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会让我好过的。”凌弋坐在马车里看着虞清河，目光呆滞，“小侯爷，我要完了。”

“谁？”虞清河挠头，“谁不会让你好过的？陛下吗？不是都官复原职了吗？”

凌弋瘪着嘴：“你看到他的眼神了吗？冷漠里带着凶残，凶残里带着恨意，恨意里带着杀气……”

“两分怒气三分凉薄四分阴鸷……”凌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一分绝情。”

“大人……你没事儿吧？”虞清河担忧地盯着他看，“你你你……”你是脑浆子被刽子手一刀带走了吗？

“我……”凌弋欲哭无泪，“我被吓破了狗胆啊，呜。”

萧铭这个人优点一大堆，缺点也一大堆，在这众多缺点中小心眼是最大的那个。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官复原职，就是为了更好的欺凌折磨羞辱他啊……

虞清河：“……”完了，他家大人疯了。

“我不怕他，我为什么要怕他？”凌弋喃喃自语，“有什么好怕的……对，我堂堂carry全场的御史中丞大人不怕他。”凌弋猛地站起来，脑袋磕在马车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大人小心。”唐叙言忙扶住他，“脑袋可不能再磕着了。”

“……”凌弋扭头看着他。

这么自来熟的内涵吗？

凌弋朝唐叙言拱手：“万民书一事谢过这位仁兄，只是我与你……”

“大人不记得草民了吗？”

唐叙言朝凌弋行了一礼：“草民唐叙言，去年来京里参加科举考试，因怀疑科举舞弊告到衙门，却被关进了大牢，我家娘子在街市上拦了大人的马车，大人为草民在朝堂之上向陛下谏言，后来更是撞柱明志，才将草民从牢中救出。”

凌弋想了想。

似乎是有这么一段记忆……

“哦……这样啊……小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怎是小事？”唐叙言一脸诚恳，“撞柱之恩，草民绝不敢忘。”

“原是同道中人。”虞清河喜笑颜开，“唐兄，幸会。”

唐叙言不解：“啊？同道，同的……什么道？

虞清河拍拍唐叙言的肩膀：“唐兄，同道之路上已经人满为患马上就要挤不开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凌弋打断两人的话，胳膊肘杵在膝盖上，一脸深沉，“都是小事罢了，以后休得再提。”难道光彩吗？

撞柱子是他多次实验得来的，是最快最便捷最能加进度条的方式。

那三天那么老长的绿色的消失不见的进度条就是他撞出来的。

忠臣不好当啊。

但是他现在不必当忠臣，要当佞臣了。

他给萧铭当佞臣？

怎么当？

“大人……大人……”虞清河伸手在他眼前晃，“大人在牢里住了一个多月，该回府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了。”

“是啊。”凌弋朝虞清河伸出手，赞同道，“是该回府了。”

虞清河看着他的手：“哈？”

凌弋有些不好意思：“小侯爷，我的宅子退租了，你有银子没？借我一些，我再去租一间。”

大昇朝官员的住宅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皇上赏，另一种是自己搞，或买或租或借住都是自己的事儿。

昏君看凌弋不顺眼，所以赏宅子是不可能的。

买宅子……就更不可能了，他一个清官哪里来的钱。

所以之前他住的那宅子是租的，后来因为自己着急死，所以就提前将宅子退了租……

而他怎么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所以他现在……没地方住。

“我没银子。”虞清河皱眉，“我被我爹关在房里半个月了，趁着他去庙里上香好不容易才偷了丹书铁券跑出来，哪有心思带银子。”

“丹书铁券……是偷的？！”凌弋眨眨眼。

“不然呢？”虞清河理所当然，“你天天上书弹劾我爹，我爹还能救你不成？”

哈！

哈哈！

说的好有道理啊！

承义侯见到他会掐死他的吧？

“……”凌弋拍拍他的肩，欲哭无泪，“承义侯有你，是他的福气。”

“谁说不是呢，我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虞清河深表赞同。

“回府拿点儿银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凌弋希冀地问他。

虞清河伸出一根手指：“被我爹打死。”

又伸出一根手指：“被关在家里老死。”

耶！

凌弋：“……”

两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同时转头看向了唐叙言。

唐叙言：“……”

*

帝王车架晃晃悠悠进到了宫里。

“陛下，到了。”

萧铭下了马车，抬眼望去。

朱红色的墙，金黄色的琉璃瓦，绵延巍峨的殿宇，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萧铭站在那里，一股子熟悉感扑面而来。

