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羽将人搀起,江月白尚未开口,整个人忽地凌空而起,似被无形之手掐住脖颈,面容扭曲,痛苦不堪。
燃羽眉头一蹙,抬目望去,只见天际飘来三人,皆是一身蓝黑法衣,踏着咒文凝成的锁链缓缓降下。为首之人腰间玉牌刻着 “江阴” 二字,下方小字 “江成文” 清晰可见。
又是江阴派!燃羽用神识一扫,三人皆是金丹中期修为,看来是内门弟子无疑。
对面几人见状,面露惊喜,纷纷抱拳行礼:“大师兄!”
江成文上前一步,神色阴鸷:“江月白啊江月白,方才逃得挺快啊?怎么,这么快就攀附上归一派这棵大树了?”
他似想起什么好笑之事,冷笑几声:“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收留的你!我们掌门……”
话未说完,便被江月白打断:“你们掌门?哈哈哈哈哈……若说老掌门,他的恩情我早还清了!至于现在这位?!那我姐姐呢?我姐姐……”
“休得胡言!”
江成文手上发力,掐得江月白说不出话,江月白喉头一甜,喷出大口鲜血,终于昏死过去。
眼见江月白气息渐弱,燃羽暗中结印欲施救,一旁沉默的凌恒突然开口劝阻:“大师兄,我派与归一派向来交好,若贸然杀了他们的弟子……咳……依师弟看,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哦?”江成文果然迟疑,似乎觉得有理。
“那就暂且饶他性命,丢去西溪林便是!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还能撇清我派的干系。”他指了指凌恒,“那此事便交由你处置罢!”
西溪林乃是附近有名的迷雾森林,入口处有灵河环绕。或许是因灵气浓郁,林中盘踞着诸多妖兽,随便一只都有金丹期修为,因此,这地方早已从人人争抢的修炼宝地,变成修真界谈之色变的险地。
想来之前燃羽待的林子,就是西溪林附近,里面的妖兽,估计也是从西溪林跑过去的。
江月白如今这副模样,被扔进妖兽遍地的西溪林,与送死何异?这是多大的仇恨,才会这样害一个人。
凌恒愣了一瞬,方才应道:“是,师兄。”
江成文将半死不活的江月白甩在地上,看了燃羽一眼,大慨觉得她是个凡人,也没有多想,便御剑带着一众弟子离去,顺道带走了那两名女弟子,还有先前被砸晕的倒霉师姐。
凌恒扶起江月白,许是被伤势惊到,急忙摸出一颗回元丹喂入他口中,这二阶丹药虽保不住性命,好歹能先吊着一口气。
喂完丹药,凌恒搀起人准备离开,燃羽默默跟在后面。
凌恒不耐烦道:“姑娘,你到底想作什么?先前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燃羽并未回应,上前探了探江月白的经脉,面色微变 :筋脉尽断,灵田破碎,灵根也毁得七七八八,体内还被下了一道禁制。更要命的是,他周身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分明是缚魂索留下的痕迹!这邪术能锁住魂魄,一旦发作,受术者就要承受魂灵被鞭笞之苦,也不知江月白得罪了何人,竟被下如此狠手。
“将他丢去西溪林,与杀他无异。”
“谁说我要送他去那儿?我带他疗伤去!”
疗伤?这小子看着不靠谱,竟还有这份好心?
凌恒见她满脸怀疑,急得跳脚:“怎么?我瞧着像坏人吗?我自小就没做过亏心事!小时候还帮村头王大娘找回过走失的大黄!帮李大爷抓过逃走的鸡!再说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也是看他不似恶人,又同是修士,救他不是应当的?!”
“行行行,知道你善心大发,消停会儿吧!”
感觉有点吵啊……
“你……!”
燃羽懒得听他啰嗦,摸出一颗续命丹塞进江月白口中,后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凌恒吓了一跳,慌忙将人平放在地,谁知江月白突然止住咳嗽,没了动静。
“你给他吃的什么?!莫不是把人治死了?!”
燃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无知小儿!这是续命丹,比你那回元丹强上百倍!等着吧,不出半个时辰,这小白花自会转醒。”
凌恒还在琢磨“小白花”这称呼,燃羽已开始为江月白疏通经脉。
“不好!咱们得赶紧走!此地离西溪林还是太近了!”凌恒有点慌,虽然这里不是西溪林地界,但万一蹦出个妖兽了就完蛋了!
燃羽白他一眼:“别哇哇叫!伤者需要静养!”
