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降兵

李胤坐在案几前,他一边听着,一边将正沏好的一壶茶亲自斟了两盏,一盏依案推到对面,让楚羿在他对面坐下喝茶,一盏他自己慢慢悠悠端起,闭上眼睛,在鼻前嗅了一嗅,闻了闻淡淡的茶香,方才送到嘴边,呷了一小口。

从未见过李胤这样放松惬意的样子,楚羿的心一阵阵疼,这样的日子于别人而言,是不值一提的寻常,于李胤却是值得一提的难得。

“坐下啊!发什么呆?这可是我亲自沏来庆祝你大捷的,再不喝,一会儿天明了,要去抚谕百姓,清点降兵,就没得喝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苛待功臣啊!”看楚羿站着不动,李胤抬眼一瞧楚羿,微笑道。

“来了,多谢王爷!”楚羿放了枪,来李胤对面坐下,极其珍宝的端起那盏茶,呷了一口,低问:“王爷知我这时候回来?”

“你说的,四更。”李胤说。

楚羿一听,楚羿嘴角铁树开花般的微微勾起。

“哟!难得看见你笑,遇到好事了?”李胤瞧着楚羿,道。

“能得王爷信任,值得一笑。”楚羿回答。

李胤听得一愣,一边捻着茶杯,一边再又瞧了瞧楚羿,心道:“果真是长大了啊!小崽子,不仅这么会说话,还一点没长坏,越发长得俊,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家姑娘?”

感觉到李胤的目光,楚羿对视上李胤,不知道为什么?李胤竟然有点心虚,急忙移开了目光,掩饰性的喝茶,却不慎呛了,连咳嗽了几声。

见状,急得楚羿赶忙起来,三步并一步走到李胤背后,给他抚背,正是要说些什么?

恰就有一名裨将进来大帐,向李胤回禀此一战得大丰粮食十万斗,军械,衣物等辎重若干,降兵十二万,被火烧死的,互相践踏死的,以及逃掉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三万人。

听罢,李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传令让伙房宰二十头猪犒劳三军。

裨将领命,却未退下。

“还有事?”李胤问。

那裨将嘿嘿一笑,道:“大家都想知道主帅你在战书上写了什么?为何能料定三更去劫营一定能成功?”

李胤未答,把眼睛望向大帐外,只见大帐外一群脑袋往里面探,都是想听战书写了什么。

李胤索性招手,让众将卒都进来。

得允许,众将卒迫不及待挤进李胤大帐,洗耳恭听。

李胤把战书内容给众将卒说了一遍,才又说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此计是利用大丰人争强好胜的性格,越过主将,把战书下给副将,主将必然会觉得没面子,不让应战,而副将看战书是下给他,心里必定骄傲,一定会应战。

一个要应战,一个不让应战,双方僵持不下,就会剑拔弩张,将帅不合,乃兵家大忌,会影响到士气低落,疏忽防守,这是其一。

其二,之所以让三更再去,一则是战书回应应战的时间是三更前,不能失了信;二则三更正是好睡,加之士兵士气落,就算听到点什么声音,都不会想到是劫营,只会以为是两位主将又争吵。

众将卒听了,心中佩服,却又疑惑问李胤又是凭什么料定刘琦不回应应战,万一他回应了,计划岂不是全盘失败?

李胤笑了一笑,道:“高雄心高气傲,刁难起人来不是一般的厉害,刘琦光对付他就要费思劳神,必然会忽略回应应战一事,只一心想着先怎样说服高雄同意他来应战。”

众将卒再听,更是折服不已,豁然顿悟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句话。

楚羿心里亦折服之至,李胤能把对手了解得如此透彻。

天明,李胤与楚羿换了甲胄,因为主帅甲胄就只有一套,楚羿替他上战场,李胤不放心,故卸了甲胄给楚羿穿,这会儿他重新擐上,楚羿又穿回步兵衣甲。

穿什么衣甲对楚羿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贴身跟在李胤左右,这就足够了。

李胤抚谕百姓毕,就去大丰大营见十二万降兵,见到众降兵,李胤二话不说,即让士兵将从大丰处获得的粮食统一分发给大丰士兵。

不止大丰众士兵大惑不解,他们可是俘虏降兵,那里配分到粮食,大绥将卒亦百思不得其解,独楚羿明白用意,攻心为上,李胤当真是神明一样的人啊!

这时才听李胤朝众大丰士兵慷慨激扬道:“你们家乡在大丰,那里有你们的亲人,愿意真心归降大绥的就留下,不愿意的,想要回大丰,手上的粮食足够支撑你们回到大丰,去寻找你们的亲人。去留由诸位,我大绥绝不强求半分。”

大丰人性格争强好胜,统领军队向来以杀治兵,用兵来杀,从未见过像李胤这般恤军的将领,良禽择木而栖,而况他们是人,然何不懂这道理。

只见十二万大丰士兵尽皆将手中之粮掷于地,齐唰唰朝李胤跪下,拱手异口同声,道:“我等皆甘心情愿归降大绥,誓死追随主帅!”

