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潮湿的雨季走来,
带给我被打湿的色彩。
那些点点滴滴,
汇聚成无数阵风,无数场雨,无数片云,
随那夏季的离开,秋季的停留,冬季的到来,
一同拥抱上我,
短暂又张扬。
他是那样的绮丽,
那样的美好,
我抱紧他的身体,
又恐伤害到他,
我握紧他的手心,
又恐那不真实。
恨不能把所有爱意化成永远,
恨不能把所有记忆镌刻成型,
在无数个未知中,
我还能否到达他的身边。
那悸动的话语,
已然成为昨日,
那渴望的双眼,
已然成为明天,
在无数个未知中,
我还能否到达他的身边。
思念的心,
疲惫的夜,
扬起的风,
绽放的云,
飘过的雨,
落下的雪,
不能忘却的人,
夜夜念想的人,
他是我生命中不可复制的爱人,
是我至此唯一的留恋,
陈柏罔,
陈柏罔,
默念着他的名字,
我得已再见那色彩。
再次见到陈柏罔时,我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
没回横江前,我很想见见他,回到横江后,我又害怕见到他。
害怕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害怕他已经把我忘了,害怕他对我只剩埋怨。
我就这样一边害怕见到他,一边渴望见到他。
直到三姐再次在我面前提到他。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
我,特别,想见他。
只是没想到最后演变为我缠上了他。
我甚至进了他上班的公司,呆在他的身边,希冀能随时看到他。
但我又始终只是想见见他。
因为我自始至终没打算告诉他我得病的事实。
有谁会喜欢精神病?精神病哪里会有人喜欢?这种是个人都会有的想法从未从我脑海中抹去。
何况我的状况虽然好转,但世上哪有百分百的可能。
情绪还是会突然涌出。
我还是不能完全控制。
尤其在陈柏罔面前,我甚至失去了控制的勇气。
我愈发害怕告诉他我患病的事实。
但喜欢他的心情从未停止。
直到我们终于又在一起。
我只想尽量陪着他,好好爱他。
但却更加害怕告诉他我的病情。
我只说那四年我一个人在国外过的并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不好推给曾江泯,理所当然的继续喜欢着我喜欢的人。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在偶尔会迸发的情绪下,我不知道我还能继续陪他多久。
但我又远远不舍得这一切。
在我们终于又在一起没多久后,曾江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次,我想忘记我有爸爸的事实。
曾江泯和我说,既然治疗好了,就回国外吧。
当初在终于有了一点想活下去的念头后,我强迫自己适应曾江泯为我安排的一切,我开始接受治疗。不久后意外遇到了烊子,我告诉曾江泯我想做导演,和烊子一块。
曾江泯没说不许,但也没允许,只是我自由的时间越来越多。
后来我的状况渐渐稳定。
我离开了苏塞恩,离开了德瑞。
回到了横江。
我本以为曾江泯终于不再管制我。
结果他的当头棒喝让我轻易再次陷入囹圄。
我质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去国外,就这么不想看到我,这么不想有我这个儿子,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家?
他却以一副父亲的姿态和口吻对我说道,我是你爸,哪儿有儿子不听老子话的。
可笑。
我不会去的。我强硬道。
不去治疗,你想再犯病吗?和你妈一样死了吗?他开口道,语气中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情绪,不像怒气,更像心疼。
他在心疼我。
可笑。
恐怕我死了他也不会心疼我。
至于我妈......
你还记得她呢?我对曾江泯直说道,你明知道她有精神病为什么还要留我,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吗?你就没有别的儿子了吗?
