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撇到一抹淡绿色,楚莯抬头,沈清澜款步而来,长发盘起,腰肢纤细,裙摆随风摇曳。
跨过门槛,站在楚莯身旁,沈清澜歉然道:“殿下久等了。”
自注意到沈清澜,楚莯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沈清澜开口,方回过神。
“上去吧。”
错身让开一步,沈清澜踩着矮凳走上马车,熟悉的淡香扑鼻而来,和成婚那日是一样的味道。
这味道楚莯形容不上来,不是花香,不是脂粉香,更不是楚莯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味,总之很吸引人。
沈清澜坐进马车,楚莯回过神,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沈清澜对面。
冷静下来,楚莯再次黑了脸。
宁王府位置偏僻,距离沈府不近,马车内只有她们两人,沈清澜原本准备找个话题,可看楚莯黑着脸,想来也没聊天的意思,识趣的没说话。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楚莯率先跳下去,黎潇拿了矮凳,沈清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立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楚莯。
楚莯哪还顾得上其他,早就被门口等候着的沈冲吸引了注意。
沈冲这个名字她听说过许多次,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想冲上去质问沈冲的心蠢蠢欲动,可她知道大局为重,楚莯按耐住内心的躁动,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身后一直没动静。
疑惑转头,恰巧沈清澜抬手,动作快于思考,楚莯牵住了沈清澜的手,沈清澜在楚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待沈清澜站稳,反应过来的楚莯迅速收回手,懊恼自己的反应,就是可惜已经晚了。
“殿下,娘娘,快请进。”
沈冲一直在盯着楚莯,一旦知道了其中隐情,内心也忍不住感叹,像,实在是太像了。
楚莯是王爷,是皇子,沈冲身为臣子,自是要带着夫人前来迎接,拱手向楚莯和沈清澜行礼。
“爹娘快起来。”
有了新的身份,一切都变了,连爹娘都变的如此生分,沈清澜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沈清澜身旁是楚莯,楚莯不开口,沈冲夫妇谁也不敢起身。
楚莯内心实在抗拒开口,开口,就要称呼沈冲,又不能称呼沈大人,那样是明摆着得罪沈冲。
现在得罪沈冲,对自己没好处。
同样回以一拜,冷然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内心不住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忍。
沈冲惶恐道:“殿下折煞臣了,殿下快请进。”
楚莯也不客气,率先走在前方进了沈府,一路来到正厅,在沈冲一再要求下,坐在上首位。
按照习俗,两人要留下来用过午膳再回去,坐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楚莯实在坐不下去了。
她不说话,自然没人敢与她闲话家常,安静的氛围,总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
“不如王妃带本王在府中转转?”
和沈清澜独处,也好过留在这里,楚莯思来想去,做出这个决定。
沈清澜抬眸错愕的看着楚莯,楚莯会这样说,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她以为,楚莯是讨厌自己的。
“好。”
爽快答应下来,在沈冲夫妇的注视下,两人一同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林氏担忧道:“老爷,这宁王殿下看着倒是一表人才,不过怎么总觉得……冷漠了些?”
“会不会脾气不好?”
若是脾气不好,轻则吵架,重则……万一动手……
林氏越想越担心,怕沈清澜在宁王府受委屈。
“不会,夫人多虑了。”沈冲相信肯定不会,舒贵妃带大的孩子,一定是品行好的。
沈清澜带着楚莯离开前厅,穿过游廊,站在岔路犹豫了一下。
往左通往后院,沈府不大,后院有个小花园,虽不大,却也精致。
往右,是她出嫁前住的院子。
沈清澜在纠结,她不知道楚莯会想去哪里,但私心有点想带楚莯去自己之前住的院子。
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脚步一转,带着楚莯走进小院。
院子不大,一眼便能看全,有石凳,有凉亭,吸引楚莯视线的,是树下的秋千。
“沈府不大,没什么好景色,这个小院……是臣妾出嫁前住的,殿下不嫌弃,可小坐片刻。”
一同坐在石凳上,春瑶知夏立刻熟门熟路的去沏茶。
楚莯一直未开口,春瑶把门打开,正巧看到一张琴,好奇道:“王妃会弹琴?”
经常听阿娘弹琴,可阿娘对她说,弹琴无用,从小让她读书,学拳脚功夫。
她也曾想象过,自己弹琴是怎样的?
沈清澜苦笑一声:“琴棋书画,不是女子应当兼备的吗。”
楚莯皱眉,她不觉得会这些是应当具备的。
“王妃不喜欢弹琴?”
“谈何喜欢,世间女子,不皆是如此吗?”
