捡到的烘焙坊收据。烫金日期显示蛋糕是三天前预订的,小票边缘还粘着一片干枯的薄荷叶。

“体温计是道具,”郢野用拇指擦掉任嗣鼻尖上的奶油,“但薄荷糖是真的。”他忽然贴近任嗣通红的耳垂,“演技退步了,上次装发烧时连脉搏都控制得很好。”

任嗣耳后的皮肤腾地烧起来。他想起两个月前那个雨夜,自己如何用冰袋敷手腕降低脉搏频率,成功骗到郢野整晚的怀抱。此刻游艇的引擎声恰好掩盖了他突然加速的心跳。

“生日特权不包括揭穿寿星。”任嗣抓起一把奶油抹在郢野领口,白色痕迹顺着锁骨滑进衬衫深处。他故意用指尖追随那道奶油,却在即将触到胸口时被猛地攥住手腕。

郢野的掌心终于不是记忆中的冰凉,而是带着潮湿的热度。任嗣怔怔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的小把戏早被看穿——那些刻意制造的寒冷接触,不过是为了贪恋对方体温的借口。

“医生也是共犯?”任嗣的声音轻得像浪尖上的泡沫。

“李医生上个月退休了。”郢野突然咬住他沾满奶油的指尖,“今天那位是表演系在读生。”咸甜的奶油在舌尖化开,他注视着任嗣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你抖得太刻意了。”

海浪拍打船体的声响突然放大。任嗣感到一阵真实的眩晕,这次不是因为演技。郢野的呼吸喷在他锁骨上,像夏日午后滚烫的风。所有精心设计的剧本都被打乱,他变成赤脚踏进沸水的猫,慌乱中打翻了剩下的蛋糕。

蓝白相间的奶油沾满衬衫下摆,任嗣在狼藉中抓住郢野的衣领:“那为什么还配合我?”

郢野没有回答。他伸手按下控制台的按钮,游艇二层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任嗣仰头看见星空顶篷缓缓展开,无数LED灯珠组成他英文名的缩写,在暮色中像一场私人的银河。

“因为……”郢野的唇擦过他发热的耳廓,“我知道你准备了真正的惊喜。”

船舱深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响。任嗣突然挣脱怀抱,赤脚奔向底舱。郢野跟着踩过一地奶油脚印,在楼梯拐角看见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每个门把手上都拴着小小的薄荷枝。

冷藏室里摆着与厨房失败品截然不同的三层蛋糕。浅蓝色糖霜完美复刻了南海的波纹,顶部是用冰雕成的两只交握的手。任嗣站在冷雾中,睫毛很快结起细小的水珠。

“所以体温是真的低……”郢野从背后抱住他,感受到真实的颤抖。任嗣转身时,冰雕折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蓝影。

“现在你可以吻我了。”任嗣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这次没有演戏。”

郢野却后退半步,在任嗣错愕的目光中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今早厨房的监控画面——任嗣偷偷把烘焙坊送来的蛋糕藏进冷藏室,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三四颗薄荷糖,对着镜子练习虚弱的表情。

“生日快乐。”郢野说。

任嗣却听成了一句“我爱你”。或许是因为制冷机的轰鸣,或许是因为血液冲上耳膜的声音太大。他抓住郢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对方感受那里失控的震动。

“这个不用装……”任嗣的声音被突然落下的吻堵住。冰雕在他们身后缓缓融化,水滴落在蛋糕顶端的薄荷叶上,像一场迟到的夏雨。

游艇二层突然响起爵士乐,郢野的手还停在音响开关上。

任嗣眯起眼睛,看见他无名指沾着的奶油正顺着掌纹缓缓下滑——就像他们第一次在酒吧相遇时,威士忌杯壁上凝结的水痕。

“你偷学了我的手段。”任嗣用膝盖顶开郢野的腿,沾着沙粒的脚掌踩上对方小腿。冰凉的触感让郢野肌肉绷紧,这反应取悦了任嗣,他故意用脚趾勾勒对方胫骨的形状。

郢野突然擒住他的脚踝。

常年握笔的手指带着薄茧,摩挲过踝骨时像砂纸擦过冰面。“体温回升了。”他拇指按在任嗣突突跳动的血管上,“现在脉搏每分钟92,比装病时快13下。”

海浪把游艇推向浪尖,任嗣在失重感中抓住郢野的衬衫。布料撕裂声混着纽扣落地的脆响,他看见对方锁骨下方有一小块红痕——是今早自己假装发烧时用冰袋蹭出的印记。

“这里,”任嗣的舌尖贴上那处微红的皮肤,“当时是真的冰。”他满意地感受唇下的肌肉猛地收缩,随即被反压在甲板上。后背贴上冰凉的金属板,身前却是郢野滚烫的躯体,冷热交叠让他脊椎发麻。

郢野的鼻尖擦过他耳廓:“医生说你体虚畏寒的时候,你掐了自己大腿内侧。”手掌顺着腰线滑下去,“是这里吗?”