曾江泯却是哽咽般开口道,我会给你安排好国外的一切。
他始终是冷漠的。
我的反抗在曾江泯面前从来都是徒劳。
不记得那晚喝了多少酒。
酒精的麻痹总能让我想起在苏塞恩的日子。
明明痛苦,我却觉得熟悉。
恍惚的感觉飘至全身。
我什么都不想思考。
包间隔绝了嘈杂的音乐和吵闹的欢呼,但沉闷的噪声始终存在,像悠扬的催眠曲,让我差点沉睡。
直到陈柏罔的消息映入眼眶。
在哪儿?怎么还没回来?他问我。
短短九个字,在冬日的夜晚尤其有温度。
我看着,心口一紧,用残存的清醒回了他。
剩下的又是恍惚。
空荡的恍惚让我错乱。
甚至幻想出想见的脸庞。
面前的陈柏罔近在咫尺,好看极了。
我径直亲了上去。
柔软的不像样。
我又亲了一口。
更加不想清醒。
够了吗?面前的陈柏罔微开口道。
我摇摇头,又亲了上去。
比前两次更加缠绵。
为什么不回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真实到一触碰就会破掉。
我松了口,看着面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嘴巴是嘴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那双装满了一年四季的眼睛,还是轻易让人沦陷。
你来了。恍惚中,我说。
你喝醉了,我来带你回家。他说。
我却全身瘫软下来,不想多动一步。
不回家吗?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接着是被人折腾着搀起。
摆弄的动作和某些不堪入目的记忆重叠。
我下意识喊出了声,不要,我不要。同时又用尽力气推搡着,针织毛衣已经被拉扯的不像样。
当时的我应该狼狈极了,我想。
直到那动作停止,我才好似解脱。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喝酒是因为你爸还是因为那个病?他说。
什么?我又陷入错乱中。
你爸都和我说了。那声音沉重了几分,空了空,继续道,他说那病是精神病,他说你妈就是因为那病死的,他还说......
突然的,我打断了他的话,试图睁眼看看眼前存在的人。
是陈柏罔,没错。
但......
好看的脸上有了许多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而那双让人记忆深刻的眼睛里像藏了巨大的悲悯。
只用一瞬,虚幻与真实的边界彻底被打破。
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话。
眼前的人。
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
心漏跳了一下,两下......再次跳动起来后,心跳不知被什么牵引着,说出的话也毫无头绪,就好像多年的治疗忍受才筑起的高墙在瞬间坍塌。
所以,你觉得我是精神病是吗?我说。
他明显顿了下,张了张口也只是说,你现在喝醉了,我带你回家,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
我只在意当时的陈柏罔没有确切回答我的问题。
他觉得我是精神病吗?
我不敢想。
我宁愿他永远不知道。
要分手吗?在酒精的催化下,我带着莫大的慌乱直截了当道,仿佛无所谓般。
原来什么都是可以装出来的,当时的我想。
我们回家再说好吗?陈柏罔近乎压抑的回避语气让我彻底失去理智。
为什么要回家说?你就在这里告诉我不行吗?我双手攀上他的肩头,发狠的想要一个答案。
你现在不清醒。他说。
我没有不清醒。我说着用力扯过他,贴近了的脸颊下一秒严丝合缝到连空气都不允许涉足。
我现在是不是在亲你?看着面前因为被强吻而双颊微红的人,我松了口,继续道,所以,你觉得我是精神病吗?
不是。他终于开了口,语气坦然,但那双眼睛却时刻在逃离着什么。
真的吗?我抚摸上那双眼睛,细长微翘的睫毛微微闪动,眼尾翘起的弧度刚好掠过眼角。
好看极了。我想。
也正是那双好看极了的眼睛,搅动了我的心。
不是在可怜我吗?我开了口,带着莫名复杂的心情。
他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不是。
可我却没了底气。
陈柏罔,你可真不会说谎话。我低笑,却不知在笑什么。
笑我自己的病,还是笑我在陈柏罔面前这么的不堪一击......我不清楚。
我没有。他又说,语气里多了几分紧张。
是在紧张我的病吗。当时的我想,却又不敢再往下想去。
你从前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现在话比我都少?我问他。
他却说,我们先回家好吗。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呆在我身边,陈柏罔,你比我还有病吧!我彻底发狠道。
而他只是继续淡淡回我道,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家。
我不喜欢他在我面前冷淡如水的模样,也讨厌不能控制情绪的自己。
听不懂人话吗?我朝地上摔了一瓶酒,任凭酒水溅到我和他的裤脚。
包间内沉闷的噪音一时像打上了节拍,一下两下敲击着我的肺腑,我差点又要瘫软下去。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陈柏罔终于开了口,带着压抑的愠怒,继续道,要我和你分手是吗?
