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猎,两起刺杀,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莫不是这两次都是冲着她来的?楚辕只是一次失误?
在楚辕那里失误了,就要在她这里回归正轨吗?一定要自己,死在这场猎杀里吗?
原来,这次的秋猎,她才是真正的猎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顾瑾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虽然她的武力在师父那里已不低,然而她还未经历过实战,头一次需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阵仗,紧张到身上也都冒出了冷汗。
楚芸熙靠在顾瑾的怀里,听到她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她知道顾瑾现下很紧张,需要集中精力,她也不敢动弹,怕让顾瑾分心,从而深陷危险之中,这个时候,她突然好希望,皇兄和阿辕,又或者其他的人,能路过这里,这样,顾瑾也就不用涉险了。
下马的时候,并未有带剑,以至于现在遇到危险了,手中也没有兵器,只有射进一旁泥地里的箭,她轻轻移动手臂,将那箭拔起,紧握在手中,翻身,趴在地上,让楚芸熙在这里不要冒头。
现在,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习武者,感官都十分的灵敏,她耳中听着脚步声,来判断那些刺客现在的位置,以及人数,只待能到出手的位置,一击毙命。
顾瑾心中数着倒数,那些人越来越近,终在尾数,顾瑾奋力上岸,箭身迅速刺入了那人的下腹处,那人吃痛,连刀都握不住了,见此,立马抢过他手中的刀,解决了从旁边围上来的刺客。
现在要做的是远离身后的这个地方,楚芸熙还在下面……
她抵着那受伤的刺客的身子,用力的推着远离了沟道,那些刺客也跟着她,迅速的形成一个包围圈,朝着她袭来。
顾瑾拔出箭,又刺入了那刺客的喉咙,致命一击,刺客瞪大了眼睛,没了气息,拉过他的身体,正好抵挡住了她身后的袭击,踹了一脚,他的身子就飞了出去,撞在了欲要上前的刺客身上,随后,便是和那些刺客打斗了起来。
这些刺客没有经历过专业的训练,比之她来西楚时遇到的那些死士弱多了,不一会儿就都死在了她的刀下。
楚芸熙听到打斗声已经停了,才试探的抬头往前看了一眼,见顾瑾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了,正蹲着查看躺在地上的尸体。
她一下就心慌了,连忙跑了出来,拉着顾瑾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顾瑾笑笑,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都是他们的血。」
听顾瑾这样讲,楚芸熙才放下心来,随后看着那些刺客的尸体,这些人都穿着侍卫的衣服,也是,想要混进围场,若是身穿行刺的衣服,未免太突兀了,只有穿着侍卫的衣服,才能在围场内出入。
又因为有着巡逻侍卫,所以这些人在这里,也合乎常理。
不过,这些人又是谁安排进来的?与楚辕的那批刺客,是同一批吗?
「可惜,来不及留下活口,不然,就可以问出幕后指使了。」
顾瑾放下了手中的刀,白净的脸上也污上了那些人的血。
楚芸熙拿出帕子,为她擦拭:「没关系,围场的侍卫都是由吴天洺负责的,到时候问问他便知。」
顾瑾轻嗯了声,楚芸熙的动作还未停,因为着给她擦脸上的血渍,四目相对,顾瑾咽了咽,楚芸熙是有名的美人,她一双美目勾人心魄,同样为女人的她也不免有些看的痴了。
楚芸熙的身子靠的近了些,顾瑾愣在原地,两人都为发觉,现下的举动太过暧昧,终在一声声咳嗽声中,两人才醒过神,尴尬的各自往两边拉开了一些距离。
楚芸熙怒瞪在马上一副看好戏的人,发觉是楚轩,怒意才下了来,看着楚辕在那里笑的和不拢嘴,她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冲他砸了过去。
「诶!皇姐,是皇兄煞风景的,你怎么反倒扔我!」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的了,楚辕的话让楚芸熙更是羞恼,她又捡起一块石头,欲要扔过去,就被楚轩制止了:「好了熙儿,阿瑾,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可有受伤?严不严重。」
楚芸熙将石头扔在了一边,不去看他二人,顾瑾轻咳一声,便上前说道:「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楚辕收起了嬉皮笑脸,也严肃正经了起来:「我和皇兄在附近,听到了这里有打斗声,便过来看看,没成想,是你们,瑾哥,这些刺客怎么找上你了?我还以为他们看计划失败,已经撤退了。」
楚轩蹙眉,看来这是顾瑾遇上的第二次:「怎么,先前也有刺客吗?」
楚辕自知说漏了嘴,连忙看向顾瑾,顾瑾示意没关系,本来山林里平白无故多了身穿侍卫衣服的那么多尸体,这件事迟早就瞒不住了。