任嗣倒吸一口冷气。那只手正贴在他今早自虐的位置,热度穿透布料灼烧皮肤。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博弈早已失衡——郢野对他的了解,远超过那些精心设计的剧本。

“为什么纵容我演戏?”任嗣屈膝顶住郢野腹部,是个欲拒还迎的姿势。

郢野从裤袋掏出一叠便签纸。任嗣认出是自己用来记录“病弱台词”的备忘录,边缘还画着可爱的颜文字。

最上方那张写着:【如果他摸我额头,就小声哼唧】后面跟着三个爱心。

“你撕坏我衬衫。”郢野突然转移话题,手指勾住任嗣的皮带扣,“赔偿方案?”

任嗣猛地翻身调换位置。他跨坐在郢野腰间,俯身时项链垂下来,吊坠在对方眼前晃荡——是枚微型温度计,此刻显示38.2℃。“生日快乐。”他解开吊坠扣环,“现在它是你的了。”

金属链贴上后颈的瞬间,郢野突然托住他的后脑勺吻下来。

任嗣尝到威士忌的味道,不知何时被灌入的酒精在血管里燃烧。

他挣扎着去够散落的衣物,却被郢野就着这个姿势抱起来。

“看。”郢野咬着他耳垂说。

整片南海在暮色中燃烧。落日余晖穿过游艇的玻璃舷窗,在他们身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斑。

任嗣突然发现船正驶向某座无人小岛,沙滩上摆着用荧光棒拼成的巨大字母——既是任嗣名字的首写,也是郢野工作室的logo。

“你策划了多久?”

“从你第一次装病开始。”郢野的手掌覆上任嗣后背,“体温过低会引发心悸,记得吗?”指尖在某个穴位用力一按,任嗣顿时软了腰,“这才是真实反应。”

任嗣张口咬住郢野肩膀。咸腥的血味在舌尖漫开时,他听见对方低沉的笑声。郢野抱着他走向船尾,那里不知何时支起了天文望远镜。

“猎户座流星雨,”郢野调整着目镜,“你去年深夜直播时提过想看。”他忽然转身挡住任嗣的视线,“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总装病了吗?”

海风突然静止。

任嗣的指尖无意识抠着望远镜支架上的漆皮,露出下面崭新的金属光泽。

这个价值六位数的设备,包装盒上还粘着物流标签——寄出日期是他三个月前重感冒的那天。

“那天你煮的姜汤……”任嗣喉咙发紧,“太烫了。”

望远镜目镜反射出他们交叠的身影。郢野想起那晚任嗣烧到39度,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不让叫医生。病态潮红的脸贴在冰镇矿泉水瓶上,像块正在融化的草莓冰淇淋。

“所以后来故意保持低温?”郢野捏住任嗣后颈,那里有层细密的汗珠,“就像你总在我咖啡里加薄荷糖?”

任嗣的耳尖瞬间红透。他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原来都被对方收集起来,像沙滩上拾贝壳的孩子,把每片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妥帖珍藏。

音乐突然切到《生日歌》的爵士版。郢野变魔术般从座椅下取出礼盒,任嗣拆开时飘出几片干薄荷——是他这半年来每次装病时含过的牌子,每片都标注着日期。

“监控录像存了200G。”郢野低头吻他颤抖的眼睑,“要不要看彩蛋?”

平板电脑播放的画面里,任嗣正对着镜子练习“虚弱微笑”,身后经过的郢野突然入镜,往他准备的道具体温计里倒了杯热水。

天文望远镜的金属部件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任嗣的指尖还停留在调焦旋钮上,猎户座的星云像被搅碎的薄荷糖,在镜片中旋转出模糊的光晕。

郢野的气息突然靠近,带着威士忌的醇烈拂过他耳后敏感的皮肤。

“看到M42星云了吗?”郢野的手覆上他微微颤抖的手背,“据说许愿很灵。”

任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望远镜里哪有什么星云,只有自己放大的瞳孔和郢野映在镜片上的剪影。他忽然转身,鼻尖擦过郢野的唇角:“我生日,该你先许愿。”