他的声音不大,与被沉闷噪音包裹的隔间格格不入,我却每个字都听的清楚。
看着那张即将染上怒意的脸庞,我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了?他问我,随即摔了一个又一个瓶子。
空瓶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
满瓶发出的声音浑浊刚硬。
包间内本就浓郁的酒气味加重了许多。
要我和你分手是吗?他又问道,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被水浸染的湿意,你不愿告诉我我能理解,可曾砚与,你可以告诉我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他,从来就不想让他知道。
所以我只是回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谈......
话没说完,脸上顿时一阵生疼,伴随着比酒瓶碎裂更响亮的声音刮过我耳边,只有一秒,我却觉得时间似是停滞了。
陈柏罔当时的一巴掌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那双已经流泪的眼睛,我第一次手足无措到话都说不清楚。
你哭什么,有精神病的是我......还说没有在可怜我。我喃喃道,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泪水浇灭,扑落的悄无声息。
下一秒,他直接抱紧了我。
被压迫的心脏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你干嘛?我低声趴在他肩头说道,呼出的酒气扑过他的周身。
柏儿,你不懂,你没见过我生病的模样。我继续道。
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感觉比即将要死还折磨人。
他却不管不顾般说道,你要疯我陪着你疯。
那我要死呢,你也陪着我死。我几乎脱口而出。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他说。
他的话简单明了。
我从未听过那样的话。
像不凋不败般坚定。
我明白,那里面充斥着我从未拥有过的坚定的爱。
这样的人……
我怎么舍得辜负。
我当即啮上他的脖颈,试图渗进他的血肉,将一切进行标记。
啊——干嘛?他失声叫道。
让你看看我发病是什么样?我伏在他耳边低声道。
包间内沉闷的噪音逐渐被纠缠不休的叫声掩盖,我的情绪也在一声声喊叫中变得不可控......
我明白曾江泯为什么要告诉陈柏罔我的病,而我也没资格因为这件事对曾江泯埋怨什么。
本就是我的错,是我不想告诉陈柏罔我的病。
总之,陈柏罔还是知道了我的病。
当时的我不清楚是好是坏,只当他愿意继续陪着我就是好的。
可......
临近过年,那是我和陈柏罔终于又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的爸妈远在国外没打算回来,我本以为他会和孙昊韬们一起过,他却突然说想和我单独过。
我自然愿意。
提前学了几道年夜菜,想在除夕夜做给他吃。
他很会做饭,我却从来没为他做过一顿饭。
一切准备就绪后,除夕夜也到了。
最后我只做了两道菜,加上他做的,一共六道菜。
尝尝我做的。我说着已经将做好的两道菜推到陈柏罔面前。
他笑了笑,逐个尝了一遍。
怎么样?我问他。
还不错。他说。
只是还不错?我看着他,又问。
没我做的好吃。他说着又尝了一口。
那我尝尝你做的。我夹了一筷他做的。
一如他平时做饭的口味。
你都做了多少年饭了,我才练了几天。我没好声道,又夹了几筷他做的菜。
当时的我还没来得及去尝我自己做的菜,菜已经下去了快一半。
我还没尝呢,你别给我吃完了。我说。
你吃我做的就够了。他说着又吃了两口我做的菜。
我都不知道我做的菜这么好吃?我笑道,随即准备尝尝我自己做的。
筷子还没夹到陈柏罔先一步夹走了。
你干嘛?我看着被他夹走的菜。
刚好我也想吃这块。他说,下一秒已经下肚。
是嘛,那你再吃一口。我宠溺般笑了笑,又夹了一块放进他嘴里。
再吃一口。没等他吃完我又塞给他一块。
张嘴,再来一口。我说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口。
咳......咳......他连连咳了起来。
怎么咳嗽了,再来一口,压压。我继续笑道。
不要了,不要了。他连连摆手道。
不行,这么快就吃腻了?我又把菜伸向他。
咳......他张了张口,似是要吃。
不给了。我说,我都还没吃呢。
话落,菜已经进了我嘴里。
刚入口一切没问题,可从开始咀嚼的那一刻起,来自舌尖的刺激直顶大脑,我一口吐了出来。
陈柏罔,这么腥你也吃的下去?我大喊道。
没有啊,我觉得味道还可以。他却说。
你是吃腥油长大的吗!我顿时没好声道,当即又尝了另一道菜,味道还算正常。
别吃了!我说着已经收了那道入口满是腥油的菜。
刚做好时我不是没尝过,味道明明还算正常。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菜要趁热吃,就像热的鸡汤和放凉的鸡汤完全是两种味道。
我说了,我觉得味道还行,你要不吃,也不能不让我吃吧。他却是笑了,拦了我要倒掉的动作。
吃什么吃,都已经腥了,不许吃!我说,情绪瞬间涌现出来。
下一秒,那菜连那盘子一道被我丢进了垃圾桶。
你没必要因为一道菜迁就我,能吃就吃,不能吃就不吃!我冲他吼道。
