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陈柏罔(Ⅱ)

从他离开那天开始,我就开始失眠。

他总说,横江的夜景真是奇怪,有时候像萨克斯吹奏出的某首夜曲,张弛有度,舒缓自然,多看一眼,就容易沉迷,夜也就更长了;有时候又像疾走的肖邦钢琴曲,二倍速般慌乱麻木,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那晚我就坐在阳台上,脚边散落着数瓶已经开启的酒。

酒瓶倒下,酒水洒出,漫无目的地流淌在地上。

远处的夜景朦胧又张扬,亮起的灯光像跳动的音符在我眼前闪烁,耳边的旋律聒噪又真实,没等我搞清那旋律究竟是萨克斯曲还是钢琴曲,夜却更深了。

我试图站起身仔细听,那旋律却瞬间安静了,连带着周围绚丽的光亮也单调起来,鳞次栉比的高楼渐渐幻化为密密麻麻的枝叶,刺眼的白色闪烁其间。

没等我看清那白色,一副山景忽然显现在我面前,下一秒又汇聚成道道彩色条纹。

对面是个游乐场,山上的游乐场,要去玩吗?

耳边掠过的声音如此熟悉,以至于我彻底乱了思绪,脑海中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有他和我说过的许多话。

有他拥抱我的许多瞬间。

有他亲吻我的许多画面。

有我们吵架后他哄我的画面。

有我们打架后又和好的画面......

那时,高三联考完就是国庆,三天的国庆假期我们计划用一天去爬山。

最后只有我、华子、老薛、昊韬四个人去爬山。

六点多的高铁,五点我们就起来了,终于到景点的时候九点多,时间是不晚,就是......

这!这人也太多了!华子当时先插起了腰,故作软态。

爬呗还能怎么办?大老远跑来的。薛增在一旁说道。

那山海拔一千六百多米,正常大概三个多小时就能登顶,但耐不住当天人多,最后四个多小时才登顶。

刚上山就是一段长坡,拐着两个弯。

第一段坡路有种向云端的走势,越往上越陡峭,必须扶着右手边的墙壁或者石堆小心上坡。

到了第二段坡路,坡度缓了不少,拐弯的地方还驻足了不少人。

那山边缘也没栏杆,原汁原味的大山,现在很少见。

拐弯处大概在海拔三百米,刚好能一览周围山景。

站在拐弯处,迎面便是非常清晰的被绿叶包裹的大山,宏伟壮观,真实到一伸手就能摸到。

那种亲眼所见的感觉,无比震撼。

两眼看去,一座座山体连成一片,借着山顶冒出的尖儿勉强能分辨出一座山大概有多大。

山坡爬完进入山中,目光所及除了石头、树木、太阳......就剩面前的层层石梯和许许多多的人,对了,还有偶尔长在石梯旁的野花。

当时还没爬多少,乔铎又插起了腰,喊道,都十月了还这么热,你们不累吗?

薛增扶着他,说,这才多远,才发现你小子这么弱!

谁弱了!是热不是弱!热!乔铎大声反驳。

行行行,你弱我不弱。薛增明显是在敷衍他。

你大爷的!我说的是热。乔铎当即怼道。

昊韬见状,不多废话直接插道,想吃上热乎饭就快爬,今天人多。

薛增听完随即冲乔铎笑了笑,语气佯装急促道,听到没,快爬。

乔铎一跺脚,跑到了薛增前面。

我在一旁始终笑个不停,何况他俩也不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闹了。

没过多久,果然。

热~啊~!乔铎又说。

那你把卫衣脱了。薛增当时看向乔铎,眼神里突然多出的严肃让我都愣住了。

干嘛?乔铎停下来又冲薛增瞪起了眼。

你不是热?薛增问。

哥们儿,要能脱我早脱了。乔铎说。

那我帮你脱。薛增说。

不是,这是你帮不帮我的事儿吗?乔铎说。

言外之意,这是我在众人面前要不要光膀子的事!

