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修士,对自己所见所闻目瞪口呆。
“人?好多人!”
不光是人,更是许多修为远胜他们的修士。
这根本是一座单单由修士组成的超级大城。
城池的繁华旖旎程度,远超二人此前对长明教萤烛宫的所有想象,无论是高耸入云端的建筑,还是来往气势非凡的行人,又或是琳琅满目的法宝奇珍。
这一切,让他们产生抢一把就跑的冲动。
理智死死压抑住这种冲动,且周围行人与他们产生了互动,行注目礼、绕道,亦或是搭话,令二人生出虚实无法分辨的荒谬恐慌之感。
“师兄,你说我们究竟看到的是幻象,还是真的来到另一个地方?”
来时的金色大门已经无影无踪,连原路返回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幻象,那该有多好。没有人不想脱离那个与世隔绝、做牛做马的鬼地方。
“且走走看吧。”这对男女互相鼓气,在这座庞大得不可思议的城池里行走。
只是一座城市,或许已比整个浮珠群岛更大,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随意一栋建筑,或许就不差于萤烛宫。远远从门外向里看,其中隐约可见的琼楼玉宇、宝气神光,令二人根本不敢尝试向里走,只敢在街道上走动。
如非周围行人与他们一般大小,他们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缩小了上百倍。
一声高亢鹰鸣在头顶炸响,惊得两人仰头去看。黑色乌云遮蔽视野,仔细一看,那原来不是乌云,而是一只巨鹰。
似乎是感受到两人视线,巨鹰摄人的锐利双目对上二人,令他们被泼了沸油般烫了一下,慌忙收回凝望的目光。
他们如此大惊小怪,引得周围人群窃笑。两人面上一红,埋头疾走,身边人来人往,偶有对话飘入他们耳中。
“请问这条街上是否有一家金满庄?”
“道兄多日不见,今天可要陪小弟不醉不归。”
“一口宝剑三十灵晶二十八碎灵,两袋法针二十灵晶一十九碎灵,店主明明该找我五十灵晶六十三碎灵啊。”
“……”
热闹的街市,无不彰显着勃勃生机。两人才走了半条街,便几乎爱上了这里。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不久,喧闹就变成了吆喝打斗,一时灵气涌动宝光乱飞,而看热闹的人永不缺席。
打了不到盏茶功夫,一声清喝自众人头顶上方传来。
清棱棱的蓝光中,一名身着道袍头戴高冠、气质清冷如雪的年轻道人踏云而来,一道蓝光自他手中发出,激射入战团之中。
人群中传来两声惨叫,显然是两个斗殴者都受到创伤。
道人一板一眼道:“城中私自斗殴,按律监禁三日。”手掌一招,一个土黄色口袋飘上半空,袋口朝下,将两个挣扎不休的人吸入肚中,自动收口,落入道人掌中。
道人收起口袋,回身就要离去,而那对新误入宝地的师兄妹看得是目眩神迷,其中的师兄忽然高声喊道:“前辈请留步。”
他的声音,在周围人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里,显得非常明显。
年轻道人冰寒的目光投来,让“师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内心生出懊悔,可他如今话已出口,不可能临时收回,说什么“其实没事,我就叫了试试”,或者“对不住,认错人了”,那么,他想必也要进那土黄色口袋体验一番。
于是“师兄”硬着头皮道:“晚辈方才被前辈一剑风采所折服,敬仰无比,不知前辈门下,可,可缺洒扫之人,晚辈愿鞍前马后,为前辈效劳。”
他这行为,在别处显得十分突兀,可是同样来自浮珠群岛的“师妹”却习以为常。
浮珠群岛长明教以外的散修,资源传承都仰赖运气与争夺。自己不去争取,难道等人大发慈悲,对自己等施以青眼吗?