甲板上的LED星图突然切换成心跳监测模式。任嗣的名字缩写随着他的脉搏频率明灭闪烁,郢野的指尖正按在他颈动脉上:“现在心率118。”低笑像砂纸磨过任嗣的耳膜,“比装病时快39下。”

海浪将游艇推向更高的浪峰。任嗣在失衡感中抓住郢野的皮带,金属扣硌进掌心。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自己如何用冰毛巾敷在手腕上,让郢野摸到“虚弱”的脉搏。此刻那只手却灼热如烙铁,顺着他的脊椎滑进后腰。

“这里,”郢野的拇指按在某个穴位,“才是真实体温。”任嗣腰肢一软,跌进铺满星图的毯子里。夜风掀起衬衫下摆,露出腰间被自己掐出的淡青色淤痕——今早为了演好“体虚”角色留下的勋章。

郢野的吻落在那片淤青上时,任嗣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监控…真的存了200G?”

“从你第一次装胃疼开始。”郢野变魔术般取出一块古董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每次演技进步,我就记一笔。”指针停在今天日期上,表盘玻璃下压着片干薄荷叶。

任嗣的呼吸凝滞了。他认出这是郢野从不离身的传家怀表,去年拍卖会上有收藏家出价七位数都没能买走。而现在,那些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全被珍藏在这个金属小盒里。

“变态。”任嗣用膝盖顶他,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郢野突然解开他的项链。那个微型温度计吊坠被掰开,露出藏在夹层里的纸条——【N22°32' E114°03' 威士忌加冰】是他们初遇酒吧的坐标和郢野点的酒。

“彼此彼此。”郢野的犬齿磨着他锁骨。

流星恰在此时划过天际。任嗣在强光中眯起眼,看见郢野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他忽然拽住对方领带,让两人的额头相抵:“我故意的。”

“什么?”

“每次装病。”任嗣的指甲陷入郢野后背,“第一次是真的胃痛,但你抱着我揉肚子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下去,“比止痛药有效。”

郢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半年前那个凌晨,任嗣蜷缩在工作室沙发里,冷汗把刘海浸得透湿。当时他以为是宿醉,现在才明白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真实的脆弱。

观星毯下的甲板突然震动起来。任嗣趁机翻身压住郢野,却发现对方早就松开了皮带扣。他的手腕被领带缠住举过头顶,郢野的鼻息喷在他剧烈起伏的腹部:“现在呢?还疼吗?”

任嗣张口想说话,却被灌入喉结的吻堵住。郢野的掌心贴着他后腰,那里不再是被空调吹出的虚假低温,而是真实的、滚烫的、因为情动渗出的薄汗。星座投影仪不知何时被碰倒,银河倾泻在他们交缠的肢体上。

“生日快乐。”郢野咬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时突然说。

任嗣在眩晕中听见的却是“我爱你”。或许是因为血液冲撞鼓膜的声音太大,或许是因为郢野的嘴唇正贴在他心口。他挣扎着去够散落的怀表,金属链却缠住了郢野的手腕——像命运早就在暗中编织的镣铐。

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海平面时,任嗣在郢野怀里醒来。他的后背贴着对方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心跳的频率。不同于表演时刻意控制的虚弱脉动,此刻两颗心脏正以相差12bpm的节奏共振。

“不装冷了?”郢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任嗣转身把冰凉的脚塞进他腿间。但这次没有提前含薄荷糖,没有偷偷握冰袋,只是最自然的肌肤相贴。郢野突然闷哼一声——任嗣的牙齿正陷在他肩头,比昨夜更深的印记。

“生日特权延期二十四小时。”任嗣舔掉血珠宣布。晨光中,他看见郢野锁骨上还留着干涸的奶油痕迹,忽然想起被遗忘的冷藏室蛋糕。

当他们终于来到蛋糕前时,冰雕的手已经融化得不成形状。任嗣却盯着某处怔住——糖霜海浪里藏着用巧克力做的微型游艇,甲板上两个小人依偎着看星星。日期牌显示这个蛋糕完成于两周前,远早于他策划的“装病计划”。

“你监视我。”任嗣指控道,指尖却轻柔地抚过糖霜游艇。

郢野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你引诱我。”

海鸥掠过舷窗,叼走一片飘落的薄荷叶。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怀表里的日期记录又悄悄添上新的一行。

暴雨砸在工作室的玻璃幕墙上,像一千个鼓点同时炸响。

任嗣的指甲陷进郢野后背,在那些旧伤疤上添了新痕。

闪电劈落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如工作室的石膏模型,额角却浮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发烧了。”郢野的手掌贴上他额头,触感比平时更灼热。任嗣想扯出个笑,腹部却突然痉挛,疼得他蜷成虾米。冷汗瞬间浸透衬衫,将布料黏在脊椎凹陷处。

雷声掩盖了药瓶落地的声响。任嗣看见郢野弯腰拾起那个贴着“维生素B”标签的塑料瓶,倒出里面形状熟悉的白色药片。窗外又一道闪电,照亮药片上刻着的“APAP”字样。

“对乙酰氨基酚。”郢野的声线比雨水更冷,“和酒精一起服用会导致肝衰竭。”他的指尖捻着药片,任嗣却看见他手腕内侧暴起的青筋,“三颗薄荷糖那天,你吃了多少?”