昊韬当时已经没眼看他俩继续拌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而我凭那些年和乔铎之间各种臭不要脸的相处模式,非常笃定他不会让自己光着膀子。

太热就脱了吧华儿。薛增的语气却突然腻歪起来,我里面穿的有背心,一会儿脱了给你。

话音刚落,薛增又直接走到乔铎跟前,笑道,乖,华子,叫哥,我帮你脱。

就算对他俩那种行为早就习以为常的我当时也差点儿看不下去了。

乔铎大薛增几个月,所以......他俩这是......

要不脱,等下人更多了。薛增又刻意挑音道。

去!老子有手,用不着你,更用不着你的背心。乔铎说完,三下五除二利索地脱了衣服直接甩到薛增脸上。

薛增收了衣服又凑近华子,伸手顺着华子刚被衣服刮乱的头发。

啧啧,感情你里面穿的有背心。薛增不怀好意般笑道,又脱了身上的外套递给乔铎。

乔铎赏了薛增一记白眼,并没有接过外套。

背着我偷偷练了吧,胳膊肌肉见长啊。薛增说着就要上手捏去。

乔铎又赏了薛增一巴掌,重重拍在薛增手背上。

滚,别拿你把妹那套用我身上,小爷我不吃。乔铎说。

不是,你见过我把妹啊,你说说,我都哪一套?薛增笑了起来。

我看他俩闹的欢实,本能地想去找昊韬。

但......

昊韬当时明显正和身旁的人说话。

高了我半层楼的阶梯上,他和......曾砚与!

没多久乔铎也注意到了。

那不是曾砚与吗?他也来爬山了?乔铎说。

这山你家的,人想来就来,你管。薛增说着瞥了乔铎一眼。

我说薛增,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多,要我帮你把嘴闭上吗?乔铎扬声道。

怎么帮?用嘴吗?薛增说着又要凑近乔铎。

滚,要脸吗!乔铎顿时没好气道。

正巧曾砚与当时扭头往后看了眼,但也就一眼,而且更像是别人提醒他往后看一眼他才下意识往后扫了一眼,漫不经心且极其应付。

乔铎和薛增还在闹着。

哈?我怎么不要脸了?只听薛增还在狡辩。

乔铎没搭理薛增,碰了碰我,接着说,哎柏儿,六班的赵方喜,知道吗?

听过。我说。

增儿刚刚在微信上新发展的对象。乔铎说。

我无奈地看向薛增。

薛增当时的对象平均一周一个,暧昧的、正式的、现在的、过去的、将来的、正在进行的、过去进行的、过去完成的、将来进行的......英语时态算让他一人凑齐了。

你不是有对象,高一那学妹?我问薛增。

她啊,我准备国庆结束就跟她提分手来着。薛增说。

那你和赵方喜确定关系了?我又问。

没呢,不过**不离十了。薛增说。

我听完直接瞥了薛增一白眼,说,今儿算是小刀拉屁股又开眼了。

乔铎在一旁边爬山边连连点头,下一秒又被薛增按住了头。

悠着点儿祖宗,不怕摔着。薛增说。

就算摔着了那也比某些不给自己留空窗期的渣男好太多了,也不怕虚着。乔铎阴阳道。

薛增听完就要上手,被乔铎躲了去,乔铎一阵儿溜跑,越过人群,去找昊韬了。

柏儿,他以前也这样?薛增转头问我道。

哪样?我说。

就......说话不过脑子。薛增说。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我说。

什么?薛增疑惑。

没什么,快爬山吧。我说。

有些话说的太满就过不去了。

我和薛增因为乔铎才认识,我当时不清楚薛增他是不是,也没去问过。

但乔铎,我知道他不是。

我初二谈了女朋友后就确定自己对女生没那方面兴趣;那段感情不是对方刻意执拗地维持着,早就分了,不过最后也还是分了。

刚意识到那会儿是初一,真的确定后,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和别人很不一样,我喜欢同性,喜欢男生,这和我从小到大接受的常理完全背离。

后来慢慢地我又觉得我还是我,和别人也一样,有鼻子有眼,能吃会动,会哭会笑会闹也会生气,也会喜欢别人和被别人喜欢,无非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可喜欢男生为什么要是不一样的存在?喜欢同性为什么要是不一样的存在?

