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凉州告急,胡虏猖獗。社稷安危,系于将士忠勇。今特赦鬼市之主黄奕天,重整流火团,率领精锐七日后发兵凉州,助朝廷荡平贼寇,以靖边患。钦此。”
那道用上等蚕丝织成的圣旨,就这么随意地撇在由几块枯木板拼成的桌子上。一圈黑皮大汉围着它沉了脸色,此刻狭小的木板房犹如一锅煲着靓汤的高压锅,沉闷、压抑,却又带着一丝沸腾的雀跃。没人知道这汤好不好喝,只有喝进嘴的第一口才知道,但没人敢开口。
“咕咯咕咯。”
余慧林揭开锅盖,大片大片的蒸汽一股脑地涌出来。她用木勺撇开浮在表面上的油沫,盛出七碗热腾腾的沙参玉竹老鸭汤,叫来黄芸青,两人端着汤给黄奕天他们送去。
离门口最近的李铸率先察觉到两人走近,他伸手接过余慧林手上的四碗汤,道:“嫂子和芸青来了?诶,今天这汤不错。”
余慧林双手往围裙上一抹油渍,乐呵呵道:“要是好喝你们就多喝点,锅里还有。”
“诶好嘞,谢谢嫂子。”托盘被放在木桌上,李铸招呼道,“兄弟们,先喝汤,不然凉了。”
像是往平静的湖水丢去一颗小石子般炸起水花,众人纷纷扯开嘴角:“谢谢嫂子。”随后一人一碗,一吹一呷地享受浓汤。
“好喝!嫂子的手艺一天比一天好。”
“嫂子,等会我再来一碗啊。”
见众人满意,余慧林笑道:“锅里多着呢,喝完自己去盛啊。”
“行嫂子,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黄芸青见独独黄奕天没动,她端起桌上仅剩的一碗朝他走去:“阿爷,喝汤。”
飘着星星点点油沫的汤水随着黄芸青的动作一晃一晃,但黄芸青端得稳,没撒出去。黄奕天覆满老茧的大手接过小碗,目光落到到她瘦黄的小脸上,回神道:“辛苦了。带着你娘休息去吧,今晚我开灶,你俩别折腾了。”
黄芸青从一进门就注意到那抹明黄,她踌躇在原地,努努嘴唇正欲开口,却被余慧林扯着胳膊拉出门。
她不满道:“娘!你干什么?”
余慧林一拍她脑袋道:“你阿爷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就别干涉了。”
“难道娘你就不担心吗?我们一家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他就又要上战场。大黎万万百姓,为何偏偏是我阿爷?”
夺她阿爷军职的是大黎朝堂,如今要他官复原职的也是大黎朝堂。当她阿爷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吗?
余慧林明白黄芸青的气愤,也知道这几年黄奕天对大黎朝堂的执着和心存侥幸,叹息道:“咱做妻女的,支持他就好。”她轻抚黄芸青枯黄的头发道,“你阿爷福大命大,参军这么些年不也活下来了?要是凯旋,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在京城。娘和你阿爷都希望你未来能出人头地,而不是跟着我们一直躲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市。”
黄芸青搂上余慧林的胳膊撒娇道:“才不要。咱家要一直在一起。上面的京城也没什么好的,全是吸人血吃人肉的恶鬼,还不如鬼市。”
“说什么胡话呢你。”
“娘,我是认真的。”
余慧林和黄芸青一走,屋子里又无人发言,唯有吞咽的声音此起彼伏。
元毅将喝完汤的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振得那道明黄圣旨都抖动几分。他抬手一抹嘴边的油渍,道:“当年我们被困烽火堡,朝廷迟迟不肯派兵支援,反倒斥责我们流火团守堡不力。要不是跟着团长混迹鬼市,我们现在还不知被流放到哪个穷乡僻野。团长,你还相信朝廷吗?他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李铸将黑陶碗往桌上一摔,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元毅,难道你当逃兵?”
