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敛不喜同人肢体接触,哪怕醉了也未能改掉这样的习惯。
贵女想要搀扶他,却被陈敛避开了。
他兀自起身,下意识要唤桃枝,想起桃枝被自己差遣去找楚衡了。
陛下一皱眉头,高贵冷艳地一摆手,将满眼期待的贵女落在酒席上,自顾自出了宫门。
太后狠狠瞪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贵女,贵女终于反应了过来,提着裙子快步追了出去。
一出宫门,扑面的冷气袭来,冲淡了脸上的热意。
陈敛的思绪清晰了不少,他的视线落在枝头的寒梅上,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贵女嗓音轻柔:“陛下可要用些醒酒的汤药。”
这些人总阴魂不散,躲也躲不掉。
陈敛的眉头皱起一道很深的褶,他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两步,同贵女划开距离。
“陈小姐若急着嫁人。”楚衡的声音远远飘近,“楚某可将全京城的贵婿皆送至您府上,任您挑选。”
当着陛下的面,摄政王都敢如此说,只能说明摄政王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
陈小姐得太后提点,虽起了退缩之意,也只能
假装没听出楚衡话里的刻薄。
她道:“王爷这是何意,臣女只是见陛下酒醉,忧心陛下吹了风头疼。”
楚衡毫不收敛:“你在这陛下头更疼。”
陈小姐:“……”
寻常人闻此,大抵自讨没趣,也就告辞离开了。
可太后不知哪里寻的这姑娘,又不知同她说了什么话,姑娘竟执拗地不肯离开。
她觉察到陈敛的视线都在梅花之上,找寻的话题十分生硬。
“陛下如若喜欢梅花,家父自边关带了几株仰春,是上好的品种,臣女下次入宫,带给陛下可好。”
楚衡抱臂,往梅花树上一靠,眼皮都不带抬的:“你是说,宫里的梅花,还没有你父亲不知何处带来的好?”
他平日作风冷漠,那股刻薄劲儿却从不收敛,表情近乎是猖狂的。
陈敛乐见他发难,这样一来,得罪世家贵女的是摄政王,又不是他。
他手欠地从枝头折了枝梅,往楚衡胸前一别,红梅映衬得楚衡脸上轮廓柔和了些许:“陈小姐,太后要是能往朕宫里塞人,你觉得,后宫会空无一人吗?”
陈小姐知今日会难堪,又想起太后给她打的强心剂,索性不再藏着掖着:“陛下,您可觉胸口有些闷?”
陈敛未经历过这些,不懂她的意思。楚衡听完她的话,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不顾僭越——哪怕他一直都很僭越,双指并拢搭上陈敛的脉搏。
脉搏虚浮,绝对不是酒醉所致。
陈敛不怎么饮酒,也不太清楚醉酒的感觉。
可他不傻,看完楚衡的反应,陈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一股温热的火苗不知从何处蹿出,陈敛瞳孔微缩,苍白的手指收紧,无意识地攥住了楚衡的衣摆。
楚衡低眸注视着他泛了粉色的手指,倏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们走。”
大庭广众之下,他克制了将陈敛打横抱起的冲动,压抑着愤怒,拉着陈敛离开了。
临走前,他用一双浓黑深重的眼扫了一眼陈小姐。
陈小姐被扫的心口一紧,往后退了几步,有小太监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陈小姐的表情瞬间放松了,她点了点头,看了眼两人的背影,跟着小太监寿安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药起效并不快,或许是天凉,陈敛回宫后仍有意识。
楚衡一进殿便要叫太医,陈敛面皮薄,拽着他的衣袖不肯让太医看。
“饮了多少酒?”楚衡的眼睛对上陈敛的。
对方的黑眸水光潋滟,仿佛温了一汪最清雅的酒。
他茫然的,松开拉人衣袖的手,掰着手指数了起来,数着数着,他数不明白了,抱着楚衡的胳膊,柔软地笑了起来:“也就……五六七八两罢。”
先帝在世时,西域曾进贡过一只猫,纯白毛色,可远观不可亵玩。
如今猫咪入怀,如珍似宝。
环着他的身躯有些烫了,如今寒天雪地,又不能用凉水敷过。
陈敛耐不住,轻轻蹭着楚衡的身子,桃枝在一旁急坏了,却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替陛下寻个宫婢,届时给点银两让她出宫去。”桃枝道,“陛下这副模样,恐生了病根。”
“你伺候陛下这样久,还不知陛下的性子?”楚衡不愿迁怒于一个关心则乱的丫鬟,道,“将阖宫上下的炭火全点起,去取些干净的雪来。”
太后既选择了如此阴暗手段,就知这事不成功便成仁,剂量定然不少。
陈敛靠自己是熬不过去的。
如果自己帮他解毒的话。
楚衡的眉眼染上犹豫,他的陛下已受了太多苦,如今重活一世,大抵还是不要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罢。
桃枝又添了几盆炭火,永华宫温暖如夏,四周的门窗被尽数关紧,桃枝寻了两盆雪进来,放在了楚衡脚边。
陈敛的耳尖和下巴都红了,楚衡握着他的手,确认他的手不冷了,才捧了一簇雪,小心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青年一阵激灵,像是被冻到了一样,缩起了身体。
他能感受到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给予他短暂的凉意。
可是不够。
不够。
他太难受,太干涸了。
仿佛有一万只蚂蚁抓挠他的喉咙,他想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衡。”陈敛声音细若蚊蚋,“楚云渡。”
他一声一声地嗫嚅着,攥着他的手。
好似在求救,又想是在求爱。
没有人能从他这双眼睛里逃出来,那样迷蒙,那么温柔,带着平日不显的脆弱。
楚衡偏过头,不去看他的脸:“桃枝,进来替陛下擦拭。”
他出于嫉妒,未让桃枝经手,可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放弃了亲力亲为。
他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桃枝捧着干净的帕子走进来,楚衡起身打算离开,一只苍白的手顺着衣袖探入了他的手心,接着五指游鱼一般摸进了他的指缝。
年轻的陛下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阿衡。”
这道声音,分明那般柔和,却如利剑,将楚衡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道德全数击溃。
他收紧手指,再也耐不住,垂首吻在了陈敛的额头。
桃枝愣在了原地,这些天的异样与反常一点点浮现在她的眼前。
雪盆落了地,发出了压抑的闷响。
惊醒了殿中的二人。
陈敛打量着此时的场景,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不愿与楚衡再成为那样的关系,可现下情形,不由他做主。
陈敛强撑着眼皮,趁着楚衡不注意,用力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腕,换得了些许清明。
“出,出去。”他嗓音沙哑,透着懒怠与挣扎。
“朕自己来。”
敛:太后,坏人
衡:实则不然
待会还有一章,我不确定时间,写昏头了错别字巨多,感谢大家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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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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