见江月白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燃羽握住他的手,分出一缕神识探入他识海。只见江月白依旧是晕厥状态,正被缚魂索死死缠住,腰间归一派图腾的玉佩渗出黑雾,渐渐出现裂痕。
燃羽抬手一挥,身后显现出一只火鸟的法相,燃烧的尾羽扫过之处,咒文锁链寸寸崩裂。
等她收回神识,正撞见凌恒盯着空中飘散的咒文碎片发愣:“这、这是啥玩意儿?!”
燃羽拍了拍手 :“不过是些邪术罢了,你家大师兄的手笔。”
“啊?!他何时修了这等邪功?”
“瞧你那表情,是打算修炼抽筋功法吗?”燃羽戳了戳凌恒抽搐的嘴角。
凌恒急得直跳脚:“我这是着急!这位江师弟若是醒不过来,我江阴派百年清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燃羽嗤笑:“你们江阴派何时有这等好名声了?”
凌恒还打算说什么,燃羽突然道:“噤声!小白花醒了!”
江月白缓缓睁眼,天边晚霞的红光刚好掠过燃羽发间流苏,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身后凌恒还在举着之前断成两截的玉佩哀嚎:“我的百年清誉啊——!”
“醒了?”
江月白眨了眨眼,虚弱道:“……燃羽姑娘?是你救了我?”
江月白刚撑着坐起,准备道谢,凌恒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大腿:“江师弟你可不能死啊!”
江月白看清凌恒手中的玉牌,脸色骤变,一把推开他,就要拔剑 :“你是江阴派的人……!”
凌恒被推得直踉跄,反应过来后又急又气:“喂!我不知道你和大师兄的恩怨,但我好心救你,你反倒要恩将仇报吗?!就因为我是江阴派弟子?不带这样的!上午可是我拦着大师兄没让他杀你啊!”
他语速极快,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声,江月白被吼得一愣,连剑招都忘了使,可怜巴巴地看向燃羽求助。
燃羽扶额:“小白花,确是他救了你。”
江月白闻言立即收剑,低头行礼:“方才是在下莽撞,误会了道友,还望海涵。在下归一派外门弟子江月白。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凌恒哼了一声,半晌才道:“……罢了!想来大师兄也不是什么善茬,你们之间定有误会!我叫凌恒!”
“凌兄!今后唤我月白便是。”
二人相互行礼,一阵寒暄,倒像是结交了兄弟。
凌恒好奇心起,问道:“江兄,你与我们掌门……也就是江阴,究竟有何仇怨?他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
实不相瞒,凌恒也看不惯江阴派的作风,外门弟子升内门必须改姓江,说是为了统一,实则莫名其妙,他虽不满却也不敢明言。
江月白神色一暗,似是忆起了伤心事。
燃羽见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愿说就不说吧。”
凌恒也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哈哈哈,不说也罢!我本就瞧不上那掌门,脾气暴躁蛮横无理!还尽搞些破规矩!”
江月白:……
燃羽:……
“凌兄,不必为了我如此贬损自家掌门。”
凌恒摆摆手:“与你无关,我是真瞧不上他!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远处传来妖兽低吼,奇怪的是,妖兽只在森林深处徘徊,始终不敢越过灵河半步,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凌恒摸着下巴道:“江兄既已醒来,咱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万一闯出只妖兽,咱三个可招架不住哇!”
江月白点头:“凌兄所言极是,燃羽姑娘,我们速速启程吧!”
“嗯,你如今体虚,要找个地方好生调息才是。”
三人御剑而行,终于赶在暮色降临前抵达一座小镇,石板路上还留着白日的余温,可街道上却不见喧嚣,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檐下竹帘随风轻晃,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
“三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唯一开着门的客栈掌柜停下拨弄算盘的手,往柜台上一拍。
燃羽瞥见柜台后挂着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上房四间”。
江月白广袖一甩,躬身行礼:“劳驾安排三间上房,多谢掌柜!”
燃羽觉得这归一派真是不错,门中弟子礼数周全,再看凌恒,正百无聊赖地扯着剑穗,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燃羽:“……”
“对不住客官……”掌柜擦着额头细汗,眼神躲闪,“只剩两间上房了,其余的都被……被人提前定下了。”
话音未落,凌恒噌地起身 :“什么意思!谁定的,他出多少钱?我也出!”
江月白眼疾手快按住他:“凌兄莫急!两间便两间,今夜你我同住便是。”
正说着,木窗突然被劲风撞开。一位身着浅蓝罗裙的女子踏门而入:“容家二位小姐要的房间,可都仔细打扫过三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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