这次错过这位明显来历不凡的高手,下次谁知还有没有机会碰上,总不能故意犯法,吸引人来抓吧。
令他们极为失望的是,那年轻道人轻蔑瞥了他们一眼,道:“我不缺仆人,修道之人当以自重自强为先,少行这等急功近利之举。”
这番言辞几近羞辱,而围观者们非但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反而窃窃私语,嘲笑“师兄”的自取其辱,议论之中,对那年轻道人多有推崇。
“师兄”耳听众人对他的不屑一顾,拳头悄悄捏紧。
什么“给屈公子做仆人,他也配”;什么“想攀附星河卫的人从城南排到城北,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脸面的却是头一回见到”;什么“既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何不下跪苦苦哀求,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云云,极尽羞辱之能事。
天生不公,那“屈公子”与他交换资质出身,难道还会比他高贵?难道这些嘲讽他不知自重的人不是在谄媚权贵?
但他多年修行,修得最厚的便是一张脸皮,最终他只是笑了笑,神情自若地离开了那片尴尬之地。
周围修士终归不是市井闲汉,不会无聊到追着他继续取笑,不久,奚落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他疾步而行,“师妹”默默跟在身后,周围行人渐渐稀少,他们似乎即将走到街道尽头。
周围的建筑渐渐不再那么光鲜亮丽,往来之人仿佛都是附近居民,彼此之间互相熟识,不时就有熟人打招呼谈笑几句。
到了一处丁字路口,拐角是一条窄了一半的岔路,茶楼店家在两边临街的门口支了凉棚,放了几张桌椅,看来就算是修士大城,也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一个清亮的女声道:“唐大叔,今天还是照旧。”
“好嘞。”
衣衫素净利落的女子搬开长凳,坐到桌边。店内走出个中年男子,手中提着茶壶,对女子笑道:“姑娘,还没等到你等的人吗?”
女子道:“尚未。”
老板道:“一味等着,也不是办法,或许那人根本没想过来找你。”
女子道:“一日不来,我便等一日。”
老板叹息一声,返回店内。
这段小插曲并不稀奇,路经此地的师兄妹二人,都没将它放在心上,只是各怀心事。
他们不曾在意,有三个孩子从旁边的岔路走了出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钟颢叹气道:“白瞎了看起来如此巨大的一座城市,我原以为它比修士之城还要庞大十倍不止,结果能活动的就只有这么两条街,走着走着就转回原地了。”
秦雪尘道:“我听说有人创造出一种阵法,不懂奇门遁甲的人走进其中,就会迷失方向,永远困死在里面。难道我们进来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姜桓道:“方才我们第二次转回这条街道时,我感觉到一种灵力波动,似乎并非是迷阵而是幻阵。”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秦雪尘问道。
“虚实的区别,”姜桓解释,“若是迷阵,我们眼前所见之景就是真实的,若是幻阵,则一切可能都是虚假。”
“假的?”钟颢十分震惊,“不可能吧,我们还与人说过话,他们对答如流,哪里像假人?”
姜桓道:“幻阵中一切事物的运行轨迹,受主人对其认知的掌控。方才那些人对我们的反应,是幻阵主人认知中,他们会做出的反应。这种设定,在幻阵建成之时,就已经存在,只要幻阵不破,这些事物就会一直存在。”
又道:“我们之所以只能在这两条街转悠,是因为这个幻阵只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幻境运转,其余部分,都只是视觉上的错觉。”
钟颢道:“也不知道这个幻阵主人弄这么大的幻影,欺骗我们做什么。”
他斜睨秦雪尘:“你的法力还没有恢复?”
秦雪尘道:“没有。”
姜桓叹道:“这个幻阵中的世界是假,灵气自然多半也是假的,雪尘在这里面,恐怕是很难恢复法力了,我们必须想办法自己破阵。”
钟颢戳秦雪尘额头,被他一巴掌拍开。
“你还不乐意了,是谁一惊一乍,把我们带到这个奇怪地方的?”
秦雪尘道:“钟颢,你今天第三次跟我算这笔账了,你真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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