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武帝心中所系,正是那远在边疆、即将与匈奴右贤王部决战的车骑将军柳枫。
此战,对武帝而言,意义重大。它不仅关乎国家的荣誉与尊严,更是对河套地区控制力的一次重要考验。控制了河套,就等于掌握了战略主动,能够更有效地抵御外敌的入侵。
而匈奴右贤王部,素以兵强马壮间名于世,其战斗力不可小觑。
此次出征,柳枫率领的三万大军,可谓是国家的精锐之师,寄托了武帝的厚望。他深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胜利,将巩固国家的边疆,彰显中原王朝的威武;而失败,则可能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引发更大的危机。
至于萧峣,这位年轻的骑郎,武帝也一直将他视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萧峣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勇猛与果敢,让武帝看到了他未来成为一代名将的潜质。
他相信,假以时日,萧峣必定能够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武帝也清楚,现在并非让萧峣出征的最佳时机。他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与成长,才能完全释放他的能量。
武帝决定,让萧峣留在宫中,继续接受严格的训练和学习,以备将来能够担当更重要的任务。
在武帝心中,大绥朝的未来需要像柳枫和萧峣这样的杰出将才来支撑。他们一个沉稳智谋,一个勇猛果敢,两者的结合将是无敌的。
不多日后,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传回长安城,让整个朝廷都为之沸腾。
车骑将军柳枫率领精锐之师出塞远征,奔袭近七百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夜围匈奴右贤王部。右贤王措手不及,在慌乱中仅带领亲信数百人仓皇逃窜,留下了满地的狼藉与败落。
此战,柳枫将军智勇双全,生擒匈奴裨王十余人,俘虏了一万余名匈奴精锐士兵。缴获的各种牲畜竟达百万之多。
柳枫将军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不仅解除了武帝的忧虑,更为大绥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与辉煌。
消息传回长安城,武帝闻讯大喜,拍案而起,连声称赞柳枫将军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他深知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也明白这背后所付出的艰辛与努力。
武帝决定重赏柳枫及其部众,以彰显国家的恩泽与慷慨。
武帝派使者携大将军印前往柳枫营帐,于军中拜柳枫为大将军,掌天下兵马。其麾下战将,有十人被授侯位,翟敖也一雪前耻,被封为合璧侯。
与此同时,年轻的萧峣也听到了这则捷报。他心中为柳枫将军的胜利而欢呼雀跃,同时也为自己未能亲上战场而略感遗憾。
当柳枫奏凯还朝之日,武帝为表彰其赫赫战功,当廷下令,令公卿以下的所有官员,皆须在大将军的马前行拜谒之礼。
这一举动不仅彰显了柳枫的崇高地位,更体现了武帝对他的深深敬意。
武帝还亲自赐下御酒三杯,以示对柳枫的嘉奖与赞赏。
柳枫接过御酒,心中充满了对国家的忠诚与对武帝的感激。他深知,这御酒不仅是对他个人的荣耀,更是对大绥国全体将士的认可与鼓励。
随着柳枫声望的日盛,普天之下无人不争相以能亲见大将军的丰仪为荣。无论是朝堂之上的达官显贵,还是市井之中的普通百姓,都以一睹柳枫的风采为幸事。
年轻的萧峣听闻此消息,激动得难以入眠。他心中充满了对柳枫的敬仰与羡慕,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从军报国的决心。
当夜,他便进宫求见武帝,希望能够得到为国效力的机会。
刚刚从庆功宴席回到宫中的武帝,对萧峣的深夜求见并未责备,“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萧峣走到武帝身前,单膝一跪,抱拳说道:“微臣恳请陛下,不要忘了年岁之约。”
武帝初时一愣,旋即哈哈一笑,说道:“君无戏言,朕怎么会忘记?”
武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萧峣虽然年轻,但却有着不凡的才华与勇气,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武帝沉思片刻,终于开口道:“萧峣,你的心意朕已知晓。柳枫将军的确是我朝的楷模,他的战功与威名也实至名归。然而,战场之上,风险重重,非有勇无谋之辈所能胜任。你年轻有为,朕自然希望你能为国效力。但在此之前,你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与成长。”
萧峣回到平南侯府时,夜色已深,寂静的府邸中突然传来的嘈杂声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现如今是佩金带紫、权倾朝野,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儿子,我要见他就见他!你们不得放肆——”
“郑老爷,您千万小声些,侯爷此时确实不在府上。”
郑经,柳枫的亲生父亲,领县吏之职,生性好酒,酒后更是无德。
郑经曾出入骄阳侯府,其间,与侯府的奴仆柳韫私自结合,生下柳枫。
柳韫独自抚养三女一子,生活常常捉襟见肘。
为了让柳枫能吃饱饭,柳韫便把柳枫送至郑家抚养。郑经的正室妻子杨梅把柳枫当苦力用,让年幼的他去放羊当苦工,本家的几个儿子也不把柳枫当兄弟,经常随意辱骂殴打他。
郑经知道柳枫的处境,却从不过问,致使他们后来变本加厉。
几年后,实在无法忍受的柳枫再也不愿在郑家做奴役,他又回到母亲身边,成为骄阳公主家的骑奴。
萧峣心中一沉,他知道郑经这个时候闹到侯府来一定没什么好事,本不欲与其纠缠,转身刚要离开,侧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郑经带着醉意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那我就进去等他——”
门房的侍卫见萧峣回来,急忙上前行礼:“萧郎,您回来了。”
郑经见到萧峣,顿时更加激动:“萧峣?哼,你来的正好,别以为你进了期门军就了不起了,你仗着谁的势自己不知道吗!”