明明是想好好说话的,话到嘴边被情绪拉扯着又成了那副语气。
可......陈柏罔当时还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了他的话,看着桌上的饭菜,又想到他刚刚吃的那许多口菜,不爽的情绪加重。
这道菜也别吃了。我又准备扔掉剩下那盘菜。
好好的菜,你干嘛。陈柏罔起身拦我道。
推搡中,那盘菜掉到了地上,混着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像极了那晚的我和他。
破碎的声音拉扯出破碎的情绪。
刚才为什么要吃那些菜?我看着他,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的腥油。
我讨厌他仅仅只是一道菜也要迁就我。
我没事。他却委婉道,说出的话出乎意料的温柔。
又是这样。我想。
从他知道我的病后,每次只要我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他都会温柔的不像他,在他眼中,任何事情都要以我的情绪为主。
他太把我当成一个精神病人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我彻底陷入无措中。
于是情绪仿若脱离大脑地冲他吼道,陈柏罔,你能不能别这样骗你自己了,我是有病,可我也不是傻子。
你,是不是......他却只是看着我,眼神中的紧张显而易见。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他却没再说下去,只是伸手勾了勾我的手指,轻声道,算了,我们继续吃饭好吗?这些菜你要都不喜欢,全倒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行吗?
他说的温柔极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那刻闪着浮动的泪光,直飘向我。
你一定要这样吗?我看着他,彻底怒声道,我讨厌你这么迁就我,讨厌你这么可怜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为什么要迁就我,就因为我有病对吗,还是精神病。
你又在说什么啊。他站不稳般晃动了半边身子,说出的话又软了几分。
我说,你这样不累吗?喜欢一个随时会发病的人不累吗?我继续道。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回答,只是哄我道,我说了我会陪着你,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那话太过美好,对那刻软弱的我来说就是情绪催化剂。
我失控般犯了病。
这样呢?你还要陪着我吗?话落,又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桌上的盘子摔完还不够,我又企图把眼前所有能摔的全摔碎。
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慰藉我焚灼的内心。
屋内很快一片狼藉。
你还不生气?我问他。
他怔了好一会儿,舒了口气般,沉声道,我生什么气啊?
这样呢,你还要继续忍着我吗?我继续放肆道,发狠的语气牵动起全身的细胞。
我的身体在发烫。
陈柏罔却只是皱了皱眉,脸上作怪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下一秒拿过展架上的摆件。
摔够了吗,不够接着摔,摔到你觉得够了为止。他淡淡说道。
那摆件是我生日时他送我的陶瓷。
他亲手捏的,一只不像柯基的柯基狗。
当初我问他这东西到底是送我的还是送陈大年的。
他笑了,说,当然是送我的。
我说那为什么要捏一只狗,为什么不能捏一个我。
他说他捏的就是我,没错啊。
我当即反应过来,反问他道,你说我是狗,那你是什么,嗯?
他说他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人。
我看着他,厉声道,是嘛,那你知不知道狗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当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贴身凑近了他,但也只是凑近了,没再多往前,而且那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所以他递给我那个摆件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生气了。
他当时生气了。
可他分明又在向我妥协。
**!**!
我当然没接,而是径直摔门出去。
却被他拉住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明明生气了,又在瞬间软下来。
呆在家里不行吗?他低声道。
松手。我冲他吼道。
他没松手,反而拉我拉的更紧了。
窗外的烟火在那刻突然地络绎不绝,整片整片散开,像要把整个夜晚照亮。
隔着空气和玻璃传来的轰鸣声愈发清晰,试图掩盖屋内所有的声音。
最后,我对他说,你是想让我走,还是想让我死。
他拉拽我的手几乎是瞬间松了下来。
该怎么去形容我当时的情绪,明明他都让我走了,我又有了几分失落和惶恐。
为我自己失落?为我们的感情惶恐?