顾瑾点点头,让楚轩知道也好,他对楚辕这个弟弟还是好的,让他知道自己兄弟有危险,也会对他更重视起来:「是,早前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有刺客,射杀阿辕了,可能是我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跑到山林里来,杀我泄愤吧?」
「什么?刺杀阿辕?阿辕,你怎么不早说?」
「臣弟现下不是好好的在皇兄面前吗?所以就没有讲,免得皇兄担忧。」
楚轩看向自家弟弟,眼里带着担心,随后又说:「孤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刺杀皇子,是死罪,孤一定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这段时间,不要出宫了。」
「皇兄……」
顾瑾看着两人兄弟情深的场面,想起自己宫里的那几位,即使做做样子,都做不来,只有贬低和讽刺:「吴天洺,他是此次秋猎侍卫的总领。」
楚轩点头,示意身后的随从,将这些尸体都隐秘的带走,到时候摆在吴天洺面前,让他认认。
吴天洺再怎么说,也是御前任命的侍卫总领,无缘无故的被楚轩带走,也会惹得楚政起疑,看出了顾瑾所想,楚轩道:「放心,孤会找个时机,禀报父皇的。」
「既然不想惹得人心惶惶,瑾哥,你身上这件衣服也要换换。」
顾瑾身上衣服沾满了鲜血,这样回去,太过惹人注目,父皇不免多问,楚芸熙拉了拉她的衣袖,让顾瑾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衣服脱了换,可不行:「现在也没有合适的衣服给阿瑾换,总不能穿着侍卫的衣服回去吧,那不也会惹人起疑吗?」
楚轩表示这个是小问题,让人拿了一只老虎的尸体,指了指它:「这个没关系,就说,阿瑾打了一只老虎,这些是老虎血。」
「皇兄!瑾哥的箭一支都没有动!你这是帮……你这是……」
楚辕还未说完话,楚轩就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讲,一脸笑嘻嘻的看着顾瑾,顾瑾总感觉他这笑不怀好意,感觉他后头有什么坑在等着她跳。
顾瑾的腿上有伤,却也只能骑着马忍着痛回去,楚芸熙看着,眼里带着心疼,既然顾瑾身上的伤没有被看出来,那她也不会说,否则,皇兄一定会叫御医过来医治,到时候,顾瑾的身份,怕是会露馅。
便也默不作声,陪在她的身边,看她额间都冒出了冷汗,不吭一声。
上围场的子弟都已经回了主营,顾瑾他们是最后回来的,她满身的血,自然就引人注目,大家私底下都交头接耳起来。
楚政远远的就看着她们回来,看到顾瑾浑身是血,不禁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他们跟前:「怎么回事,怎么浑身都是血?」
因着楚政的起身和言语,大家也都看着顾瑾,上下打量着着她,顾瑾低了低头行礼:「遇到了一只老虎,不慎从马上滚了下来,是它的血。」
「哈哈,这围场里,就只有这一只老虎,没想到让你给猎到了,还自贬骑射不佳,今儿个让朕刮目相看啊。」
顾瑾一直在外人面前就是软绵绵,无用之才的人设,如今这一番操作下来,明天中都怕是添油加醋多少个她如何打虎的版本故事出来,这人设算是因为这个慌给弄崩了。
指了指楚辕,傻呵呵的笑道:「我哪有这么大本领啊,是阿辕,他正巧路过,把我从虎口中救下。」
听着顾瑾这样一样,众人也都齐齐看着楚辕,楚政转身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对着他招了招手,楚辕也是满脸期待的朝他靠近了一些,只不过,得来的只有楚政的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语。
楚辕是失落的,他脸上原本的笑意,渐渐落寞消失了下去,不过也是很快,又换上了笑容,他还是个希望得到父亲夸奖的孩子啊。
很快计算得分的内侍们,将分数都报给了楚政,今次的头筹不出意外的便是太子楚轩,众人纷纷对着楚政和楚轩道贺,无非就是阿谀奉承的一些好听的话,楚轩也是谦和的回应,楚政坐在龙椅上,一脸满意的看着他。
「辕儿,这匹马你骑得如何?」
大家都能想到的结局里,穿了个插曲,安静看戏的安亲王打破了这氛围,大家也都停止下喧嚣看着他们二人。
楚辕笑着对着自己敬仰的皇叔:「快如疾风,身姿强健,是匹宝驹!」
楚澈哈哈一笑,眼睛眯了眯,走到他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了指那匹马:「这是本王从边境带回来的战马,自是和这宫中饲养的马儿有所不同,还有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本王就将这匹马赠给你,作生辰贺礼如何?」
能得到自己偶像的礼物,自然是喜不自胜的,看着楚辕开心的像个还未长大的孩童,对着楚澈连连道谢,楚澈也是破天荒的对着他如此亲近:「先别忙着谢,来年皇叔,可是要看你得筹的。」
「好!辕儿定不负皇叔所望!」
他们这一副叔侄亲情,不仅看在众人眼里,也看在楚政眼里,顾瑾看着楚政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显然他对于自己弟弟对自己儿子的关心,心中有些芥蒂,不知这芥蒂是为何,是怕楚澈亲近楚辕而忽视太子,让原本追随过楚澈的大臣武将,也会转而支持楚辕吗?
