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宜正色道:“自当撤换一批侍卫,对宫中严防死守,非极要紧事不得入内,巡逻兵马也要增加,总之不可以再像往日那样松懈。陛下龙体何其重要,必须......”
察觉到谢微的眼神愈发炽热,张宜一个不小心对上其目光,看得只觉心惊,一下子有些慌乱,赶忙移开视线,像是被烫到了。
张宜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事宜,都应当由陛下亲自做主。”
谢微盯着他的表情瞧,怎么看怎么满意,你有这么在乎我?就这么关心我?
尹汉宁重重地咳了好几声,把人从嘚瑟里拉回来。
谢微收敛神色,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沉吟片刻后道:“宫里的防卫,的确要更严格一些,不然,不止朕可能有危险,朕的长嫂,也可能有危险。”
许凌树闻言,错愕地望着他。
谢微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许凌树从地上扶起来,再扶到椅子上,又把手里油灯往桌子上一搁,拿过先太子的牌位,好端端地放在桌案上,毕恭毕敬地上了三炷香。
他在心中默念:皇兄,你放心地去吧,后面的事都交给我。
三个人都看着他。
谢微道:“朕病重三年,还未祭拜过先太子,皇后为朕做到了这一点,朕很欣慰。张宜。”
“臣在。”
“提拔你为一等御前带刀侍卫,专权整顿宫中出入与防护。”
“臣领命。”
“再为皇后宫里加一队知根知底的侍卫,以便皇后替朕好好祭拜先太子。”
“是。”
许凌树眼含热泪:“陛下深恩,臣妾无以为报......”
谢微斜了他一眼,瞧见他头顶的数字越飙越高,竟从原先的四十五硬生生飞到七十六,生怕他下一句是“以身相许”,谢微赶紧提要求:“你你你,你以后少装病,多去找太后唠唠嗑,一天起码三回。缠着她,让她下辈子也没机会来烦朕。”
“臣妾领命。”
张宜领命,带着福公公将赵校尉拖到皇后宫中,此人早已被愤怒的张侍卫长扒得只剩一条裤衩,臀部被先前的杖责打得血肉模糊,他被布塞住嘴,连求饶的话都讲不出口。
“皇后,依你的意思,这人要如何处置才好?”
许凌树看着此人,就想到他忠心不二的贴身侍女,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他看了一眼刚刚才苏醒的小金子,对方双目赤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便道:“既然管不住他的下半身,就先阉了吧。”
赵校尉一听,挣扎着要求饶,却被张宜死死按住,想动也动不了。
小金子气急了,声音颤抖:“请让宫里手最重的师父阉。”
殿内所有人表示赞同,赵校尉蜷缩着,吓得脸色发白。
谢微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觉得阉了之后再死有点便宜人了,于是扭头看向曾在刑部任职过一段时间的尹汉宁,这人鬼点子最多:“你有什么新鲜的招吗?”
尹汉宁一副“这你就问对人了”的表情,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南朝君主发明了一种刑罚,不晓得算不算新鲜的。”
“细说。”
“用一个大鼎,内里放满毒虫蝎子之流,再将人扒光了往里头一扔,啧啧,那滋味儿,不比五马分尸解恨吗。”
赵校尉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嘶吼,不住地想往后躲,依旧被张宜死死按住。
“还有吗?”
“当然有。这人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吗?就先将他的眼睛剜去,再往里倒上小半锅热油,啧啧,约摸着跟小酥肉一个味儿。”
赵语亮在下头用尽全力挣扎,眼泪口水糊作一滩。
皇后毕竟才华出众,颇能举一反三:“既然有这类的刑罚,不如将他整个人架起来,用滚油一遍一遍浇上去,如何?”
“那多浪费油啊。”一个宫人道:“不如剁碎了喂狗。”
“狗还不吃呢。”
殿内开始积极讨论起来,每个人都和小银子有交情,自然不希望凶手好过,谢微也觉得,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集思广益,何乐不为?于是各种“火烧”、“分肢”、“凌迟”不绝于耳,聊着聊着,张宜发现,赵语亮停止了挣扎。
他给皇帝递了一个眼神,谢微点点头。
“那么,既然油炸票数比较高,咱们就按这个实行了。”
宫人纷纷拍手称快。
“不如一样来一遍算了。”有个宫人道。
尹汉宁突然觉得,这人有去刑部的天赋。
张宜沉默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开口:“他出言辱骂圣上,应该先把舌头割了。”
众人点头。
谢微见此,直接放权,准皇后协同尹舍人一并主理此案,又写了道圣旨命刑部协理此案,特地吩咐下去,务必要将此案昭告天下。
又快笔写了一封密信,临了塞给尹汉宁,让这个人脉广的人去民间搜罗来一个能看得见人头顶数字的东西,不要招摇撞骗的那种,务必秘密行事。
一切办妥,谢微走在夜晚的宫道上,身后跟着张宜,两人一路,沉默着前行。
过了许久,谢微才开口问:“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张宜又恢复到了他那个冷漠无比的样子:“陛下做的事,都是对的。”
谢微一听,又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
“我要是个小心眼的,当场砸了我皇兄的牌位,你也觉得是对的?”