好,就说喜欢同性是不一样的存在。

但好像就这一点不同,在更多人眼里却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思绪有了片刻偏离,但爬山还在继续。

昊韬当时已经领先我们一层多楼高,曾砚与还在昊韬身旁,只是我又注意到,曾砚与旁边还有个女生,偶尔落后他几个阶梯,偶尔让他搀着上阶梯,偶尔和他并排上阶梯。

看年龄和当时的我们差不多大。

爬了大概七八百米,我们三人终于赶上了昊韬,一行人占据了大半个亭子。

曾砚与和那个女生当时就在我对面坐着。

他女朋友?长得不错啊,不是咱们学校的吧?乔铎问昊韬。

人三姐,昊韬悄声道,他三姐信那些东西,趁着国庆放假就来拜拜,他也就跟来了。

他为什么跟来,他又不信?乔铎又问。

你也不信,你怎么也来了?昊韬反问道。

韬儿,他三姐多大了?看着和我们一般大啊?薛增插道。

刚大一。昊韬说。

乔铎听完猛地眯眼越过昊韬看向我,示意他之前告诉我关于曾砚与有两个私生姐姐的消息没准儿就是真的。

我下意识悄悄看向曾砚与和他三姐,不自觉揣摩起他们的长相,还是有点相似的,比如,笑起来左下角都有个浅浅的酒窝。

嘿,柏儿,看上人三姐了?薛增当时突然问道,声音不大不小。

惊得我即刻避过脸,伸出胳膊越过昊韬和乔铎直直向薛增拍去,以免他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薛增那天问的话,曾砚与和他三姐都听到了。他三姐也知道我一直在看他俩,还说觉得我当时很可爱,不是他弟喜欢,她可能就下手了。

下午曾砚与和我们一起下山。昊韬后面突然说道。

什么?我们三人同时疑惑。

他姐要在山里住一晚,我就说让他下午跟咱们几个一起下山。昊韬说。

结果,出了亭子我们便一路了。

他三姐叫曾真雅,因为年龄相差不大的原因,大家也能聊得来。

不过,他三姐......真的是,太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遇到算命的摊位,他三姐恨不得每个都去算一卦。

曾砚与一路上虽说和我并排,但我俩没说过一句话,准确地说,从打架那天晚上后我俩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到寺庙后果然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斋饭是没有了,随便应付下,又随便逛了逛,接着又继续爬山,从寺庙到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

山顶阳光炽热,但抵不住风大,顺毛直接吹成杀马特,乔铎把卫衣穿上还直呼冷飕飕,薛增当时为了证明自己不虚,又把外套脱了搭在乔铎身上。

老薛就剩个背心了,明天别再感冒了。我对乔铎说。

没事儿,都别拦着,让他证明,柏儿,你冷不,这外套你搭上。乔铎说。

不用。我说。

柏儿,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因为叔叔阿姨?下山路上乔铎突然问我。

薛增和昊韬当时在我前面的前面,而曾砚与在离我十步以内的前面,我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有说下次什么时间回来吗?乔铎又问。

他们如果说了我可能会好受点儿。我苦笑道。

虽然知道可能又会落空,但好歹又有了期待,可他们没说,一贯的寒暄问候后便挂了电话。

乔铎当时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张开双臂,看着我叹道,不说了柏儿,抱。

再然后我,乔铎,曾砚与,我们三人又并排了,我夹在中间。

不知道是我和乔铎走的快了,还是曾砚与走的慢了。

总之,一切或许是从这里开始,不过,也可能更早,早到我根本不知道。

孙昊韬说你们晚上的高铁是半夜的。曾砚与突然说道。

话像在问我,乔铎先答了去:别提了,学校学校卷,买票买票卷,当时就剩半夜的票了。

把票退了,坐我家车回去怎么样?三个多小时,晚上就能到横江。曾砚与补充道。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乔铎先开了口,语气贱贱的又带点儿抑制不住的开心,不是!这怎么好意思呢!

