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业宫内,座上的男子睁开双眼,眸底如同淬了寒冰,一片寒凉。
“哟,又去会你那闻兄了?那帮蠢货都打到门口了,你也是有闲心,怎就偏在此时想他不得?”神识中传来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慵懒十足,充满戏谑,好像无论何时都在看戏,只不过他看的戏是姜渚的人生。
灵尊虽进不得那方世界,却经常与他的心魔争位置,从那里得知了闻尘逸的存在,又弹弹手指将那些心魔给消灭掉,冷笑着说:“我才是你唯一的心魔。”
姜渚也向来没有理会他的心情。
听着殿外的喧嚣声,他的声影一下消失,再一瞬已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一抬脚将门踢开,气浪将门外靠近此处的修士震出震的老远,连着撞飞了后面的人。
“姜渚出来了!”
“魔尊,你休要猖狂!”
几名修士提起长剑,朝着他的方向攻去,却被他一挥手甩出百丈之远。
他今天不打算和这些人耗,也不打算将之赶尽杀绝,右手一提,从虚空中拿出一把泛着妖冶紫光的玉骨扇。
“荒,荒鄙扇……”
众人闻言,皆是一副惊惧的神情,不自觉的退后了好几步。
“怕什么,大家一起攻上去,打断他的赋能过程!”
虽然他这样说,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冒然进攻。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上古神器,荒鄙扇啊!一挥就能有山崩地裂的力量,让万物重回荒芜状态的神器!他等凡夫一靠近就会被其变为白骨!
伴随着一阵磅礴的真气,玉骨扇在姜渚的两手之间轻轻旋转,发出阵阵紫光,且愈发强烈起来。
看着他的举动,众人皆感到十分疑惑。
姜渚这是在……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它,好让神器能够发挥更强的力量?
天空轰轰作响,彻底阴沉了下来,明明是前一刻还有着少许阳光,此时却黑的犹如暗夜,乌黑的云层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从中爆发出数道闪电。
姜渚在做什么?竟然惹来了雷劫,难道他想要将他们和自己一共埋葬在此处吗?
“哦?你终于想开了,要同我一起共享三界了?”
姜渚冷笑一声,讽刺般回道:“下辈子吧!”
几乎是一瞬间,那荒鄙扇就化作一道残影飞向天际,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荒鄙扇消失了!”
“定是三尊及诸神在上,惩治了魔头,真是天助我等!”
“诸位,趁此时魔头遭了天谴,失去了通天法力,我们一起上,定要让这姜渚死无葬身之地!”
有些人本来还不信,看着姜渚一手折仙剑,费力的格挡着周围向他攻来的修士而不出手,也渐渐生了胆子。
“姜渚,受死吧!”
他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相必是被血迹侵染,难受不已,失去了大半修为,此时就是一个脆弱的剑修,体力消耗的很快,躲的越来越吃力。
一阵刺痛从腹部传来,终是躲避不及,一柄冰凉的利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面前的普通修士也没想到他能伤到魔尊,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
姜渚忍着痛,生生将剑身拔出,一剑将面前这愣住的修士送上西天,却有更多的人跃跃欲试,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闻尘逸回到寝殿,回忆着白天的那一幕,有些失神。
为姜渚摘的那枝桃花此时已经被放入了花瓶中好生养着了,时不时发出淡淡的幽香,随着窗外的风飘落下几片花瓣。
他自回来的路上就一直这样,废寝忘食,只是盯着这株桃花发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危机。
姜渚为何做出那种举动?总不是在逗他玩吧?
或者说时代变化了,这种举动在外界就相当于是好兄弟之间的结拜的必要仪式?毕竟他今天刚说道了见证他们的异界相知……
不可能,谁家好兄弟这样啊?
可他与对方天天称兄道弟,也并非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要说有什么不对的也是他自己,竟然对好兄弟起了歹心。
莫非姜渚也对他起了歹心?