张宜:......
“不逗你了。皇兄对我很好,从太后的魔爪里把我救出来,帮我抄书,教我写诗......谢朗也是他弟弟,却没有这个待遇,我一直觉得,他待我是不一样的。”
张宜还是沉默着。
谢微见附近没有外人,继续:“其实,如果我皇兄登基,而我只是个闲散王爷的话,每日提笼架鸟,游山玩水,再跟我的心爱之人......”
他说到这里,还正大光明盯着张宜看了半天,才继续讲:“跟我的心爱之人相守一生,那就太好了。”
张宜:“陛下很专情,这是好事。”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或许一点也不关心,也不在乎皇帝的心爱之人究竟是谁,谢微有些沮丧。
第二日清早,皇帝去太后宫中请安,刚喝了太后的一盏茶,就听见其幽幽地道:“你久病方愈,正是养精神的时候,也早早地该为皇嗣考虑了。”
谢微差点一口茶喷出去。
见皇帝眼神有些躲闪,太后便继续道:“你后宫妃嫔本就不多,这次应当选些妃嫔来冲冲喜。”
天下的道理都让你给说了。谢微心想:当初许凌树病着,就说娶他冲冲喜,现在我病刚好,又说选妃冲冲喜。您老当初执掌凤印的时候,见先帝病重,怎么不给他选一二十个新鲜妃子冲冲喜?
谢微扫了张宜一眼,张宜面无表情。
好一个波澜不惊的张大人,朕可是在为你守身如玉......
他扫了一眼太后头顶,十二,朕招你惹你了。
太后叹出一口气,又说:“皇帝也不必想着如何回绝哀家。哀家有一个外甥女,如今正是婚配的年纪,皇帝还是早点为国本考虑才是。”
太后的外甥女,不就是尹汉宁的堂妹,当初在太学时,这小丫头给尹汉宁送过饭,当时的她,还没桌子高呢。
皇帝正想办法回绝,一个宫女来报:“回禀太后,皇后娘娘苏醒了,说想见陛下。”
太后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惆怅的神情略有松动,笑道:“太好了,凌树这孩子,一年到头都病着。皇帝快去看看他吧。”
谢微迅速冲出了慈宁宫,前往凤仪宫的路上,还回头看了一眼张宜的脸色。
张宜十分淡定,有条不紊地对上了视线,再缓缓挪开,似乎并无任何意见。
谢微扫了一眼张宜头顶的数字,生怕下一秒就往下掉,还抓紧解释:“我不是非得见他,我其实不关心他,我这是逃避太后,你得信我。”
张宜表示理解:“陛下关怀娘娘,是正常的。”
谢微狐疑:“你生气了?”
“微臣为何生气?”
谢微背在身后的拳头狠狠攥起:“我去见皇后,你凭什么不生气?”
“微臣实在不知为何要生气。”
小福子站在两人身后,旁观者清,皇帝似乎才是生气的那一个。
谢微气鼓鼓地来到凤仪宫,一见皇后,哪里有先前病恹恹的样子,分明精气神十足,那脸色红润的可以拳打太后、脚踢自己。之前那副柔弱得似乎要去西天的样子,果然是装的。
一个个的都是大骗子,谢微暗暗磨牙。
皇帝微怒,脸色不善,抓起桌上一只茶盏,闷头就灌。
皇后昨夜已与他说开了,那么大的一个把柄在人手上,也就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此时穿了一身风雅的文人衣裳,一只脚翘在椅子上,没个正型。刚才他一听太后见了皇帝,赶忙发挥僚机功能,火速派人把皇帝请回凤仪宫,也算是能为皇帝分忧了。
许凌树瘫在贵妃椅上,一面看书,一面直截了当地问:“太后又找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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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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