陈柏罔,你和他们一起还是不一起?曾砚与又问。

那是他第一次念起我的全名,陈、柏、罔,发音很轻。

心平气和地交流起来,他也没那么让人不爽。

当然一起了,柏儿,你还有别的打算?乔铎看着我,连眼神都在示意我同意。

一起。我终于说道。

于是在夕阳彻底落幕前我们下了山。

再次路过那个可观赏全景的弯道,我差点儿没站稳,因为只顾着看山,完全忽略了下坡的坡度。

我糙!我当时惊的祖宗都要搬了出来,好在关键时刻,我完美把握住重心,又站稳了。

只是刚要继续下坡就被人一把拽住。

我扭头,是曾砚与。

拽我干嘛?我问他。

他又是一副我在讲废话的表情。

你刚快要滚下去。他说。

我知道。我说。

要试试滚下去吗?他又说。

什么?我话音未落,就被一阵风带过,与此同时,手臂被他拽的死死的,紧绷感和下坠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正拉着我飞快地跑下坡。

我也没说我要试试啊!我颤抖着反抗道,生怕一个不稳真的滚下去。

有没有感到双腿不受控制?他问。

在当时的我看来他真的很莫名其妙。

你拉着我,我就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了。我说。

下一秒,他突然紧急停下来,松了我手。

你自己试试。他说。

我怕摔。我说。

你多大了?他认真看着我。

十八。我说完小心漫步下坡走着,双腿在坡度的推动下还真是不受控制,我开始压低了身子走着。

我十七。他说。

才十七啊,那我还比你大点,要不你叫声哥我听听。我边下坡边调侃道。

没错,我就是小肚鸡肠,谁让他之前一直那副样子,还为幼不尊老。

我如果叫了,你就要试。他说。

他当时的语气非常极其特别不同以往地认真。

我看着他突然就很想笑。

那你先叫声听听。我说。

他愣了愣。

我不晓得他当时在愣什么,继续道,算了,我开玩笑的。

哥。我话音刚落,他突然喊道。

......轮到我愣住了。

我喊了。他说。

你这不行,再喊一遍。我说。

你脸皮挺厚的。他说。

你才知道。我说。

冒着被摔的风险就为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傻子才愿意。

六岁小孩都敢干的事,你大了人小孩整整一轮。他说。

他当时的语气极尽嘲讽刺激之意。

激将法啊,我不吃。我摆手道。

下一秒却又被他抓起了手。

又来!我喊道。

他充耳不闻,加速交叠的脚步和陡然升起的恐慌感让我无心顾忌其他,只得跟着他胡闹。

很快到了坡度较缓的地方,他没有要停下的打算,反而加快了下山的冲力,眼前是山景,脚下是山路,急速奔跑才有的兴奋感席卷大脑,一瞬间有种和大自然相拥的错觉。

他突然停了下来。

连带着我也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是突然急促的心跳和止不住地喘气。

你,呼,曾砚与,糙,你大爷的,要搞死老子,呼.......我喘着气,话都说不利索,直接瘫坐在路上,屁股贴着膈人的山路,偏头打量起四周。

当时已近山底,乔铎他们就在山下停车场那儿,再往下走点他们就能看到我们。

曾砚与也喘着气,面上多了些红润,额头上冒出许多细汗,后面的狼尾多半已被汗水浸湿。

我发誓我当时真没想注意他那么多,但......好像不是我不想就行的。

他半蹲着身子,双手扶在双腿上,嘴角连带着眼角都在上扬,衬衫外套早被他脱了,短袖两边也被他抹了上去,白皙且结实的双臂一览无余。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是有一点儿馋。

就一点儿。

真的。

他当时笑的都不像他了,不像我印象里的他。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像一种终于能笑的笑。

很奇怪,但又极具渲染力。

所以我在连他为什么笑都搞不明白的情况下,傻子般,也跟着他笑了。

现在想想当时简直真的莫名其妙。

他家司机就在车上等着,是个中年大叔,四十出头的模样,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我那时不太懂车,但会飞的B的车标以及豪华的车身着实亮眼。

车上无聊我和乔铎我们四个随便聊了些,他则全程沉默,很没有参与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铎他们仨已经睡了。

我属于睡不着硬睡就浑身难受那种人,又是在车里,索性就持续清醒着。

我当时就在他旁边坐着,坐的还是他家的车,他也没睡。

上次办公室里那个是你......我随便开了个话题。

我大姐。他说。

哦。我说。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我又找了个话题。

今天不是只有你和你三姐?怎么开了个七座的?我问道。

最低调。他说。

哦。我说。

他当时就差明说这是他家最不值钱的车了。

又是三句结束话题。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沉默,沉默,沉默是金,金,金屋藏娇,娇,娇生惯养,养,养心殿......