闻尘逸从里到外审视了自己一遍,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人觊觎的点。这身臭皮囊还算看得过去,但这个行为德行嘛……怕是连外界的流浪汉都不如。
他,闻尘逸,自称“三无真人”意为无法无天无礼离经叛道之人,一生以一字为大,“逸”;不仅要生活的安逸,更要风流,沾花惹草,不拘小节,不讲礼义廉耻,也因此在修真界臭名远昭,路上的狗看见了都要绕道走。
姜渚喜欢他?怎么可能,他又不瞎。
当初姜渚初入无有之乡,想到自己在后世可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便改名为闻修远,连永逸宫都火速变换成了罗浮宫,就是那在旁侍酒的美人,他还没来不及撤去……
毕竟这可是第一次来人,不整好形象,一会儿被吓跑了又只剩他一个活人了,从姜渚频繁拜访的结果来看,效果似乎还不错。
难道不是他的待客之道做的好,而是姜渚对他有好感,所以才经常来见他吗?
闻尘逸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已经在脑子里构造出了十多种可能。
“闻兄,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
眼前的人一双烟灰色浅眸,黑发如瀑,五官深邃明艳,勾人的桃花眼微弯,除了眼中没有神采之外,简直和姜渚一模一样。
“阿渚,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
像平常一样练习完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句子,闻尘逸只是看着这个他创造出来的姜渚发呆。
假如……假如自己真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会如何回应呢?
闻尘逸心里很是烦躁。
过了一会儿,那“姜渚”走到他面前,就像白日闻尘逸记忆中那般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熟悉的,短暂的触感,虽不够真实,还是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压抑已久的情感开始爆发,不久就像大坝决堤那般冲走了他的理智。
不管姜渚会如何回应,此刻他只想紧紧的抱住这个人,紧到血肉都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悬崖之上,姜渚衣袂飘扬,一柄长剑此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正往下滴血。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伤口,面色苍白,似乎很快就要倒下了。
面前的修士虎视眈眈,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充斥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还没好吗?姜渚抬眼望向天空,那里依旧阴沉沉的没有变化。
果然,还是要他死吗……也好。
他闭上了双眼,识海中的人察觉出了异样,刚想出声,姜渚没给他机会,张开双臂落了下去。
“你……”
“愚蠢……你认为,再来一次又会怎样?”
“我仍是你逃脱不了的宿命。”
是吗?那尽管来吧。
猎猎罡风从他耳边咆哮而过,如同千万个夜里的梦魇一般,他坠落入无底的深渊,周围的黑暗像是要将他吞噬。人生的画面在他脑中迅速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少年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欲盖弥彰的将褪到手肘处的外衫打理至原样,挥挥手酒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只茶杯,优雅的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吾乃太虚幻境之主,闻修远,号曰罗浮真人,汝为何人?竟有如此通天本领,能闯入此地。”
还好他今日已然练习过了,可是,这次没人能再接住他了。
他曾幸得神明垂青,可那是罗浮一梦。外面的他一身尘灰,连对方一片衣袖也抓不得。
无有之乡,永逸宫内。
闻尘逸不知怎的一阵心悸,一阵冷风吹来,几瓣桃花从他眼前飘过,一眼看去竟凋谢了不少,他不由得有些心疼,正想将窗户关上,却发觉一阵强大的力量触动着这方世界。
他赶紧用神识查看到底是何处发现了异样,心里震撼不已,且不说这无有之乡千年来从未受到外界干扰,除了姜渚外更无一人来访,这种强悍的像是要世界撕碎的力量,他还从未见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闻尘逸发现天空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山川河水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消失。
靠,谁在拆他家?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闻尘逸感觉到至少有四五个未知身影从那大窟窿中飞出,直冲他所在的山头。
“前辈,请和我们走一趟。”身旁冷不丁传来声音,闻尘逸吓了一跳,随即发现他小小的房间中充满了人,不,仙,正发着不同的光,将他的房间照的光彩四射。
再定睛一看,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服饰各不相同,像是从不同的朝代穿越过来的。
“……你们是?”
“玄逸前辈,不好意思打扰了,外界出现异动,此地很快就会消失,还请前辈和我们走一趟。”
“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务必要将前辈带出此地。”
“来不及了,快跟老夫走吧!”那仙风道骨的老头先行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开跑,带着他穿墙而过,直冲着天空中那愈来愈大的裂缝飞去。
“仙尊莫要紧张,我们是来带你出去的。”
“仙尊前辈,请相信我们。”
闻尘逸显然处于懵逼状态,就让人这么架着胳膊在夜空中飞翔着,如同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兽。
一口一个前辈,仙尊……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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