其实往年楚辕生辰,楚澈给他送的贺礼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这次是头一次摆在明面上,当着诸人的面作的亲近之举,难免让人不私下里揣测三分,更何况还是当着楚政和楚轩的面,楚轩是储君,可是他对楚轩,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如今他最后那番话,更是有了力捧楚辕之意,楚澈这般做,又是为何?
顾瑾心下不解,他若是没有野心了,为何要做这样的姿态,想要让这兄弟两产生隔阂吗?然后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楚政身上下不了手,就在他的子嗣身上动心思……
到最后,这朝中莫名的,出现了两股站队,岂不是要开始上演党争分裂?虽然历来皇位之争都是如此,只不过顾瑾没有想到,这一日来的那么快,这一切也都因为这次的秋猎而来开了序幕。
围场居于草原之上,没有特建的行宫房屋,大家都是住在敞篷里,顾瑾伸着腿坐在床榻旁,看着那边皱眉对着她腿上伤势摇头的模样,顾瑾抽了抽嘴角:「师父,你老人家这模样,好像我这是不治之症似的。」
无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蹲下身来,给查看着顾瑾的伤势:「若再晚点,你这条腿,还要不要了?受伤了还逞能。」
自家徒儿的性子自己也是清楚的,虽然有时候很像那丫头的脾性,但是顾瑾这孩子,却比她还要倔上三分,自己决定了的事情,谁都劝不了。
「那能怎么办,要是换做别的御医,不就拆穿了嘛?」
顾瑾怂了怂肩,自己从小大到大的小伤大病,都是无涯给她医治的,她的身份,无涯也都知道,但是她相信无涯。
无涯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药品,撒在伤口处,随着药粉渗入皮肉内,顾瑾倒吸了一口凉气,闷哼一声,手紧紧的握上床沿边。
清清急忙拿来干净的帕子,轻轻擦去伤口边缘的血渍,然后在给顾瑾重新包扎好。
「如今你大了,遇到的事情也就多了,还不让凌儿他们在你身边护着吗?」
杜凌和白芜平日里没事就在练武,学本事,然后等着顾瑾的指示,见顾瑾还没有回答,无涯继续说道:「凌儿纵然不便,那芜儿呢?她是女子,在你身边安排个侍女应该不会有什么端倪吧?再说了,你日后要是再受伤,也不能老拖着等为师来了给你医,这几年,芜儿的医术也渐长,让她在你身边,怎样都好。」
顾瑾低头,看着清清给自己包扎伤口,也是,每次等师父来也不是个事,白芜在自己身边了的话,到时候好联系杜凌在外面,这边的纷争即将开始,她回去的机会,说不定也要来了……
半晌,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过几日,我会安排的。」
看顾瑾听他劝,他诶了声,慵懒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顾瑾像是想到什么,无涯这十年都被拘在中都,像他这样来去自由的人,这十年呆在一个地方已经不容易了,其实他这两年也都有提过,要让杜凌和白芜回到她身边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学的了,唯一精进,是须得他们自己去参悟勤加努力的。
师父…是想离开了……
「师父…你是,想走了吗?」
被顾瑾看出心思,无涯微微一愣,也是,这孩子自小聪明,不难猜到,他轻咳一声:「这,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说了,你师父我又不是不在了,只是出去云游一段时间,这几年,江湖上的事情啊,变化莫测…为师……为师……」
顾瑾抬头,微笑道:「师父,你想去,就去吧,这十年,辛苦你了。」
无涯停了言语,微叹一口气,走到顾瑾的跟前,摸了摸她的头,顾瑾原本强忍不在意,在这一举动间,顷刻瓦解,神色忧伤不舍的看着无涯,无涯努力挤出笑意,手有些颤抖,最终还是拍了拍她的肩:「小瑾儿,你同你娘一样,固执,坚忍,可你娘就因为这些,而成了执念,现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为师这份恩情,也算是还完了,小瑾儿,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为师只希望你,不要揪着自己那么紧,该放下的,就放下,随心一点,自在一点。」
「师父……」
顾瑾想伸手拉无涯的手,但是无涯的转身,不带片刻的停留,他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她跟前,顾瑾伸着的手,在半空中停留片刻,莫然垂下。
她没有权利,强留师父在自己的身边,师父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该像她一样,囚在这笼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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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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