萧峣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沉声道:“郑老爷,请注意你的言辞。”
郑经冷哼一声,“我今天来就是要找柳枫要个说法,他为何总是向着外人,就是不肯给两个哥哥谋个好职位?”
“你说谁是外人?”一个冷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峣赶紧上前行礼,“舅父,您回来了。”
柳枫微微颔首,示意萧峣回房,转身朝郑经走去,“郑老爷,我柳家的外甥自然是你郑家的外人,不需要你来此提醒。”
郑经被他噎得脸通红,“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已位极人臣的柳枫人前从来都谦逊低调,此时却疾言厉色道:“我竟不知你找上门来大叫大嚷,倒说别人欺人太甚?”
“你别以为现如今你姐弟二人如日中天,就不认祖归宗了!”郑经酒意上头,竟口不择言起来,“日后少不得......”
柳枫脸色一沉,冷声道:“我自出了郑家的大门,就只认柳家的祖宗!”
萧峣见舅舅动了气,赶紧招手让侍卫们把郑经带走,郑经还想再骂,被侍卫捂住嘴带了出去。
元初六年,春天如约而至,万物复苏,如诗如画的景色在大地上铺展开来。冰雪消融,河流潺潺,翠绿的嫩芽从枯枝中探出头来,仿佛在宣告着新的生命季节的到来。
在匈奴的部族中,这种气氛尤为浓烈。整个草原都弥漫着一种忙碌而又喜悦的气息。各部落的牧民们忙着接羔、分群,经过了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羊儿们都瘦了许多,马儿也显得疲弱,匈奴人都在为了生计而忙碌。
然而,对于大绥朝来说,这却是最佳的作战时机。
朝廷中,武帝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他深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果断地命令大将军柳枫再次出征,率领大军兵出定襄,北抗匈奴。柳枫将军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将,他接到命令后,立即整顿兵马,准备出征。
而年轻的萧峣,因为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岁,被武帝再次拒绝出征匈奴。
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柳枫将军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们在草原上疾驰而过,尘土飞扬,气势如虹。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柳枫将军再次以斩获数千匈奴首级之功完胜还朝。
萧峣完全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四月,呼揭单于——新上任的匈奴大单于,显然不甘于自己祖父乌耶单于曾经的辉煌在自己手中消失殆尽。他急于挽回颓势,展现自己的威风和实力,于是悍然出兵,入侵绥朝边境。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绥朝,朝野上下一片震惊。绥朝的边境城市首当其冲,面临着匈奴铁骑的猛烈冲击。边境的守军虽然英勇抵抗,但匈奴的攻势猛烈,一时间边境告急。
武帝得知匈奴再次入侵的消息后,心中燃起一股怒火。于是,他果断下令,让久经沙场的柳枫率军出击匈奴,保卫国家疆土。
这一次,武帝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他当廷册封刚满十八岁的萧峣为骁骑校尉,并命令他率八百精骑随军出征。
这个消息一出,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因为萧峣尚无实战经验,如此重任交托于他,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然而,武帝对萧峣充满了信任。
面对这份重任和荣誉,萧峣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激动。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也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
萧峣虽贵为皇亲国戚,但毕竟羽翼未丰,且统领的部属大多为受降的匈奴精骑,不同于将帅世家统领的军纪严明的军队。如今只因皇帝的宠爱,一跃成为近千人的统领,肯定难以服众。
作为统领,如果部下不服,如何指挥作战?
所以,对萧峣来说,当务之急不是马上带兵出征,而是立威以服众心。
出征前夕,萧峣奉命集合八百骑兵到长安城外的宣平营驻扎练兵。
萧峣到达宣平营后,亲卫来报,军侯赵征回长安城省亲未按规定时间返回。
赵征,乃绥武帝嫔妃赵夫人的胞弟,镇国大将军赵元缜嫡长子。因骑射技艺超群而被选入精骑营,且父亲是当朝重臣,姐姐在宫中为宠妃。在军中向来飞扬跋扈,有恃无恐,全然不把军令放在眼里。
离营后,他因即将出征,连续三日与亲朋好友饮酒作乐,至第五日酒醒才返回军营。
面对赵征这样的将官,萧峣意识到这是一次树立军队纪律,确保军队战斗力的重大挑战。他知道,如果这次不严厉处理赵征,军中的纪律就会形同虚设,军队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萧峣令侍卫立即集结部众到营地校场。
站在点将台上,年轻的萧峣全身散发出与年纪完全不相称的稳重,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过台下列队严整的八百兵士。
他们中大多数是受降的匈奴人,本就剽悍勇猛,经过上林苑异常艰苦惨烈的层层选拔,才得以进入这支队伍。表面上,他们愿意服从皇帝和大将军的命令,内心里他们却只愿臣服于更加强劲的对手。
少数汉族子弟虽勇武有余,但仗着祖荫,亦只是表面恭敬,内心桀骜。
“军侯赵征何在!”萧峣声音不大,但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势。
“在。”赵征慵懒的声音自队伍中传出。
“为何不按时回营?”
“亲友相送,故而晚回。”
萧峣义正词严地批评道:“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枹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我等即将出征边塞,边关百姓之命皆悬于我等之身,何谓相送!”
赵征一时无言以对。
萧峣旋即招来军中的执法官,问道:“未按期回营者,按军法该如何处置?”
执法官答道:“当斩!”
赵征闻言大惊失色,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行为会引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即使违反了军机,也能得到从轻发落。
然而,萧峣公正无私和严明军纪的态度,让赵征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
赵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急忙向萧峣求情:“萧校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因为即将出征,心情激动,才会如此放纵。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一定严格遵守军机,绝不再犯。”
见萧峣并未因赵征的求情而动摇,执意要处死赵征。
赵征的近卫立即赶去柳枫的营帐,向柳枫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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