沈清澜直视楚莯双眼坦然回答,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楚莯聊天。
楚莯的眼睛很好看,像星星。
“皆是如此……”
细细品味这句话,悲哀地是,楚莯发现沈清澜说的也没错,世间女子确实皆是如此。
她似乎懂了刚才沈清澜的苦笑。
“殿下,娘娘,午膳好了。”
府中下人来催,沈清澜起身等着楚莯一起离开小院。
回门宴也是家宴,目的是让家中亲戚认识一下女婿。
沈家算不上世家大族,沈清澜没有兄弟姐妹,亲戚不多。
午膳很快结束,就在楚莯以为终于能结束煎熬早点离开沈府的时候,沈清澜被母亲带走,留下楚莯和沈冲面面相觑。
“清澜,你和娘说实话,宁王殿下待你如何?”
“今日一见,娘总觉得这宁王殿下太冷漠无情了些,这几天相处下来,你觉得如何?”
林氏拉着沈清澜的手,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个答案。
冷漠无情,沈清澜听到这个词,回想几天相处下来的细节,竟觉得母亲的形容很是贴切。
无情倒也说不上,冷漠是真的。
可这些只能心中想想,不能告诉母亲,不能让母亲担心。
沈清澜展颜一笑,回握母亲的手,温柔回应:“娘,放心吧,殿下他……待我很好。”
“待你好就行,唉……”
沈清澜和母亲聊了多久,楚莯和沈冲就沉默了多久,听到脚步声,看到沈清澜的身影,楚莯立刻站起来,快步奔向沈清澜。
“回府,本王有事要忙。”
这沈府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目睹楚莯的反应,沈清澜失笑,却还是顺从着他,和爹娘告别,坐上回宁王府的马车。
回程路上,回忆沈清澜与母亲的相处,楚莯发觉,自从出宫,自己许久未见阿娘了。
思索再三,楚莯忍不住问黎潇:“黎潇,本王何时能入宫?”
“殿下非召不得入宫。”
颓然的靠在马车里,楚莯只觉得时间太慢,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臣妾记得,王爷应当也是要带王妃入宫请安的,殿下莫急。”
早就听说宁王是贵妃娘娘一手带大的,不用多想也知道,楚莯应该是思念贵妃娘娘了,沈清澜欲安慰楚莯,话音刚落,黎潇便拆台。
“陛下免了殿下和娘娘的请安。”
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楚莯的心情彻底不好了。
回到王府,楚莯带黎潇去了书房,接下来每一日皆是如此,不是去书房,便是带着黎潇出门,直至夜深,才会回寝殿。
九月中旬,没了盛夏的炎热,微风带着清凉,湛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脸上,温暖舒适,使人心情愉悦许多。
茶楼经营以有数天,黎潇汇报着具体情况。
“殿下,这些是帐目,目前来看,虽还未开始有营收,但效果和预期相符,只是时间问题。”
翻看账本,楚莯不住点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银子要慢慢赚,权利……更要一点一点争取,只不过现在缺少一个契机。
“商队怎么样?”
“殿下放心,都是可靠之人,大部分是娘娘亲自筛选出来的,可信。”
帐目不多,黎潇汇报完情况,楚莯也翻完了账本,她还是想见阿娘一面。
“你……这几次见阿娘,她可曾说过本王何时能入宫?”
黎潇摇摇头,她入宫是办正事,又不是去和贵妃娘娘闲话家常。
永和宫内,卫谨坐在从前楚莯常坐的石凳上,抬头望着月亮,思忖道:“念安离宫多久了?”
她只记得是挺长时间了,楚莯不在,日子无趣的很。
墨欢脱口而出:“明日,整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难为她了。”
“明日去告诉陛下,说本宫病了,召宁王携王妃入宫。”
楚莯在听到传召的太监说贵妃娘娘病了的时候,整个人慌乱的不知所措,抓住太监的衣领便是质问。
“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情况怎样?”
前几日黎潇入宫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
小太监被楚莯的反应吓的腿都软了,支支吾吾地说:“奴才……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旨传王爷王妃入宫……”
这小太监确实不认识,不是永和宫的人,自然不会清楚永和宫的事情。
冷静过后,楚莯扔给小太监一定银子,转身边跑边吩咐。
“告诉王妃,速速陪本王入宫。”
“黎潇,备马车!”
沈清澜正打理房中新搬进来的花,听到春瑶慌慌张张的声音。
“娘娘,殿下让您速速随他入宫。”
“听说是贵妃娘娘病了。”
一听贵妃娘娘病了,沈清澜立刻放下手中的剪刀往外走,在王府门口,看到了已经等在马车上的楚莯。
沈清澜还是第一次见楚莯如此着急的模样,心知楚莯对贵妃娘娘感情深,她更是不敢怠慢,快步走到马车前。
不等春瑶知夏过来搀扶,楚莯弯腰,对自己伸出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