任嗣的胃部再次剧烈抽搐。这次不只是疼痛,还有热流涌上喉管的灼烧感。他踉跄冲向洗手间时撞翻了颜料架,钴蓝色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轨迹,像条通往地狱的河。

呕吐物混着血丝冲进马桶。任嗣模糊听见郢野在打电话叫救护车,声音隔着雨幕显得支离破碎。当他想撑起身子时,发现洗手液瓶后藏着半板止痛药——铝箔被指甲反复抠破,每个小孔都透着绝望。

“任嗣!”

郢野的吼声与雷声重叠。任嗣转身时,看见对方手里攥着从薄荷糖罐底翻出的处方单。三张不同姓名的处方,日期跨度两年,医师签名处都有被水渍晕开的痕迹。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任嗣在剧痛中突然发笑:“现在你知道…我演技为什么这么好了。”鲜血从他咬破的唇角滑落,“真疼的时候…反而不会出声。”

郢野抱起他的动作像是捧起易碎品。任嗣在颠簸中数着对方心跳,频率远超正常值。雨水透过车库顶棚裂缝滴在脸上,和郢野落下的泪水一样温热。

“别睡。”郢野的声音被雨水分割成碎片,“这次不许装…”

急诊室的荧光灯刺得眼球生疼。任嗣在推床上抓住郢野的手腕,触到一串凹凸不平的疤痕——从没在监控画面里出现过的旧伤。消毒水气味弥漫时,他看见郢野突然惨白的脸色和收缩的瞳孔。

“过敏…不是酒…”任嗣在镇痛剂作用下口齿不清,“是医院…?”

医护人员分开他们的瞬间,郢野的手指从他掌心滑脱。任嗣在麻醉气体中最后看到的,是对方扶着墙干呕的背影,白衬衫后腰处沾着自己的血迹,像朵凋谢的玫瑰。

梦境支离破碎。任嗣看见八岁的自己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父亲往行李箱塞止痛药;看见十八岁第一次登台演出前吞下的白色药丸;看见郢野在酒吧初遇时推来的冰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眼泪。

“血压还在降!”

陌生的吼声将他拽回现实。任嗣在刺眼的光线中睁开眼,发现手臂连着输血袋,胃管插在鼻腔里。病房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窗外暴雨未歇,而郢野不在监护仪显示的范围内。

心电监护发出尖锐警报。任嗣扯掉氧气管翻身下床,输液架砸在地上惊动护士站。他拖着发软的腿爬向洗手间,每寸移动都让胃部像被烙铁灼烧。

郢野蜷缩在洗手间隔间里,手腕上的旧伤被自己抠得鲜血淋漓。任嗣跪在呕吐物和消毒水混合的地面上,用插着留置针的手捧住他的脸。郢野的瞳孔涣散,嘴里反复念着某个日期——正是怀表里最早刻录的那天。

“七岁…”郢野的牙齿磕在他指节上,“他们用消毒水…擦洗赎金…”

任嗣的胃管里涌出鲜血。他将郢野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像哄孩子般哼起某首广告歌。那是他代言过的薄荷糖广告曲,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郢野的呼吸渐渐同步他的节奏,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回升。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他们被发现在洗手间相拥而眠。任嗣的住院手环缠在郢野渗血的手腕上,形成怪异的连结。护士长捡起掉落的处方单,发现背面写满了“郢野”二字,笔迹从稚嫩到成熟,像部微型编年史。

“维生素B?”主治医师举起空药瓶冷笑。郢野突然抢过瓶子,倒出藏在标签下的便签——【每日两粒,配郢野的咖啡】。字迹晕染处画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任嗣在高烧中抓住郢野的衣领:“我爸…带着止痛药消失的…”他的睫毛扫过对方下巴,“你别…”

郢野将初遇时的酒吧火柴盒塞进他掌心。被血迹染红的封面上,新添了一行字:【这次换我等你】。

窗外,暴雨初歇。

“□□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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