我不禁又想,他那样对我,到底是好是坏?
又是酒精。
麻痹的感觉竟让我感到清醒。
那刻的我觉得倒不如一直被麻痹着。
只是没多久,眼前又出现他的身影。
我还在想又是幻觉吗,能不能不去想他了。
下一秒,他已经搀起我出了包间,下了楼梯。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音乐声,呼喊声,还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其他声音。
眼前所见更是犹如蒸腾的沸水。
终于,借着人流我撇开了他,准备原路返回。
他又拽住了我。
不是都让我走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我看着他,酒精的麻痹效果显然是暂时的。
不来找你,你又要喝到什么时候。他说。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不行吗?我冲他喊道。
好,回家,我让你一个人静静。他说着又要把我往回拽。
糙!当时的我一把推开他,发狠的力道不受控制,他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去。
我下意识要去抱住他,却见他已经被别人接住了。
站在陈柏罔身旁的男人我从未见过。
哎,帅哥,怎么,和朋友吵架了?那人看了我一眼,抱着陈柏罔的手臂松了松,下一秒直接搭在陈柏罔肩上。
要不去我们那儿玩会儿,交个朋友?那人又说。
我眼见那人盯着陈柏罔。
糙!
在情绪还没成形的时候,我已经出手了。
人群中突然空出了一小片地方,只有我和那家伙,身边是陈柏罔制止我的声音。
那家伙一边打着,一边又冲陈柏罔喊道,不是,你朋友发什么神经呢?大过年的,真他妈晦气。
靠!出门遇到精神病,沾一身晦气,妈的!那人又骂道,出拳的力道重了几分。
我的情绪彻底被挑起。
接着便是一遍又一遍狠狠的出手又还击。
那家伙的朋友听到动静也跑来了,足有三个人。
场面一度失控到音乐都停止了,只剩人群的哄闹声。
灯光依旧在我眼前不断闪烁,我的脑袋也变得越来越重。
直到那人被我打趴下,我的脑中只剩一道声音,告诉我不要停止。
我只能顺从那道声音,仿佛那样才正确。
除此之外,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可明明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事情最后以私了的形式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那些人被我打成了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陈柏罔受了伤以及他足足三天没对我说过一句话,更别提做了。
第四天,睡觉前陈柏罔还是一副没打算和我说话的模样。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于是实在不能忍受的我主动软下态度道,柏儿,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我说着爬到他身边,靠着他肩头蹭了蹭,继续道,对不起,柏儿,我错了,你这里还疼不疼?对不起……
柏儿,你知道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连连低声道。
他当时直接偏过头,侧脸对着我。
我只好抓过他的手掌,放在我额头拍了拍,说道,柏儿,我知道我那天做的太过分了,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去外面,不应该喝那么多酒,不应该和别人打架,不应该让你受伤。对不起,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你现在是正常的吗?他终于问道。
我点点头,又把他的手放在我脸颊,认真道,你打我吧。
他却只是摸了摸我的脸,问我道,身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我直摇头,双手覆盖上他摸我脸的手,试探道,所以,你不打了?
你是笨蛋吗?你觉得我会舍得打你吗?他说。
那为什么你这几天不和我说话?我看着他。
他顿了好一会儿,只是说道,我不知道。
当时的他一定还没完全消化那些事。我想。
你……还好吧?他又问我。
我没事。我笑了笑,随即握紧了他的手心,放慢了语气道,下次再犯病我一定提前给你点提示。
不用。他说。
为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他却说。
连着两个他不知道,搞得我也不知道了。
甚至……当时的气氛也平白凝重了几分。
没事,我知道你还爱我就够了。我说着放肆地亲了他一口。
特别爱你。我又补充道。
嗯。他终于轻笑了一声,又回了我一口,但眼神中的某些情绪我没能注意到。
我始终是离不开他的,这一想法早就根植在我内心深处。
我所害怕的从来都不是我的病。
而是他。
是他对我的悲悯,是他对我的冷漠,是他渐渐不爱我了……
这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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