此声势之浩大,响彻万里,穿云裂石,震撼人心!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李胤一到贝州,就调走了原来的十万大军给裴信,独独留下五千的用意是什么?

是用来率领大丰十二万降兵和押送从大丰获得的十万斗粮食及辎重马匹回帝都的。

与此同时。

同州。

没了后顾之忧,又有得李胤调来的十万援军,裴信亲自出马去上邶大营搦战。

上邶主将不屑一顾,觉打大绥以镒称铢,随率大军出来迎战裴信,然而才一出来,只见裴信大军兵分八路,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各一路,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各一路。

八路大军声势浩大围杀将来,将上邶死寇合围。

这一场鏖战,直打了三天三夜,最终以裴信斩杀了上邶主将,副将神夜率领残兵败将落荒逃回上邶而收场。

这一仗,打得裴信九死一生,只见战场上伏尸数万,方圆百里,断肢铺山,血流飘杵,天都被映红了半边,血迹斑斑的“裴”字大旗在高昂的迎风招展,大旗下是层层叠叠的死尸。

裴信以剑拄地,跪在大旗下的死尸边,头靠在剑上,看不到他的脸,唯见他满身是血,腥红战袍早被血染成鲜红,头发丝滴下的是混着血的汗,他身边是一座一座的尸山血海,成群的秃鹫盘旋于裴信上空,也不知裴信是死,是活。

只见伤轻的士兵边哭,边打扫战场,哭着把裴信抬去了大营。

裴信总共十六万人马,待打扫战场清点下来,仅仅剩四五万残兵。

相较于上邶的伤亡,裴信的兵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上邶逃走的军力,大约只剩一两万,上邶可是三十万大军,这一战就几乎折尽。

这边,李胤解了贝州之围后,转战宁州,眼皮跳得厉害,不放心裴信,将从东大营带来的三千兵马作为援军,让去同州策应裴信,李胤则只带着楚羿和一百骑兵快马加鞭赶赴宁州。

到宁州时,天色尚未晚,听得李胤率一百骑兵到来,南昭王大惊,帝都和延陵之围已解一事,流星马早报与他知,后又听流星马报李胤去了贝州,将贝州仅有的十万大军全调去同州给裴信,独独留下五千,加上带来的,总共就八千人。

“难道李胤仅凭那八千人就退了贝州十五万大军?若真是是这样,这人当真是神人啊!那他来宁州又是为什么而来?现在我与南越正在相持,指不定那一仗就胜了,这一来,不是来白抢我军功,又或是来报五年前的仇,暗中使坏,让我吃败仗。”南昭王边拈须于营门前来回踱步,边在心里暗忖。

“主帅,李胤已往大营来,要去接吗?”看南昭王若有所思,不知是去接,还是不接,副将谢览不敢自作主张,问。

谢览,字青松,三十五六岁,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左脸有拳头大一块黑印痕,娘胎自带,故人人称他“黑脸将军”,为人爽利,是南昭王最得力主将。

南昭王犹豫不决,接,一则怕李胤来抢他军功,二则怕李胤挟私报复,不接,就李胤那僻性,不接他也会自己来,到时候反弄大家脸上过不去,倒不如接了来,把李胤安顿好,不让李胤参战,当个看客,既体面,又不会被抢军功,也没机会做手脚。

“接!”

南昭王说,就佯装出一副热情之样,与览一起策马去三里外迎接李胤。

南昭王远远看见楚羿与李胤并马疾驰而来,他并未认出是楚羿,莫约是三年前被丧甲军打怕了,见楚羿额头系了一条白绢,实际楚羿系的是从李胤里衣撕下来的那条细布,众人都当是白绢。

南昭王心里不禁悚惧,急问谢览:“你看李胤身边的人额头系了白绢,会是丧甲军吗?”

“依末将看,是主帅多虑,李胤才从播州被召回,怎可能会认识丧甲军,那人额头系白绢,估计就是凑巧有伤,包扎罢了。”谢览回道。

南昭王听了,心里方安。

待李胤,楚羿等策马走来,一见楚羿那双最有标志性的碧瞳,南昭王不知怎地,狠狠打了一个冷战,李胤怎么又跟这马奴在一起了?

当初听李彻要铲除这马奴,竟然没成功,心里纵有诸多疑虑,对方已到眼前,南昭不得不的装出一副笑脸赶忙迎上去。

“欢迎前来!”

南昭王在马上朝李胤拱手,李胤被贬为庶民,南昭王不称呼李胤为谁,就这样道。

看表面礼数周全,实则毫无内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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