我又又找了个话题,接着上个话题。

你三姐明天怎么回去啊?我问道。

会有司机去接她。他说。

哦。我说。

本以为还能再再再找个话题,但看着窗外想了半天,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上次打架那事,他却突然开口道,对不起,还有上次的话,你别放心上,徐樱,我对她没感觉。

啊。他突然率先的道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总之,你喜欢你就去喜欢,我对她没那方面意思。他又解释道。

昂。我回道。

他当时那样一番主动道歉加解释,让我觉得我非常小肚鸡肠且很斤斤计较,心情突然有点儿不爽。

打架那事我做的也挺糙的,扯平了,至于樱儿,我对她也没那方面意思。我说。

话落,他直接偏头看着我,眼神里交杂着空洞的不确定。

我那天说的喜欢是哥哥对妹妹那种。我说。

他盯着我,又是那天同样的眼神。

怎么又这样盯着我?我问。

他随即笑了一声,很轻。

那是我第二次见他笑。

交个朋友怎么样?他开口说。

我当时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大叔。

这种主动且略带求偶式的话从曾砚与口中说出来,不知道他家司机内心作何感想。

不愿意?他见我没反应又问道。

不是,交朋友也不是这样问啊?我说。

那怎么问?他说。

不用问,能成为朋友的,自然而然就能成为朋友。我说。

那我们能自然而然就成为——他说。

我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说了不用问。

他依旧看着我,像在等一个回答。

能能能,我们能处。我无奈回道。

明明前几天还什么也不说的两个人,隔了一天,竟然谈起了朋友。

人和人的关系还真玄乎。

更玄乎的是我们最后还处起了对象。

记得后来有次出去旅游,我感冒了,他在酒店陪着我。

我俩当时在看电影,我就说那次爬山,对他其实还真有了一点点那方面的意思,谁让他斩女就算了还斩男,但就一点儿,比芝麻还小的一点儿,小到当时根本没意识到。

我又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结果他还是咬死也不说。

自始至终他就没告诉过我。

我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

他让我叫他哥。

我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记到现在,我的小肚鸡肠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小巫见大大巫。

他说不是因为那事。

我问那是因为什么。

他说是他想听。

没办法,还在热恋期,男朋友怎样都哄得起。

哥。我当时喊道。

再叫一声。他说着笑了起来。

哥,哥哥~。我声音提了点儿。

再叫一声。他说着一把抱起我。

曾砚与,给脸了。我一边拍打着他一边说道。

他极其宠溺般嗯了一声,又在我脸上亲了口。

他当时把我抱到床上还不够,先是闻了闻我脖子,又蹭了蹭我下巴,然后趴在我耳边,轻声说,叫宝儿。

手指还在不停地做着小动作。

打打打打......打住。我说着下意识拍向他肩头,想让他停下那些动作。

叫我宝贝,我打住。他说着又摸了摸我头发。

我感冒了。我搂住他的肩头说道。

我知道。他说。

你这什么恶趣味?我笑。

想吃你的恶趣味~他说的很慢很轻,一字一句贴在我耳边,字还是热乎的,贴的我的耳根红了一圈。

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但是是他第一次搞......嗯,搞恶趣味,就很......很......很......一言难尽。

......

柏儿,叫老公~他欺身说。

柏儿,叫zr~他继续道。

还是叫老公吧。我搂着他说道,声音因为感冒了,带点儿糯糯软软撒娇的意味。

见他没回应,我只好又说,要不还是叫哥?

你比我大。他终于开了口,笑道。

就大几个月。不是,那你刚......我刚叫你......卧槽,曾砚与,你滚。我说道。

就一声。他俯身捏着我的手柔声道,看向我的眼神......淦!是个男人也忍不了!