萧铭眉头微皱，难不成是看过宫廷影视剧的缘故？

御书房内，龙涎香味道清新带着些微的甘甜，萧铭至于其中，只觉心神恍惚。

手指慢慢抚过案上的奏折，那股子熟悉感更甚。

萧铭拿起桌上的奏折翻了翻，基本分为两类，替凌弋求情的和请求杀了凌弋的。

这小渣子穿越之后过得真是精彩万分。

萧铭在书案后坐下，抬手按了按突突跳着的眉心。

狄公公端了茶过来放到萧铭手边：“陛下……”

“能不能让朕静静？”萧铭抬眼，不耐道，“你实在是太聒噪了，要不然你也去御史台当御史吧。”

“出去。”

狄罡被突如其来的呵斥砸了一脸，心下却舒畅了许多。

喜怒无常无能狂怒的皇帝才更令人安心。

狄公公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殿内只剩萧铭一人。

头疼的很。

萧铭闭目靠在那里，脑子跟炸了锅一样，热意翻腾。

杂乱的记忆仿若潮水般涌入，萧铭双手紧紧攥住雕花扶手，青筋毕现。

*

夜凉如水，苍古巷的小院里，凌弋盘腿坐在窗前，窗棂半开，清风徐来吹动那三条老长老长的进度条。

唐叙言和娘子租住的小院儿在仓古巷，是京里的穷人区，这里居住条件差，但胜在租金便宜。

遭逢牢狱之灾后唐叙言对朝廷彻底失望便不想再考了。

因着坐牢一事坏了身子，娘子怕他长途跋涉回乡受不住，便在京里租了个宅院，打算先将身体养好再一同返乡。

没成想就遇到了凌弋处斩一事，唐叙言想要救凌弋却没有门路，最后便多方奔走搞了个万民书出来。

凌弋和虞清河入住小院，唐家娘子很是热情，立刻将正房收拾出来让给凌弋。

凌弋百般推辞却无论如何也推辞不过，只能接受这份好意。

身后呼噜声震天响，隔着一张炕几的虞清河睡得四仰八叉。

世家子弟，侯爷之子，竟然磨牙打呼，这还能找着媳妇儿吗？

凌弋抄起一旁的枕头砸了过去，虞清河呼噜声一顿，咂摸了一下嘴后翻了个身，嘴里嘀咕着：“我的绫罗软枕呢？给少爷拿来……”

凌弋牙酸的很，绫罗软枕，他家真有钱。

清廉忠臣不好当，这三年凌弋过得苦不堪言。

吃不能吃好的，穿不能穿好的，还得时不时撞个柱子……

但凡他稍微奢靡一些，那进度条就哗哗掉……然后需要撞个柱子补回来。

而他辛辛苦苦撞到最后一哆嗦，不止没撞回去，反而撞过来一个需要攻略的萧铭……

萧铭……

凌弋爬过去开始疯狂摇动虞清河。

虞清河昏昏沉沉就是死不睁眼：“……天亮了吗？为何我的眼前漆黑一片？”

凌弋伸手撑起他得眼皮：“小侯爷，你说做佞臣要具备什么条件？”

“佞臣？”虞清河被迫翻着白眼，“本小侯爷平生最恨佞臣，阿谀谄媚，心怀奸诈、弄权误国，狐媚惑主，本小侯爷见一个杀一个。”

“阿谀谄媚，心怀奸诈、弄权误国，狐媚惑主……”凌弋呢喃一遍，哇塞，当佞臣好爽。

阿谀谄媚萧铭，狐媚祸害萧铭……

这他熟啊……

“本官很快就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的。”凌弋扬起头，反正萧铭也是要欺凌折磨羞辱他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与萧铭将要决战紫禁之巅！

“什么一切？”虞清河清醒了一些，裹着被子翻身坐起来，打着哈欠，“大人都官复原职了，还要拿回什么？”

“失去的尊严吗？这东西大人你可从未拥有过。”

凌弋：“……”小侯爷是他的职业黑子吧。

“我被抄了的家当啊。”凌弋咬牙切齿，“真当我好欺负吗？本官不死，尔等都给我等着。”

钮祜禄佞臣凌弋即将上线。

虞清河：“。”

御史中丞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连耗子路过他家门口都得呸两口，哪里来的家当？

“那大人的家当打算如何拿回来？”虞清河真诚发问。

“用这里。”凌弋指了指自己的脸。

“？”

哪里？

虞清河凑过去左看右看：“用厚脸皮吗？”

凌弋咬着牙：“美色，懂？”

虞清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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