元毅蹙眉,声音高亢:“老李头,你别乱说,谁要当逃兵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黄团长之前。”
“你小子才胡说,团长吉人自有天相。别老把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嘴边。”
元毅听话地往地上淬了口唾沫,示意刚才说的话不作数。怒瞪李铸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一直没发表任何意见的黄奕天身上。
黄奕天缓缓站起身,锤了锤有些发僵的双腿。望着桌上的七个陶碗,仿佛蓦然又回到从前和流火团的弟兄们把酒言欢的日子。
他视线一一扫过在场六人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横亘着或大或小的疤痕,“咱流火团从五百人,经烽火堡一战锐减至十二人。七年了,也就剩你们六人还一直在我身边,我黄奕天对你们感激不尽。”
七年过去,原本侥幸存活的十二人中,五人因在战场上留下不可逆转的旧疾去世。如今的流火团只剩七人。
话音刚落,他便弯下脊背,朝在座六位深深鞠了一躬,众人怔愣,面面相觑。
“团长,您不必如此。我们大家伙儿都是自愿的。”
“是啊团长,这么多年咱相互扶持。真要说感谢,也是我们感谢您。要是没有团长,我老张说不定还在当贼汉,早就被京兆府抓起来打死了。”
“如果不是团长引荐我入流火团,那我老三还在陶瓷窑里打黑工。”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黄奕天直起身子,脸色坚定异常,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皇命不可违。但我黄奕天也不强迫你们,不想再上战场的,现在就可以走出这个门,从此不用再跟着我出生入死。”
沉寂蔓延。一息,两息,没有一个人动。元毅一拍木桌,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笼:“团长,若此时退缩,岂不是寒了逝去弟兄们的心?如今大好的立功机会摆在面前,咱当然要为流火团正名,为逝去的弟兄正名!团长,您不会想自己一个人当英雄吧?那我元毅第一个不同意!”
“我李铸也不同意!”
“团长,你这就不道德了啊。俺还想借这次机会立个大功,光耀门楣!团长你可别想赶俺走。”
“我老张从小没家,离了团长我还能去哪?我也不走!”
黄奕天一五大三粗竟红了眼眶。
他亲手栽培的流火团,没有逃兵!
“好!”他一声怒喝,“这次凯旋,我就求皇上给咱每个人都封官加爵,给地下的弟兄们长脸!”
要说深秋时分,除了喝老鸭汤滋阴润肺,也可以试试润滑清甜的银耳羹。
林裴仰头将手里的银耳羹一饮而尽,惬意地砸吧嘴:“这银耳羹好喝,等会叫刘公公给我打包点带回去。”
“有件事要你帮我去办。”陈郁执勺,搅拌着玉碗里晶莹的银耳,舀起一块放进嘴里,蹙眉道,“今天的银耳羹有点甜了。”
“甜吗?”林裴再砸吧嘴,“还好吧。毕竟不给我吃点甜头,我怎么帮你办事?”
陈郁斜他一眼,倒杯茶水压下口中的甜腻:“大蕃奇袭凉州城是小p的预言。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预言告诉整个朝堂,这样我才有理由借兵支援。”
“啊?又不能暴露小p,我怎么说?我说我梦见的?”
“不,你只需要伪造一个‘神谕’,让众人信服就行。”
“哥们儿,你属实是有点高看我了。”
他如何也不能左右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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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裴掏掏耳朵:“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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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淀粉-碘酒纸
-制作方法:用淀粉溶液写字,干燥后无痕;遇碘酒水溶液显蓝紫色字迹。
-原理:淀粉与碘发生络合反应。
2. 小苏打-紫甘蓝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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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方法:酚酞溶液写字,遇肥皂水/氨水变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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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一个吧。”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陈郁将剩下的银耳羹一口闷,又猛灌一大口茶水。
“你像被逼灌毒药一样。”
这么好喝的银耳羹,怎么就被陈郁喝出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
嘴里的甜腻被茶水过干净,陈郁把手机往林裴面前一推:“利用这个隐形墨水技术,你就能在朝堂上说出这个预言。”
林裴捧起手机,思考着这三种方案的可行性,又狐疑道:“他们能信吗?”
“你说出来就行,到时候还有我配合你。”
林裴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我用第一个吧。”
“你多实验几遍,别翻车了。”
“大哥,我办事你放心。”
临出门前,林裴还不忘回过身,对陈郁嘱咐道:“记得让刘公公把剩下的银耳羹全送到我府邸,左右你也不喜欢吃。”
陈郁摆摆手:“知道了。”
林裴离开后,陈郁便唤刘公公走进,吩咐他打包一份银耳羹给林裴送去。
刘公公应下之后却没有着急离开,道:“陛下,陈安将于七日后下葬,国公邀您前去。”
指尖在茶杯湿润的边缘打转,陈郁喃喃开口:“七日后?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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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伪造“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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