就一声。我只好对着他比了个一。

他直接放低了身子把左耳贴向我,手上的小动作自始至终没停过。

老子当时被他搞的差点儿又要立了起来。

最后只得贴着他左耳轻喊了一声。

声音很小,像只有贴近了彼此才能听到的心跳声。

下一秒,他吻上了我,绵长又专一的吻,单刀直入,插在我心口,不是时间能够拔的掉的......

一场结束,他又说道,再叫......

曾砚与,没完没了了?我打断了他。

那换个?他直直看着我笑道。

滚。我偏头。

那不换?他又说道。

滚蛋。我吼道,正要上手拍他,他又突然起身离开了。

我当时一整个蚌住了,曾砚与?老公?我喊道。

他直接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面的衣帽间。

曾砚与!我在床上连连喊道,他却一句也不回应。

我正要起身去找他,他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件衣服。

我疑惑。

直到看到被摊在床上的衣服后,脑子里只剩下二十四字SHZYHXJZG。

这什么?我明知故问道。

要穿吗?他不回反问道。

天知道我当时怎么就突然蹦出了句让他给我穿,绝对是感冒加刺激暂时短路了。

这......你给我穿?我说。

也行。他说。脸上的笑意半天都没下去。

衣服是一件纯手工定制的长衫,版型类似于民国男士长衫,但风格迥异。

浅白欧根纱打底,再一层透明细纱,袖口和缝线处用的白色蕾丝,重要部位也用白色蕾丝遮盖,蕾丝花型挺好看的,像鸢尾花;最后又是一层透明细纱,细纱上点缀着天蓝色的竹叶,倦雅又不落俗。

他当时正给我扣胸前斜排的扣子,突然来了句,裤子别穿了。

啊?我诧异。

不穿裤子那和裙子有什么两样。

直接掀起来就行。他直言道。

不是!曾砚与,你还要?我说。

我有哪天是只要一次?他说着贴近了我。

我感冒了。我再次强调道。

嗯。他说。

嗯屁。我一边摆弄着下摆一边说道。

终于整整齐齐穿上后,我走到镜子前。

柏儿。他坐在床边喊我道。

嗯?我偏头看着他。

很好看,衣服,还有你。他说。

他的语气安静极了,但就是能让人波涛汹涌。

我知道。我笑。

衣服上身效果不错,当然主要是我身材不错。

镜中薄薄的细纱将一切暴露无遗,浅白打底提亮了整个肤色,朦胧的形体在花纹下更显绝妙。

柏儿。他突然起身喊道。又突然抱住我,后背贴近着他的胸膛,细纱摩擦着我的皮肤,这比肌肤相亲还要折磨人。

要继续做吗?他柔声道,手掌已经覆上我下半身最大的一朵鸢尾花。

没等我回答,又是一吻。

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

我不听不要。朦胧中他开口道。

那你想听什么?我问。

叫老公,说你要。他说。

我当时不过停顿了两秒,他的动作瞬间加重了两分,生生给我刺激地骂出了脏话。

后来他讲那衣服是乐兆烊剧组给做的,烊子当时在拍某个民国戏,他去探班,看服装设计的不错,就让烊子顺手给他做了件。

他讲的一本正经,我只觉得当时给他做衣服的人肯定没少遐想。

他在我面前一向不正经,如果腹黑有段位,国服第一不是他我**!

记得高三那次国庆假期过完没几天,学校又开始搞动作,期中考大概十月中旬开始,考试结束后有个英文比赛,话题演讲,省级的,一个学校派出两名学生。

学校很看重那场比赛,所以只让四楼五楼的学生参加,美其名曰不影响下面的学生学习。

我英文水平一向不错,单科能进年级前十。

我记得清楚,那天十月七号,我们班选了四个人去参加选拔,最后只有我和曾砚与斩落一众同级生,获得最终比赛资格;但不是个人showtime,是双人演讲比赛。

我们学校当时抽中的话题是Dead。

死,死亡。

现在想想,冥冥之中,我和他之间,由这个话题开始,由这个话题结束。

我朋友当时说我这是摇摇车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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